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道悖难蓄

    对于这个化身人族形态的“作者”，叶新在晋级大罗金仙以后，便已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所以他对“作者”此时的诸种感受，虽不能细致入微般的一一知晓，却也能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作为层次相距不大的二者，彼此之间本来并不存在多少壁障，但却因为神级宇宙文明的虚拟宇宙缘故。不但让其无法知道对象，甚至还屏蔽了他的“命运”观测，彻底隔绝了他的一切探知手段。如此一来，叶新对于这个化身人族的“作者”而言，便是完全看不到的对手。从另一个意义上讲，叶新对于这个“作者”而言，就如盒子外的存在了。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化身人族的“作者”了，就是换成叶新自己，也断然好受不了。

    “呵呵，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和男青年所不不同的是，叶新的脸上挂满了无比得意的灿烂笑容，就像是刚刚赢得了游戏的小孩一样“嘿嘿，作者视角，虽然很厉害，但要是用得多了也是不好的。”

    叶新望着远处的星海，轻轻地摇了摇头，踱着轻缓的步子往一望无际的黑暗深空行去。一边漫步，嘴里一边自言自语道“唉，凌道人肯定会去找晦气的，虽然没有任何成效，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欠他半份情义吧，那就帮他一把吧！就看他到时如何选择了，唔……，他肯定会选主神空间的。只是……他和陛下一起，真的没事？唔……”

    说到这叶新突然浑身一颤，打了个剧烈的寒噤，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呃，陛下倒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个……，可就不好说了啊！要不要告诉凌道人，额……”

    说到这，叶新的眉毛，整个的压了下去。但不过片刻而已，随即两颗漆黑幽邃的眼珠，无比诡异的转了几圈“嗯，不管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死的不是我。希望凌道人能够活到陛下找回真我，不然……”

    叶新身体又打一个寒噤。

    随着叶新的脚步，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疏淡，就像是晨曦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一样，即将消失在空寂的黑暗中。

    可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深空中，依然清晰可“闻”。

    “要去找那个变性人打一架吗？都说他的重天剑神决很厉害，却始终没机会领教下，要再不领教就没机会了。不过，似乎现在也不太合适了啊。道有先后，达者为先，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前辈了，欺负后生好像不太好。啧啧……真是令人遗憾啊。”

    “噢，差点忘了那个家伙了。竟敢算计我，这次非得了结掉不可，哼哼，一个先天高圣而已，也敢插手。”

    “咦，那个乱穿越的小家伙，该怎么处理啊？原来的设定似乎颇为不妥，只是……昆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离开神域，远比来时简单多了。对于大罗金仙而言，方盒子内已不存在难题之说。而且在成功镇压“恶魔”之后，叶新还取得了神级宇宙文明留下来的虚拟宇宙，拥有虚拟宇宙的最高控制权限。换言之，他此时已经掌握了一件非同寻常的器物，这就不是普通的内宇宙那么简单了，

    这方多元宇宙对其而言，基本没有任何压力了。即便是多元宇宙内近乎于无所不能的天道盖亚，如今也查探不了他，更谈不上算计了。凭借手中不属于盒子内概念的虚拟宇宙，天道逻辑的混沌计算也完全无可奈何。这也是化身人族“作者”的男子，无法透过“命运”窥视到他的缘故。

    至于被神级宇宙文明逆转了宇宙空间规律制造出来的“神域”，以及里面的河系，都会因为失去虚拟宇宙的镇压，而重新回到宇宙位面中的正常时空去。

    不过有趣的是，叶新在神域内唯一的星系里，发现了一个有些特殊的人族文明：一个极为特别的混合性人族文明。

    所谓的混合型文明，乃是指文明的发展进化过程，呈现出了多种不兼容的特征。即这个种群在超脱道路上，并非仅是文明进化这一种方式，而是多种超脱路径并存的局面。

    表面看来，多路线的超脱方式，似乎能够增加超脱的机会，实际却不然。

    因为宇宙中的三条超脱之道，彼此之间其实是水火不相容的。rou身成道者和修真之道，由于都是以个体走向永恒的方式，所以冲突还能控制在一定程度，可即便如此，双方依然也还存在着剧烈的冲突。毕竟天道本身，是不容许修真者的存在。

