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下跪
虚弱的眸子睁开，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刺目的光。¤， 然而，周围熟悉的感觉，却让她知道这并不是人界的梅庄，而是九重天的风雨宫。 空气中隐约飘来淡雅的花香，是风雨宫的后院，是神王亦风所住的那间小院。 这是梦吗？ 她不是因修为不够，承载不了万象诀的力量，遭到反噬了吗？ 身体很虚弱，却并未有感觉到疼痛。不真实的感觉让夏雨微微一动想要起身，不想耳边却传来一声低喃，警告她暂时别动。 身形一怔，眸光抬起，眼前的亦风和刚刚在梦里所见的那个白衣少年，慢慢重叠在一起。 追忆，白衣少年，亦风……一模一样的脸伦，虽然更加绝美且显得成熟些，可是梦中的那个少年肯定就是他没错。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夏雨轻轻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半正躺在他的腿上，而他……正抚着石桌上的琴。 空气中传来的花香，是那些花瓣，随着他琴声，慢慢飞旋在空中。 这是一副绝美的画，一架看起来很古老的凤尾琴旁边是一杯泛着淡淡热气，散发着沁人心脾香气的花茶。她倚在亦风的腿上…… “你伤得很重，虽然我已经为你修复了五脏六腑，但你现在最好是乖乖修养为好。” 琴声婉转，缭绕在心间，像是蕴藏着某种化不开的思念。 夏雨半依在他身边，听着琴声，心里空空的。可是，不知不觉却被泪水湿透了面庞。 琴声慢慢缓了下来，亦风眼角的余光轻轻落在她苍白且难过的面上，说道。 夏雨抬起眸子，一丝泪水顺势滑入口中，咸咸的，带一丝苦。 “神王，夏雨从不信命……可为何命运却总是要折磨于我？我想知道，在这世间，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让时光倒流的吗？” “为什么会想让时光倒流？” “因为我要救北冥夜……” 声音一顿，身体里再次涌出痛苦的情绪，牵扯五脏六腑般，让她好疼得不行。因为那种痛，所以泪水流得更多更快了……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许多令其懊悔不已的事，我们常常感叹，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重来的？ 人生路，且行且珍惜，如果这世界真的可以重来，那也就不会再有‘抱憾终身’这个词了。 “北冥夜？那个身体里有着妖族血液的人，他对你很重要吗？” 亦风低着头，唇角边是一抹习惯性的浅笑。有风吹来，扬起他散在肩上的长发。 “很重要。”夏雨哽咽道，泪水也无法抑制。 一开始希望给他一世无忧，想要保护他，到后来怀疑他的身份，觉得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虚伪，觉得他都是有目的时，夏雨觉得这辈子，自己是不能再随意相信人。直到两人渐渐疏离，中间有过很多次误会，大门到了最后，夏雨才直到北冥夜所做的这一切—————— 都不过是为了保护她！ 很重要…… 这三个字久久荡在亦风的脑海中，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带着一些清冷，只听见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回答了她： “世间覆水难收，万事焉能重来？” 时光倒流？ 假如真的能倒流，那他何必在这冰冷的九重天上寂寞了九千多年？！他也很想回到过去，渴望命运能给自己重来的机会。可是身为神王，以他的实力，却还是做不到。 听到他的话，夏雨知道自己是天真了。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两世为人，生平第一次她被命运打败了！ 抬手抹了下眼泪，夏雨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亦风见她难过没有阻止，却不想夏雨突然在他面前，竟缓缓跪了下来。 虚弱的身体，双手撑着地面，墨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她轻轻抽泣着，祈求道： “能重来的，您是四界之主，万神之王，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求求你，帮我救他。”夏雨咬着唇，眼中含泪说道。 这是她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给人下跪。 尽管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没尊严……但是那所谓的尊严，也仅是在你实力强悍，完全有资本嚣张时才可以有的资本。 “抓走北冥夜的那个人，曾是青丘狐族中，因经历过万世雷劫才修炼成神的九尾狐仙。但因为他的私欲过重，妄想自己可以变得更强，并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去统领四界，成为万世尊主。最后，他便********都用在了研究神族禁术方面。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可以通过实力强大或拥有混血统的修炼者，让他们的身体代本体承载和修炼神族禁术，也同样可以吸收禁术的强大的力量为已用，并且不必去担心自己会被禁术反噬！为此，到最后，他给四界带来了毁天灭地的灾难。” “后来，四界合力围剿，九尾狐的阴谋虽没得逞，也自愿以神形俱灭来作为惩罚。但四界怎么都没想到，他骗了所有人，只为隐匿在人界，更肆无忌惮的继续猎捕实力强大的修炼者和混血种族。” 亦风淡淡的说道，看他的面容，感觉对这件事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然，在那双星耀的眸子伸出，却萦绕着复杂，另人难以琢磨的光芒。 夏雨慢慢抬起眸子，看着他： “那神王能帮我找到北冥夜吗？” “他在妖界。那是妖族在被封印之前，遗留下来的一处禁地。” 夏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便立刻起身。 “夏雨。”亦风叫住她，声音不紧不慢的接着又道，“妖族虽然被封印，但去妖界却困难重重，你虽沉睡了七天，但身上的伤，毕竟还没全好，你现在急着离开，什么都做不了的。” 夏雨的动作微微一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七天…… 已经过去了七天吗？ “七天……那他……” 言语一顿，夏雨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才好。强烈的心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并没有死！” “真的？！那他现在如何了？”夏雨赶忙追问。 