第七章 擎天巨兽
小北村的人很幸运，他们进了小壶后兽潮铁蹄横冲直撞而过，小壶却安安静静地被绕开，静静地躺在了被洪流蛮兽肆虐践踏完龟裂的大地，砖木房子都成了废墟，还有些许死在混乱中的实力较弱的野兽，残骨血液流渗了这片土地。 不是每个村子都有小茶壶这样神奇的道器，周遭大多数原始部落都枉死在了这次兽潮侵袭中，小则几十口的山寨，大则几千上万的部族，统统都化成了废墟，人骨，兽骨，人血，兽血合流在了一起，渲染了北荒外围的惨烈悲怆。 零零散散的有些许实力强大的人活了下来，看着血红色被屠戮过后的家园，仰天悲嚎：“天落，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对于整个历史而言，北荒外围几十万人的生命真的不算什么，仅论第三天而言，一个普通城池都有数百上千万的人口，而第三天总共怕有数千城之多。 但对于北荒人而言，这注定是历史上不可遗忘的一笔。 事后有实力强大正在禁区内探险寻宝的探险家仓皇逃出北荒后，记录下了这一刻，称这一天是北荒的不详日。 外面的人面对着庞大的兽潮，里面的人却面对着恐惧的根源。 …… 林夜很恐惧，背着阿布的双肩不住的颤抖，一度要将阿布甩出去，这种血液的寂灭感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股灵魂的威压让人俯首贴地。 他只能强迫自己背着阿布躲在了两块巨岩之间，冷汗划过额头欲凝成冰。 林夜哆嗦着颤抖着打开了兽皮布袋，把先前在山洞里挖出的神药龟的本源根茎一股脑的塞进嘴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神药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连先民的祭祀古礼它都参拜过，显然药力无穷。 这段根源更是凝聚了它最本质的精华所在，按照常理来说不是林夜这样的毛头小子所能够承受的。 但奇异的是，林夜咽下神药本源后整个身子仿佛得到了无穷无尽能量的温润，之前那种因为太古出世而萎靡的心神仿佛得到了滋养，慢慢茁壮成长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体内仿佛又重新散发了活力，之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断裂的筋骨也重新愈合，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一次一般。。 突然，他又听到了那地动山摇的咚隆声，而且愈来愈近。 寂静，林夜现在觉得整片天，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了，天地间回荡在他耳边的，只有那种脚步声。 “二十，十九，十八…”林夜在心里默数着，这是他常年来听声的经验，二十声后，太古的血脉就将最直接地来到他的面前！ 说起来神药龟已经安静很久了，从林夜爬上山谷后，山谷就再也没什么动静了。原以为它被坑杀后一定后极力报复，然而却如同死寂了一般，待在下面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在装死一般！ “五…四…三…二…一！”林夜数到一的时候猛然抬头，透过岩缝间隙，他只看得到一条鳞片密布的兽腿，鳞片散发着黑光如同晶玉闪烁，其腿宛若擎天铁柱一般，直达云霄，看不见尽头。 兽身以上被云霭遮掩，看不清真实模样，云雾如同雷霆一般，闪烁着晶蓝地电纹火光。 这只巨兽很庞大，林夜从下面只看到了一条兽腿，凝睛细看，兽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道纹神曦，有的曦光化作了白虎神兽咆哮下山，有的化作了赤羽神凰振翅击天。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神曦凶兽竟在这黝黑晶亮的兽腿之上互相撕咬起来。最终毁灭的一方重新化作一道曦光又被鳞片吸收，衍衍不息。 林夜看着这种异象不禁沉迷也疑惑，他之前是看不见的，在村子的时候，无论村长怎么教他，他都无法通命门，修天道，更不用谈领悟这些符文神曦。 而现在他竟然看到了，这令他兴奋又恐惧。 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视道蕴观神曦了，恐惧的是越发看兽腿骨的异象，他越发发怵胆颤。 这些洪荒异种每个都有通天盖地的威能，一口霞光能毁灭半片城郭，一道神火便烧塌半边天的存在竟然被演化成了道纹，那么这个太古究竟有多么可怕？ 仿佛回应林夜的想法一般，只听见一声响彻天地的嗤鼻声，那雷霆闪烁的云霭遭遇到狂风飞舞，顿时间烟消云散，一个几乎占满了整个天穹的头颅渐渐从云层中探出。 睚眦！ 在头颅漏出两根如同秩序神链般迎风飞舞的龙须时，林夜就立刻认出了它！那个深夜，他永远忘不了那双血日红眸，如同地狱鬼怪一般从天牢界旁静悄悄的闪现又消失。 睚眦是太古王族血脉龙王一脉的嫡系传承，传说龙生九子，睚眦为二。 这个九并不是说龙王只有九个儿子，事实上龙王子嗣极多，但大都是与外源血脉混交而生，真正的有着返祖纯正的龙王血脉的只有九个而已。 