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梁丽和韩大伟拿着离婚调节书走了,朱建华说,你看,这个离婚案,我们的开庭通知书还没有发出去就结案了。所以,你具体工作的时候要灵活掌握。常兰觉得,朱建华掌握的确实很好,但他是怎么掌握的?看来,自己确实是碗底的水,浅薄的光有透明,没有深度。现在常兰已经不只是面对着整容镜那道分界线,还要应付李凤英。李凤英可不是像分界限那样,用全院所有人的眼光来给常兰施压。李凤英像在她办公室上班的一样,只要常兰一开办公室的门,立即坐在郝飞的位置上,央求常兰立案。 “我告于建华你们不立案,于建华告我们你们就立案了,人家都笑话我们,说我们没能耐。”李凤英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的案子虽然立了,但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撤诉呢?常兰说。 “你们给我立上嘛,我求你们了。你们给我立上了之后,如果他们撤诉我也撤,这还不行吗?”李凤英继续央求,她的眼泪永远都是泪如泉涌。 常兰的心在痛。她知道,李凤英现在已经不是在求胜诉,而是求一个公平,一个与原告同样能行使诉权的公平,自己就是直接剥夺李凤英诉权的那个人,披着法律人外衣却干着违法的勾当的那个人是谁?是自己。 “我求你了,常法官,你给我立上,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李凤英越说哭声越大。 “我还大恩大德呢。”常兰被李凤英说的差一点流下眼泪。 “你现在帮了我,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我也会帮你。我儿子也是有地位的人呢。”李凤英说。 这点,常兰知道。李凤英的儿子在市府工作,是个副县级秘书。 见常兰快哭了,李凤英不哭了。她擦了擦眼脸说: “我知道不是你不给我立,你是个好人,只不过你说的不算。于建华说他能立案是因为他们法院里有人,听人说他有个弟弟叫于建国,是你们法院的办公室主任。我到县委告他,到县政府去告他,县上不管,我到市里告他去!” “你告谁?” “告于建国。”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可别胡猜,告你的于建华是外省人,法院的办公室主任于建国是土生土长的本省人,只不过他是东部人而已。”常兰怕好人被无端指控,连忙给李凤英纠错。 李凤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常兰问: “你天天往法院跑,孩子支持吗?” “支持什么?他说纠缠什么,不安安静静过日子。”李凤英说。 “你看你,如果你上法院来是正确的,孩子为什么不支持你?”常兰说。 “我不告人家人家告我们,让人家骑着脖子拉屎一直忍着吗?”李凤英总是觉得自己受了气。 “我就是要告于建国!”李凤英错把张三当李四。 常兰一听自己在这压着不给立案不但自己受难,还要伤害无辜,她真的想说我求你不要折腾了,但常兰是理性很强的人,负面意义的东西在当事人面前流露也不是很容易。“处分”这顶黑帽子一直压着常兰,她知道于建华的案子是怎么立上的,但是这是绝对不能说的。现在应该做的是,不给李凤英立案,又别让李凤英去告状,这话说的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这需要智慧。常兰想了一会说: “你先别告,于建华的案子还没有排期开庭呢,他也许撤诉,也许不撤诉。我现在想知道,如果于建华撤诉了你还告不告?” “她撤诉了我还告啥?我都问过律师了,律师说我们俩谁都赢不了。”李凤英说。 “那好,现在就你个人的案子来讲我不好说什么,但我可以这样说,给于建华的案子排期开庭的日子,就是给你立案的日子。” “你这话是啥意思?”李凤英问。 “给于建华的案子开庭时不是要给你送达开庭传票吗?我把他的案子的开庭日期往后排,你来拿开庭传票的时候,我把你的案子立上,把你的案子的开庭日期和他的排在同一天。” 李凤英,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经过半年多的折腾,她领会了常兰的意思,但她还是不放心。她说: “到时候人家压着你不让你给我立怎么办?” “到时候你去告也不迟呀。”常兰说。 李凤英相信常兰是个好人,坏事是别人让她干的,如果马上告,首先倒霉的应该是常兰这个替罪羊,她不想让好人倒霉,就悻悻的离去。 李凤英走了之后,常兰找到了朱建华,她想听听,朱建华还有什么可说。 “这两个案子都要慎重对待,弄不好要出麻烦。” “麻烦的头已经露出来了,李凤英要到县委和县政府去告状。” “你听谁说的?” “她刚给我说的,她说压着不让立案的人她知道,是于建华的本家哥哥于建国。” “就是我们的于建国?” “就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于建国。”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于建国在法院工作不是一年半载,他的社会关系朱建华还是基本清晰楚的,但他怎么和于建华扯到了本家的层面?