亦风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起身，放下凤尾琴，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就连我也不列外，对于那个北冥夜，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又何必在执着那么多。” “多吗？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夏雨摇摇头，没想到身为神王的他竟然也会说出自己身不由己的话。可是对于北冥夜，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怎么做都弥补不了…… 亦风看着她，唇角维扬，带一抹浅笑。然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说：“小雨，北冥夜之前问你是否相信命运，是你不止一次告诉他，这世上还可以有人定胜天这么回事儿！所以，他才去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试着想摆脱自己的命运，从而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害了他？” 泪水滑落，亦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或许，她们的相识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是，我的意思是指，一个人想要战胜命运，实在是太难……” “那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夏雨从不信命，因为命运太不公平，太过滑稽，所以，她不愿成为命运的奴隶！ “变强啊！就像你所说的，人定胜天，不去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因为，只有当你成为强者，你才能有与命运抗争最基本的资格。”亦风淡淡的说。 “变强？可是帝君您那么强大，都不能拜托命运的束缚，我又能做什么？”夏雨眼底泛着泪问。 “傻瓜，我不能的，未必你就不可以啊！” 亦风有些心疼的抚上她的脸说，嘴角有扬起一抹浅笑。 “为什么？”夏雨不明白，为什么亦风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因为你是夏雨，独一无二。” 夏雨一脸懵懂，希望他能解释清楚，却不想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夏雨，快点强大起来吧！强大到当有一天连命运都要对你低头的时候，你就可以保护身边的所有人。” 夏雨怔怔的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话。强大到连命运都对你低头……这可能吗？ 抬手，为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亦风看着她，轻轻一笑：“不要难过，因为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丑。” 夏雨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再在他面前落泪，却不想泪水更加汹涌的淌了出来。 亦风将她揽入怀中，两人彼此拥抱，他听着她低泣吸鼻子的声音…… “有一件事，夏雨想问问帝君。”夏雨在他怀抱中，突然扬起脸，问道。 “什么事？”亦风一怔，淡淡的问。 “我想知道，上次我们在典藏阁的时候，你突然丢下我离开，是为什么？”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亦风离开，他们一定可以将那九尾狐抓住……从而杜绝后面的悲剧发生。 “那天离开，是因为你给我看的那本书。” “那本写满你名字的书，是一位深爱着你的神族女子所写，对吧。”夏雨轻轻的说道。却不想亦风一愣，随即问她： “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那女子总爱一身红裙，她神族的公主，是金豆豆和云呆的主人，叫天晴。可你……你却杀了她！对吗？” “……” 亦风不语，但脸色却很沉重。 夏雨看着他，见他低着头，神色看起来却平淡无常。 那个在书本上写满了他名字的红衣少女，她是那么喜欢亦风，甚至在妖三族开战的时候，还帮亦风默默做那么多事。 可是，她犯了什么错，竟然要遭受被心爱之人，杀死的命运————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 亦风淡淡的道，话音一落，转身又坐在石桌边，开始抚琴。琴声悠悠，听不出喜乐，可夏雨的心，却很沉重。 夏雨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她真的懂了，那些身居在九重天上所谓的神，为什么会那么冷漠。 因为他们真的无情无爱，无欲无求…… 沉默了一会儿，听着他琴声，夏雨却缓步朝他走去。 “帝君说不想再提，是因为心中有愧可那天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你哭了……所以，那足以证明你是在乎她的，对吧！” “对，我很在乎她，视若生命一般的在乎。” 夏雨默然了，她看得出亦风是真的在乎那个女子，因为亦风只是看她曾经写下的字，都会那么难过，那一定有着深深的思念的羁绊。 “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不懂。可我不明白，你既然那么在乎她……又怎么会舍得用诛魔剑杀死她。” 亦风手抚的琴弦突然被他的手指勾断……刺耳的琴声，仿若惊醒了一个正在进行的美梦。 终于，他轻轻抬起头，眼眸中带着复杂和震惊的神色。 倾世的容颜上，一丝苍白。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相信金豆豆和云呆，是不可能告诉夏雨这些的。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看到了帝君和那公主相识的曾经。” “还有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追问。 “还有……她为了喜欢你，痴迷在自我的幸福中。去了月神宫，让白月上神为你们的姻缘，牵红线。” 亦风听着，眼眸中出现了恍惚的神色。一脸恍惚，便又问： “然后呢？” 夏雨摇摇头，“没有然后了，我梦见的只有那么多。” 亦风没有说话，手从凤尾琴上移开，食指上有因为琴弦的崩断而划破的一道伤口。 “你受伤了。”对于之前的事，夏雨了解不多，而且那都是跟其无关的事，也没多追问。 见他受伤，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然而，亦风却是摇摇头，然后将受伤的食指，含在嘴里允了几下。 鲜血在唇齿中漫开，他轻轻一笑，却不想美得让夏雨当即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