    修真者与圣途这两大集团，也曾因此而爆发过几次大战。

    虽然单论个体素质，修真者远比不上圣人集团的圣者。但修真者不需要圣位和传承式发展的特征，让修真者的数量几乎不受限制地增长，在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后，修真集团凭借着自身庞大得吓人的数量，已经能够正面抗衡圣人集团而不败了。而后随着修真法宝的不断开发，借助外物的优势，修真一道总算成功稳压圣途一道。

    随着两个超级生命集团的实力不断靠近，无休止的仙圣战争总算停火了；一方面，圣人集团无法消灭修真集团，另一方面，修真者也杀不掉圣者，继续的战争对谁也没有好处。

    所以修真与圣途虽然冲突，但随着双方实力的平衡，而相对休止了。毕竟从本质上讲，修真集团与圣人的矛盾，并非是冲突双方的矛盾，而是由于天道意志，不允许存在不受约束的极道强者缘故所致。但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文明发展的进化方式，从其出现之初，就同修真和rou身成道的个体超脱方式，存在着根本性的对立和冲突。

    这是道路的冲突，是整体与个体，复杂与单一，融合与独立的根本性对立，毫无缓和的可能性。究其根源，是源于文明自身的复杂特点，也即文明的存在基础：社会，同个体超脱的独立性之间的矛盾。

    众所周知，文明的存在基础是社会，而作为有机整体的社会，则是由数量庞大的群体所构成。要让如此众多的个体，聚集在一起形成有机整体的社会，前提是个体与个体之间，不存在根本性的本质差别；也就是组成群体的个体，必须都是同样性质的生命。

    换言之，组成社会这个有机大群体中的个体，彼此之间，可以有财富，社会地位，高矮胖瘦，美丑善恶，甚至天资根慧的差异，但绝不能出现生命层级上的质量差别。

    因为对于高层级的生命而言，低级的生命，便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是能任意践踏焚毁的草芥。高级生命根本不会在意低层级的生命，就像凡人绝不会在意脚下行过的蚂蚁一样。而低级生命，由于自身所处层次的限制，并没有能够突破猜疑链的广博智识，自然也就无法理解高级生命。

    所以，一旦在社会这个大群体中，出现了层次不同的生命。即便是同一个物种演化而来，但两者之间也不再是相同的生命了。就像行星空间内的红尘凡物和已经跳出世界桎梏的仙圣，凡人所处的原始国家文明和已经步入宇宙社会的宇宙文明一样，虽然彼此仍属于人族，却绝不是同一个概念。

    不同层次的生命，根本没有集聚成有机整体的可能，就如人不会和蚂蚁共处一xue，不会听从于蚁后命令一样。当一个文明的存在基础；社会，在其内部，突然间出现了完全不同层级的生命，那便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社会集体中的绝大多数，凭借文明发展的科技成果，消灭那个超越了绝大多数群体的超凡强者；要么就是这个远超文明科技力量的极道强者，直接毁灭文明本身。

    社会的存在，依托于能够共同生活的同类生命；即处于相同层级的生命。只有在同样的生命层次上，个体与个体之间才能维持平衡，也才能够自觉积聚成群，进而在分工协作的基础上，建立起维持群体稳定的必要规则与秩序，最终形成稳定有序的社会。

    但修真与rou身成道，却是让个体走向永恒，通过个体的修行以求超脱。在这种由内到外的自我认知方式下，个体与个体的差异性，将会随着修行而越发明显；即强者将会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换句话而言，修真与rou身成道的个体超脱方式，缔造出了不同层次的生命。

