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洗三礼(二)
一席人随着太子和太子妃来到膳厅。主席位则让给了太子和太子妃,明月公主坐在靠近主位的右边第一个,驸马丁昌远则是左边第一个。明月公主的身旁则是五公主、六公主和七公主,接下来再是来贺喜的大臣女着。张妤好的坐位跟明月公主隔了好几个,接近末尾了。 六公主和七公主的驸马则坐在丁昌远身旁。 刚坐下,张茹芸就开口问道:“meimei怎么去了这么久?” 张妤好抿了口茶回道:“明月公主召见总不能擅自离开的,刚见着茹芸jiejie和丞相家的千金倒是挺聊的来的,何不帮meimei我引荐下?” 哪里有聊的来之说,自己倒是想结交丞相嫡女这样的手帕交,当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庶女立马就婉言相拒了,其他几个尚书和侍郎的千金也是如此。 张茹芸可不想让张妤好和她们结交,于是说:“哪有聊的来之说?我们尚书府家的未必能让丞相府的瞧的上。” 明显的挑拨离间嘛,自己吃不到的葡萄就会说葡萄酸了。 “是吗?我倒瞧着陈子墨不象是这样的人。”张妤好假意听着。 “meimei,人心隔肚皮呢。” 说的是你自己吧,张妤好真想回她一句。 “jiejie,要开席了。”张妤好低声说道。 婢女们端着托盘在膳厅里穿梭着,很快桌面上摆满各式美味的菜肴。 菜肴上齐后,驸马爷丁昌远起身,举起玉樽说道:“感谢各位宾客来参加犬子的洗三礼,我先敬各位。” 宾客们也纷纷站起来给驸马爷和明月公主敬酒,祝福的话语此起彼伏。 张妤好看着桌面上的菜都快凉了,暗想什么时候才开吃呀,这可是大冬天呢。 盼着太子爷动筷后,张妤好这才夹起垂诞已久的花雕蒸鲥鱼,这鱼在21世纪已经绝迹了。 大宋朝的筵席是分食而吃,每人都有一份,菜单早已让宾客过目。面前的案上除了鲥鱼外,还有烤羔羊脯、烧乳鸽、虾仁冬笋、葱爆海参、炖雪蛤、什锦苏盘(时令青菜拼盘)、银鱼煨汤、千层蒸糕、四喜饺子。 精致的水蓝釉冰片纹碟子盛着各式的美味菜肴,让人倍感清新食欲大增。外加由青花瓷碗装的三鲜面,面上撒着葱花冒着热气着实养眼的好。 张妤好显然饿坏了,几乎是将面前的菜肴一扫而光。再抿了口玫瑰露,真是大快朵颐,就差来声饱嗝了。 张妤好心满意足的擦拭好嘴角的酒啧,发现旁边的张茹芸正鄙夷的看着自己,心想她这又是指的哪门子风。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张茹芸的案面上的菜肴几乎未动,旁边几位千金也是如此,顿时明白了。 既然都吃光了,也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了,张妤好淡定的朝那些低头议论她的千金们回了个微笑。 坐在首位的明月公主也看到了这一幕,心想妤好是不是在府中受了欺负,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食量怎么会如此之大,等会得好好问问才行。 酒足饭饱后,洗三礼正式开始了。 外厅已设好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由老婆婆上香叩首,收生姥姥亦随之三拜。然后,本家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这时,收生姥姥把婴儿一抱,“洗三”的序幕就拉开了。本家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谓之“添盆”。如添的是金银锞子、银票就放在盆里,如添的是纸币银票则放在茶盘里。 盆里的金银锞子都是归收生姥姥的,收生姥姥边说着祝词,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盆里的金银锞子,脸上都笑开花了。 添完盆后开始洗澡,收生姥姥还一边洗,一边念:“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代更比一代高……”随后,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接着是用鸡蛋滚脸,说:“鸡蛋滚脸,一生无险。”还要称一下斤两,使孩子成为“上秤(乘)之人”等等。“洗三”结束,特别是要给他穿上那精心绣制的虎头鞋,喝“三黄汤”。这虎头鞋的来头可不小,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红孩儿穿的,“南海普救大士”观世音赐予人间,保护新生儿,当时她还写了四句话,道是“伢儿是母身上rou,三黄煎汤解胎毒,虎头鞋子赤脚穿,蛇虫百脚不敢簇”。 我们现代人可不会讲究这么一套了,在产房就已经给新生儿洗澡了,张妤好看着复杂的洗三过程,都有点嗑睡了。 随着收生姥姥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一焚,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说是让他(她)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漫长的洗三终于是结束了,小主人公英华在一片热闹声中睡着了,静秋姑姑抱着小英华去了内室。 宾客们也纷纷告辞了,张妤好和张靖轩正准备向驸马告辞,宜秋姑姑便过来传话,明月公主请张妤好去内室。 “meimei,我和大哥在这里等你好了。”张茹芸眼巴巴的看着张妤好。 “明月公主还说,张大公子和张小姐请先行回府,晚点公主会派上送张大小姐回府的。” 宜秋姑姑说道。 “有劳宜秋姑姑了。”张靖轩拱手道。 “张大小姐,请随我来。” “是。”张妤好应着,心里想着表姐找她可还有什么事?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内室。 明月公主身旁站着一个约五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梳着双丫髻穿着一桃红色的小棉袄,想必这是明月公主的女儿萤华。 “萤华,这是你的姨娘,张妤好。” “郡主万福。” “娘亲,姨娘为何要给我行礼呀?”萤华奶声奶气的问道。 “郡主,君臣之礼不可废,何况妤好还是一介草民呢。”张妤好说道。 “妤好,在本宫这里还讲不什么君臣的,向麽麽带小郡主去暖阁。” “我不要去,我要和母亲一块。” “萤华乖,娘亲等会来找萤华一块叠纸鹤。”明月公主一脸慈爱的摸着小萤华的头说道。 “真的?” “娘亲什么骗过萤华?” “嗯。”小奶娃屁颠屁颠的走了。 “张妤好这才问道:表姐让妤好留下,可是还有事?” “你先坐下,我慢慢与你细说。” 待侍女奉上茶后,明月公主问道:“你在府中可好?” “很好啊。” “这里又没有外人,还不实话说来。” 宴席上的那幕果然被明月公主看到了,张妤好只好说道:“还过得去。” “今日你来可是让我吃惊了,平时怎么唤都唤不来的,老是以身子不舒服为理由推脱。” 这个还真答不上来了,张妤好只好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次听说你落水了,是怎么回事?” “表姐,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了,当时稀里糊涂的,烧了几天后就更糊涂了。” “府里那几个可没安什么好心,你自己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知道了。” “年后,皇后会给你父亲指一门亲事。说起来也是远亲,你的一个叔外公王太常的七女儿王柳兰。早年已定好亲,奈何新郎成亲前半年就犯疾而去,如今快三十了还待字闺中。”
“这个,父亲和祖母可知道?” “父皇和母后的旨意,知与不知无妨。” 那这就是不知道了,祖母要是知道爹爹将要娶个望门寡回去,会不会被气死去? 明月公主继续说道:“虽说是个庶女,但也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给你父亲续弦可没一点儿亏待。柳兰性子温和与你一定能相处的来。” 张妤好听好,觉得有个自家的继母也不错,总不能让葛氏一手庶天。还有张老夫人,让人捉摸不透。 “表姐说的是。” “你也快及笄了,总不能把婚事让给那老婆子攥在手上搓捏的。” 古时的婚姻就是这样,一般是以父母做主。父亲是个孝子,自己的婚事难免不会让老夫人插手。 “表姐,妤好还小。”头低的更低了。 “呵呵,好好好,先不说这个。这里有一些老参和灵芝,你带回去给你家老夫人。” “妤好替祖母谢谢表姐了。”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已让人备好马车,你也早早回府吧。” “是,表姐。” “可得经常来看本宫,不许象以前那样。” “妤好会的。” 待张妤好走后,明月公主说道:“宜秋,是否觉得这丫头与以往不同了?” “回公主,张大小姐倒没有往常那般羞涩了,与公主更投缘了。” “她倒是长得越来越象她的母亲了。”明月公主若有如思的说道。 绣珠扶着张妤好上了四轮单匹马车,马车上印有公主府的标志。马车内装饰清新雅致,窗子上打着珠帘,香炉里熏着好闻的香丸,案几上摆着小点心和新鲜的水果。 张妤好扶窗坐着打着盹。 忽然马车停了,张妤好不由的蹙眉,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到。 “是谁坐在大jiejie车里?” “回十皇子,是张尚府家的大小姐。” “他家没有马车么?要坐大jiejie的马车。” “这个.”车夫一时也无语了。 张好好笑着,拨开帘子倒想看看十皇子这个小屁孩长什么模样。 “翊恒,别胡闹。”一个充满磁性的浑厚男声从车窗外传来。 张妤好朝外看去,他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身穿着浅金色绣着金边的锦袍,乌发束着,头戴紫金冠,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霸气。 “是,植仁哥哥。”十皇子赵翊恒嘟着说回道。 赵值仁发现从马车里投来了一束毫不避嫌的目光,骑着马径直过了去。 四目相交,张妤好顿时觉得心脏漏跳了的一拍似得,已经不记得男女有别之说了,本该放的帘子却没有放下。 赵植仁本想过来看看这位张小姐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大街上敢如此大胆的看他。俯首看,一张稚嫩的小脸已有倾城的容貌,清澈见底的眸子印入眼底,心里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刹那间红了脸,连忙别过头,生怕自己失礼的模样让他人见着。 他已走远,张妤好都还未曾放下珠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禁羞红了脸。 车夫继续赶着马车。 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赵植仁感觉自己的心微微的动了。直到看不见马车,才扬起手中鞭子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