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房间内有些昏暗,一缕阳光透过不是很大的窗子照射进来,大长老倾负在堆满羊皮的架子旁,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的来回踱着步子。奇摩和端矛进屋已经有一会了,也许是他太过仔细想着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进屋的两人。良久,端矛看着大长老枯黄而面带愁容的脸颊,想着上前问话,却被奇摩拦住,并给了端矛一个“不要动”的眼神。 “你们知道吗,”倾负突然开口说道,但步子却没有停下,“在我们的部族中曾经是有族长的。” “不知道。”端矛摇摇头回答道。旁边的奇摩并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有的,曾经是有的族长的。”倾负重复着说了几遍。 “那现在怎么没有族长了?”端矛不假思索的追问道。旁边的奇摩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而是要上前打断倾负的话语。 大长老摆了摆手,示意奇摩不用上前,继续说道:“我们查亚人很久很久以前,并不是生活在这里,而是生活在河流的上游,那里崇山峻岭,巍峨险要,艰苦的环境造就了我们查亚人强壮的臂膀,健硕的身躯,还有坚强的性格。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与世无争,尽情享受着上天赐予我们的一切。” “我们本不知生活是什么,只是朴素的活着,那一片山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然而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那个人叫‘盘亦’。他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部族的人群中,面对这个谁也不认识的外人,部族的人们并没有驱赶他,而是选择了对他敬而远之。然而盘亦并没有离开部落,他用山上的树枝搭建了第一个树屋,用山上的石块打制了第一把石刀,好奇的部族人们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盘亦叫他们走进树屋,叫他们拿起石刀,从此我们查亚人的生活改变了。部族逐渐的接受了盘亦的馈赠,并且从盘亦那里学会了很多我们之前从未有想过的事情,他教会我们狩猎,教会我们织造,教会我们如何在那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在盘亦的带领下,部族的生活一天天蒸蒸日上,最终部族的长老们决定把盘亦奉为部族的族长,因为他们相信盘亦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盘亦答应了,并且把他所知道全都传授给了部族的长老,期待这种传承可以延续下去。” “然后有一天,盘亦不见了,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是消失了。部族的人们十分怀念盘亦,日日思念,幸好我们还有盘亦留下的遗产,依靠那些,我们部族在群山中生活了很久。部族的族长会一代接着一代把盘亦的贡献与知识传承下去。” “多么希望那样美好的日子永远的持续下去,但美好总是短暂的,突然有一天,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的火球,有大有小从天而降,那些火球毁灭了我们的家园,那就是天谴。人们开始四散奔逃,但总也逃不脱天谴的惩罚。躲在树上,树会倒下,躲在山洞,会被封死,部族最后一任族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天谴夺去了生命。看着所剩无几的查亚人,部族的两个长老决定带领他们分头逃亡,一支前往山的北麓,一支前往山的南麓,我们就是南麓这一支的后代。” “休长老带领我们,沿着河道,翻过群山,顺流而下,回头望去,那个曾经的家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天谴并没有逃脱过去,就像是张了眼睛,我们往哪里逃,天谴就跟到哪里去,毫无办法的人们,东倒西歪的跪在了大河的旁边,休长老高声请求上天的宽恕,那声音很是哀怨,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 “就在人们撕心裂肺的哀求声中,就在休长老奄奄一息之际,奇迹发生了,从大河的底部走出一个人,他自称是河神,大河之神,他叫萨东。萨东和我们是很不一样的,发着明亮蓝光的纹理附着在他墨绿色的皮肤上。”“啊?”端矛听到这里不由得叫了出来。“对,就和你见到的那个怪人一样。”倾负继续说道,“萨东站在凋残的人群之前,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你们肆意杀戮山中的生灵,惹怒了山神,这是上天对你们的惩罚。只有安心的接受惩罚,接受命运,跑是永远也跑不掉的。’休长老听后,跪拜在萨东的身前,以头叩地苦苦的哀求。萨东毫不理会,只是静静的站着,许久之后,萨东终于说话了,他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躲避这场灾难,那就是他要求部族选出一个少年,跟随他一同前去谢罪。而且这个少年一定是要部族中最优秀的,不可欺骗上天,上天什么都知道。’”
“这是一个机会,休长老知道这也许是他们这个部族唯一的机会,虽然他不知道选出去的少年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承担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他同意了。在我们南麓的这一支中,有很多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主动上前要求奉献自己,但都被休长老回绝了,从萨东的眼神中,他已经知道萨东想要就是自己的儿子。休长老引出自己的儿子来到萨东的面前,提出要和儿子一起跟随萨东前去谢罪。萨东同意了,并且说道,这一次只能保二十年太平,今后每二十年部族都需要选出一个少年,一个最优秀的少年前去谢罪,而且只能是一个人前去,后来我们叫这个为‘例贡’。看着默默走向大河的中央的三人,部族的人们安静了,终于他们都不见了,天谴也安静了。”说着,倾负已经是老泪纵横,他缓缓的坐了下去,慢慢抹去许久不曾落下的泪水。端矛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多么勇敢的人啊,多么伟大的人啊,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重复着。一旁的奇摩注视着窗外,似乎是在遐想当时大河边悲壮的场景。 “现在我们依然要送人吗?”端矛突然问道。 “是的……”倾负幽幽的答道。 “让我去!”端矛不假思索的说道。 “孩子,哦不,端矛,”倾负颤声的说道,“知道吗,我们已经送出去很多人,但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连死了的尸体也没有看到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哎,冤孽啊。” 端矛上前了几步,趴在倾负的脚下,斩钉截铁道:“用我一个人换部族二十年太平,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