    这样一来，不同生命层次的双方，也就失去了形成稳固社会的可能；强者不可能服从弱者制定的群体性规则。而作为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无疑让社会存续基础的规则与秩序，通通失去了意义，彻底破坏了文明的根基。

    另一方面，作为相对弱者的一方，也同样深深地忌惮着强者所拥有的力量；毕竟作为生命层级上的弱者一方，根本无法自主决定命运，仅仅只能作为被任意践踏与欺凌的卑微存在。但是任何智慧生命，都不会将自己的存活，全部寄托于别人心情的好坏之上。

    这是道路不同所导致的根本性对立，要么社会群体消灭凌驾于社会规则之上的极道强者，要么强者远离或者摧毁羸弱的社会群体。纵使有极道强者凭借自身力量，强行聚合弱者形成群体，但也不过是畸形的扭曲集合罢了，根本谈不上系统与有机。而且最终的结局，往往是以弱者的革命，或强者灭世而终结。

    当然，那些凭借刻苦修行，突破了rou身桎梏的真正强者，也绝不可能作出如此惹怨之事。毕竟作为蝼蚁之属的低层级生命，根本无法让强者兴起丝毫的统治欲，就像任何拥有正常智识的生命，都不会试图去统治蚂蚁之属一样。对于真正意义上高阶生命而言，低级生命唯一能够体现的价值，不过是作为标本似的存在，最多在其行将灭绝时略作保护而已。

    事实上，但凡修行有成之辈，为了避免眼中蝼蚁之属的种种猜忌，往往都会选择避世。

    正因为道路冲突的存在，所以任何一个正常演进的文明，在其发展进化的过程中，总是会以各种方式，湮灭那些非同常人的超常之辈。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当文明发展进化的程度越高时，文明基础的社会个体之间就愈发的趋同与平等，这样的社会也就不会出现所谓的英雄、智士、圣人等超凡之辈。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当个体间差异越大，强与弱的对立愈发明显；当所谓的英雄、圣人之辈不断横空出世时，其实便是文明行将崩溃之际。

    这就是“侠之大者，国所不容”的缘故；作为掌握个体武力的独立个体，“侠”存在本身，便是同社会秩序的公然对抗。凭借自身的超凡能力，“侠”往往无视文明的集体意志，肆意破坏社会存续的规则与秩序。纵然其所行之事，有为公理仁义的方面，但若究其根源的话，“侠”行事的凭依，仅仅只是自身的好恶罢了。

    所以，无论是扬善罚恶，还是诛jian毙邪，都只是“侠”“自身所作的判断而已，实非文明主体的公理价值评判。不仅与文明整体意义上的社会公义价值，相去甚远，更践踏了文明的集体意志；所造成的危害与破坏，远胜其益利者百倍不止。

    不过，道路的矛盾冲突，虽然从来就有，却并非想象的那么激烈；在文明的初期，当所谓的社会仅仅只是弱者群体的代名词时，那些拥有远超认知力量的rou身超脱得道者，对于愚昧弱者的大多数原始凡物而言，无疑就是不可理解的神祇。

    面对这些不可揣度的神祇，凡物只有膜拜与敬畏，根本兴不起任何非议与反抗的心思，更不可能出现冲突对抗之说。毕竟所谓的对抗与冲突，是在双方的力量层级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否则只是单方面的毁灭罢了。所以在文明的萌芽早期，往往都是由先贤大能主宰的时代，作为凡物的大多数，仅仅是被放牧的羔羊而已。

    而随着文明的发展，社会的壮大，个体的差异越来越小。纵使文明内部有个体修行的超脱之辈存在，也会因为社会力量的桎梏与排斥而难以实现超脱，也就不会出现能够威胁社会存续的极道强者，更无从谈起道路之争。

    真正出现激烈的道路冲突情况，只会是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作为文明基石的社会大众，已经拥有了不俗的见识，有了足够的科技力量时，原本作为同一个生命层次的社会群体内部，突然间冒出了不正常的极道强者，这时就有可能出现不死不休的“道争”。