睚眦是龙王最不喜爱的儿子，因为它生来性格残暴嗜杀，喜好争斗，曾将它的长兄囚牛捆绑吊在云海三天三夜。 有的云游诗人说后来龙王将睚眦逐出了龙王一族，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睚眦，而它也成了后人们对嗜杀好斗，残忍无情的启蒙传说。 睚眦豺身龙首，其身若垂天之云，不知有几万里长，其高若九霄云天，顶天立地。 龙首有神须两根，璀璨生辉，散发着金色的秩序神光。其角似鹿，有启天拔地之势，蜿蜒岔分出圆润如玉的角顶。 林夜很恐惧，因为他发现，那只从九天上探下的龙首的血眸竟然盯着自己，盯着这个岩缝，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血色长眸中透漏出来的嗜杀气息，那是一种饥饿的野兽觅食时的气息。 就在林夜以为难逃一死，即将成为睚眦出世后第一个死的亡魂时，龙首突然撇了开来，不再看着林夜，嗤了嗤鼻探头伸向了先前林夜设局的山谷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夜知道睚眦是什么意思，黄天不以苍生为敌，圣人不与蝼蚁为敌。 在睚眦看来，林夜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连血脉都算不上美味的一个蝼蚁人类而已。吃，或者不吃，对于它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既然如此，不如去吃更为美味的东西。 林夜瘫坐在地上，后背冷汗如瀑，侵湿了整件兽皮皮衣，大口喘着粗气，他很羡慕阿布，可以在这种时刻毫无顾忌的昏倒在旁边，然后逃脱过这么一劫。 林夜没有猜错，睚眦确实是蔑视他，不屑去杀，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睚眦出世的目的就是为了神药龟！ 神药龟岁月悠长，药力惊人，对于它这个层次的太古霸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天宝伴天险”是世人皆知的一句话，然而在遥远的太古后面还有一句，“神药避天险”。避天险的真实含义恐怕只有它这种从太古便一直存活着的王族才知道。 山谷里还是没有动静，即便是睚眦用那粗喘的鼻息刮起狂风飞沙走石，神药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睚眦很生气，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一般。 “呜吼！”睚眦如天穹大的头颅左右甩动，两根龙须化作神鞭一般虚空击天，然后它俯首探出了晶莹如玉的龙角，龙角上符文道蕴闪动，渐渐汇聚，霞光流转，若百川纳海。 所有灵气都被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上还有烈火炽烧，烈焰漩涡盘旋在龙角之上。 烈焰漩涡并不是很大，但却有无穷无尽的威势，烈火生生不息，被睚眦一甩首，直冲山谷底袭杀。 “克里！”山谷下，一声惨痛的哀嚎声响起，果然不出所料，那只神药龟没有死，看来是遭中了睚眦恐怖一击，吃痛悲鸣。 睚眦咧了咧嘴，像是在笑一样。林夜可以肯定，睚眦确实是在笑，不过那是弑杀的快感的笑，让人惊颤。 神药龟受此一击终于不能装死下去，一飞冲天，它看起来很不好，一只前脚乌黑发焦，想必之前是硬撼了睚眦的烈焰。 不过神药龟毕竟是世上少有的见证了先民年代的神药，自然也有着通天的手段，背后的青色龟纹再次重组变换，先民祭礼异象再次浮现，食人花样的光晕环也再次绽放，吸取天地精气。 神药龟的龟壳更加璀璨夺目了，之前和林夜追逐并没有让它竭尽生命力去治愈自己，现在遇到了太古血脉的睚眦，再不能留手了，不过它也再一次显得更加沧桑年迈，眼皮出现了褶皱。 睚眦也被震撼了，如同看表演一般，惊奇地盯着神药龟背部龟纹演化出的异象，若有所悟时还兴奋地踏着前足，跺地大地震颤不止。 异象消失，神药龟恢复了精气，只是那只前脚依旧发黑，细细寻看还有一丝火光闪动。 睚眦很不满地咆哮，愤怒神药龟停止了异象，龙须无风自动，闪烁金灿灿的霞光，横空击向神药龟。 神药龟虽然畏惧睚眦，但依旧殊死一搏，青幽幽的烟霭从鹰型倒钩嘴中喷射到黑色的大地上。 烟霭是聚集了神药龟蕴含道法的神药精华，催生大地万物，无根便能起百丈大树，无籽便能开七彩神花。 霎时间这片山脉便药香刺鼻般浓郁醇厚，黑土地上本就百年上下的老药直冲向天，受到神药精华滋润，变得更加神采动人了，三叶草开出了第四片、第五片叶子，曼陀罗桃艳艳的花瓣红地发紫，整个大地生机勃勃！ 这是神药龟的法，它只是一株药。人有人的法，兽有兽的法，药便要遵从药法的规则。 它既然是生命和道理的精粹，便不能有洪荒野兽的无敌威能。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虽然不及太古，却依旧能最终成为天落下霸主族群的理由。 人类并不唯一，并不在某方面很强，所以最终可以在哪个方面都很强，这是自然的规则，是天落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