是李凤英瞎猜,还是实有其事。如果是扑风作影,那怎么澄清?如果是事实如此,又该怎样应对?朱建华想了一会,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什么呢?鼻子下有嘴,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朱建华是对工作兢兢业业的人,在工作的态度上,他绝对的称得上狂,工作狂。朱建华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二楼。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于建华不在。孙娇娇见朱建华进来,身未离座嘴张开: “朱庭长来了,迟灿,给朱庭长倒水。” “朱庭长,稀客。”迟灿也站起来。她很仰慕朱建华的才华。在这个单位,朱建华是公认的业务尖子。每个年轻人都想离他近点,看一看、听一听他的声音,熏陶一下自己的法律耳朵。 迟灿把纸杯放在朱建华做的位置前,加了一句: “水有点汤,慢慢喝。” “小姑娘这么会说话。” “倔的很。”孙娇娇说。 迟灿收回了微微笑意,在地中间站了片刻,又坐下。坐下,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你们主任呢?” “我正想着呢,朱庭长好久都不来办公室了,今天怎么来了。” “最近很忙,盖章之类的事书记员就办了。” “就是,有那么多的小蜜呢。”史文洁拿着一叠纸张来盖章,她恰好听到了朱建华说话的尾巴,又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
孙娇娇皮笑rou不笑了一下,史文洁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迟灿的头早已经底下,现在也没有抬起来。 “常兰天天在你们办公室干啥?我怎么看她经常在你们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看她天天在我们办公室来?” “奥,说错了,是听郑洁说,郑洁说她没啥事天天赖在你们办公室。” “你们可不要这样胡说,你说她天天赖在我们办公室,好像她在做不好的事情似的。” “你以为她还能干什么?一大早上敲男人的门,是干好事去啦?”史文洁还是哈哈哈的大笑。是的,史文洁心情好,好心情灌满她的胸膛,她有理由哈哈哈的大笑。 朱建华等不到于建国回来,在史文洁的哈哈哈声中,仓皇的离开办公室。 “史文洁的你的玩笑过份了。”迟灿说。 “既然是玩笑,还有什么过份不过分的?”孙娇娇不想有人为常兰开脱。 迟灿不语。 朱建华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常兰怎么会一大早去敲男性的门?朱建华去办公室,本来是想把问题弄凄楚,结果,该清楚的没有弄清楚,清楚的反倒是不清楚了。郑洁回来,她叮叮哐哐的响动,早已被朱建华的耳朵所适应。朱建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想不开的事。 “郑洁,走。”史文洁撵到朱建华的办公室。 “严常委------” “嘘——” 史文洁示意郑洁跟她一起走。郑洁走出门口,两个人在大厅的笑声,震动的朱建华全身的毛孔紧缩。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呢? “你找我?” 于建国来了。见朱建华脸拉得很长就问: “又有什么事了?” “是常兰。” “常兰怎么了?” “说她一大早去敲一个男性的门。” “啥时候的事?” 就是,这是啥时候的事,自己怎么没有问呢?朱建华经常批评年轻干部做事不认真,考虑问题不全面,现在轮到别人这样说自己了。 “你听谁说的?” 朱建华经于建国这样一问,才觉的自己这事考虑的太复杂。史文洁和常兰在一个宿舍住的时候有过争吵,捉不定等曾经的争吵就带来了今天的舌头。 “奥,这话不说了,我刚找你是有事想问你,你和于建华是亲切?” “哪个于建华?” “就是天天撒谎那个法院来的于建华。” “舌和他是亲戚?到现在名和人我都对不上号。”于建华一边说一边笑。 “你别笑了,有人说你和他是亲戚,要告你呢。” “告我也不怕。告到好了,让上面的查查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戚。” 朱建华一本正经的事,在于建国哪里轻轻松松。包袱原本不在背上,别人说你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袱,那是因为他没有长眼睛,要么就是他长着眼睛但是失明了。朱建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管怎么说,他和于建国属于同一类的,关系很好,如果于建国真的没有同于建华有任何的瓜葛,李凤英告了也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