    只是，任何一个正常文明，当其发展到已经能够到威胁个体超脱的极道强者时，其实也不大可能出现极道强者了。

    当然，任何事情都无绝对之说！

    叶新在神域内发现的这个混合型人族文明，此时已经出现了生命层级上的差异，只是受限于其时空的特殊性，不同道路的矛盾纵然已经凸显，但还没有爆发。

    一方面，在这个人族文明的外部，敌对的异种种族强大无比，迫使这些处于不同层次的人族，不得不摒弃矛盾聚合在一起。另一方面，这个人族文明自身也还十分弱小，发展远不够成熟，力量十分有限；可以说是正处于文明发展的初级阶段，还只是一个个低级的国家单位而已。而且就连这所谓的国家单位，其内部也尚处于分裂割据的封建状态，对抗与冲突比比皆是，远谈不上统一。

    如此低级的文明形式，自然不具备抗衡外部敌人的文明力量，也不可能具有对抗内部强者的社会力量，更无法摆脱对强者的依赖。

    从这个人族文明的发展程度来看，在可以预计的一段漫长时间内，文明仍将处于这种十分原始的，由强者主宰一切的割据状态。直到文明发展进化到一定程度，当作为普通大众的绝大多数所拥有的社会力量；即文明的进化成果，能够威胁那些rou身修炼的超凡强者时，这种源于道路相悖的冲突，才会彻底爆发。

    不过这看起来还有十分漫长的岁月，在此之前，这个奇特的混合文明，仍将处于一个十分混乱的状态。对于其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无疑就是一个灾难性的黑暗时代；一方是以人族为食的强大异族生物，另一方则是不将普通凡人当作同类看待的极道强者。尽管两者都是生存的巨大障碍，但是相对弱者的绝大多数，却又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过，叶新从虚拟宇宙那里了解到，这个河系只是神级宇宙留下来的一个实验场；一个参考了某些上古历史，制造出来的特殊实验场。所以这处奇特世界，乃是一块块浮在太空中的空间大陆，就像上古历史中的那块原初大陆一样。空间大陆上也不仅居住着人族这一个种族，还有其他一些万族分支，整个实验场，都在模仿当初的历史。

    而这里的初级人族文明，不仅通过文明的发展进化，掌握到了不少宏观物质层面的宇宙原理，还借助rou身修炼者的认知，得到了一些破碎的符文知识。只不过不成体系，还算不得真正的修真。

    正因为道路的杂糅，所以这里的人族文明，显得很奇特。既有初级文明科技的蒸汽技术，又有少量的初级符文技术，并且还有不少开发了rou身的强者。

    叶新随意地看了下，便已知晓了这个人族文明的情况；那是一个并不平衡的世界，人族在与另外几个万族所属种族，争夺着有限的生存空间。而且就像上古时期那样，人族毫无优势可言，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稳定的环境来进行发展，只能借着畸形的科技成果与有限的人族强者，勉强抗衡着其他异族。同样的，叶新也看到了当前的主角，一个介于光明与黑暗间混沌者：千叶，他将是打破脆弱平衡的最好人选。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让叶新投注目光的原因；类似的人族世界，其实在多元宇宙的大千世界中并不鲜见。毕竟不是所有的人族，都如叶新母文明那般幸运，也不是所有的人族文明，都能轻松赢得物种主宰的资格，纵使有着人族气运共振计划的支持也不行。

    真正让叶新投注目光的原因，不过是出于对这里人族的意外；他们并未受到气运共振的影响，全凭自己的努力在奋争。

    这样的设计，想必是神级宇宙文明有意为之，以验证某些猜想。

    不过，这一切此时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随着神级宇宙的超脱，虚拟宇宙的合一，这个独一无二的神域即将回归到正常时空。神域消失之时，这里的人族，也将受到那覆盖了大千世界的气运共振影响。当能够影响命运的庞大气运加入时，人族胜出，便是无限接近于必然的事了。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盘游戏，一盘“神”的游戏！

    神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