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吃货的家”看着饭店招牌，不禁地笑。杨妃也笑。

    “走了，人都等着呢。”她拉了我。跟着她来到一间包间前，我突然感觉有些紧张。不由得停了下，杨妃拉着我的手对我笑笑：“怎了？没有事的。”

    是呀，能有什么事呢？我也对她笑笑，推开了包间门。

    我叻个rou哎！一阵烟雾被一股肃杀之气裹挟着瞬间弥漫出，浸漫我全身。

    里面坐了十几个，或短发或光头的大汉，直愣愣望着出现门口的我和杨妃。而且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

    望着那些黑脸，白脸，红脸，就是没有一张笑脸的众人，我腿肚子有点抖，想笑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杨妃坦然地看了下众人，皱眉挥挥手说：“我去，不吸烟会死么？”边说边自然地拉着我，坐在空着的两个座位上。坐在这背对门，面对一干冷脸大汉的座位上，我怎么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呢！

    坐在我们正对面的罗队笑说：“小妃说的是，大家少抽点烟，照顾下女同志。”

    边上一个光头说：“杨队是领导，不是女同志。”

    罗队用筷子在他头上刷了下笑骂：“尼玛，就你能！”

    “嘿嘿”大伙齐笑。

    我也嘿嘿傻笑。杨妃站起说：“我给大家介绍下，我朋友，李牧然。”我连忙站起，抱拳拱手四周：“幸会，幸会！”。众人或斜眼，或低头，或望天花板，或抠鼻屎，或掏耳屎，反正没一个看向我。

    我尴尬地笑着又弱弱地说了声：幸会。慢慢地坐下。我怎么觉得味不对哎！

    身旁的杨妃皱眉说：“怎么？大家貌似不太欢迎我这个朋友，在队里大家嚷嚷要喊，而且又是罗队提倡的，于是就喊他一起热闹下，看来我错，对不起大家，你们继续吃吧，我送他回去！”说完拉起我，转身要走。

    “哎！小妃，大家只不过对牧然不熟罢了，来大家用热烈地掌声欢迎李牧然同志”。罗队忙站起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整齐划一地三遍掌声。然后都目不斜视，坐姿标准，面无表情地注视各自的前方。

    噗嗤，杨妃笑坐下：“一群傻蛋！”

    “哈哈”笑声爆棚。

    气氛随着菜上渐显和谐。粗陶大碗里的粉蒸rou，羊rou成片，牛rou成堆，绿色零星，海碗盛酒，构筑了西北大汉们的粗旷与直爽。

    菜齐，罗队站起，端碗说：“来！兄弟们，为我们队的太阳与灵魂，杨妃同志的荣升，干！”

    “干！”又是整齐划一的一声喊。

    “干”我的声音单调地缀在尾声，显得那么的不协调。因为我从末这样喝过酒。

    我叻个rou哎！一口下去就感到从喉管到肚子那道酒流过的线在灼烧。但我还是忍住喷发的感觉喝干了那碗酒。这是那传说中的烧刀子吗？

    杨妃望望我呛的有些雾水的眼，鼻头显红，在桌下紧紧握住我的手。

    “没事吧？”她轻声问。

    “没事，嘿嘿。”我傻笑，正好看到对面的罗队微微皱眉的脸。他看见我在看他，于是他笑了，翘起大拇指给我个赞：“好酒量！来，在喝个。不错的小伙子。”

    我刚想端碗，杨妃拉住我，对笑嘻嘻的罗队说：“牧然不能喝，我替他吧！”说着就要抢我手中的碗，我清晰看见罗队的笑容僵了下，然后悠悠地放下酒碗。

    我的自尊让我端紧手中的酒碗，杨妃用力地抢，脆弱的酒在我们的争抢中泼洒在我们的手背上。原本有些吵杂的房间，顿时死一般地静，人们齐刷刷地看向我们，看向握在酒碗上，被酒液沾湿的手。

    此时，我们的手咫尺相触，那两道伤痕泛起狰狞的紫红，斑斑驳驳，绳纹清晰，如两段断裂的蛇重新链接，蜿蜒盘旋挣扎如活了般。

    静寂中，大家又一起看向有些颓废的罗队。他叹了气，身体仿佛被掏空，失去了支柱瘫坐在那里说：“不能喝就不喝吧。”

    杨妃放下我的碗，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站起对罗队说：“罗队！自我们相识，你都一直关心爱好着，我也视你为兄长般地尊重你，这次你也调正，本也该庆贺，可还是以我的名义，把大家聚到一起，我知道你的好意，什么不说了，现在我提议大家为我们敬爱的罗猛队长，我们的好大哥干杯！”

    “干杯，为罗队”众人都喝。

    罗队双眼湿润，深深地看了眼杨妃，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杯中酒。皱眉咧嘴，有些苦。

    酒在继续，大家似乎也随意。

    “我说小然子，走个，你和我们杨队怎么认识的？”一个板寸头，红脸汉酒气醺醺地问。

    “相识在一个十字路口。不走了，走不动了，嘿嘿。”我喝的更大，有些摇晃。

    “后来呢？”旁边一个光头给我点上烟。

    “后来，哈哈，我们看山看水，看…”我伸指晃晃。

    “还看秋香呢！”不知谁接了句。众人又都笑。

    “没，没秋香，只有大人，主，主人”。我确实喝多了。

    “死牧然，你瞎说什么！”杨妃红着脸掐了下我的胳膊。

    我并没感到往日的痛。继续说：“看到没，看到没，兄弟们，她不光要我喊主人，还逼我吃，吃该死的红烧牛rou面，我恨牛rou面，红烧的。”

    “哈哈。”众人一起看向面色通红的杨妃。“吃红烧牛rou面还不好？杨队多照顾你。”

    “可她吃什么？知，知道么？鸡腿盖浇饭，鱼香rou丝盖浇饭，还有超级，能量，棒，还吧嗒嘴馋我！”

    “哈哈”大家笑的更甚。

    杨妃脸红似火，环视众人尴尬地说：“别听他胡说，我是那种人吗？我人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嘎嘎”那个叫小虎的笑说：“难说哦，杨队，俗话说酒后吐真言，看来今晚对我们的杨队有了新的认识，是吧！兄弟们”

    一帮人头直点：就是，就是。

    更有人蛊惑我说：“苦难的兄弟，后来还有什么苦，在组织面前全倒出来吧！”

    我转头看向对我横眉冷对，脸红似火的杨妃，说：“后来，后来我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春末夏初夜，空气依然轻凉却有了些夏的燥意。我们坐在碧水华庭的长廊相偎。

    一阵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松柏随风吟唱，夜空皓月茫茫。湖边嶙峋崖石仿佛翩翩起舞。

    长庭间，我们沉浸在酒的微醺中，闭著双眼，没有说话，感受这份属于我们的静寂。

    “牧然。”杨妃动了下身轻唤。

    “嗯”

    “想什么那？”她问。

    “我在想，这月亮之上有属于我们的楼阁？你挽髻穿沙，独为我舞，我抚琴击节，为你歌，远离尘埃”我望向天上的明月。

    “红尘心静，炼的就是这份孤独寂寥，牧然，尘埃中未尝没有属于我们月中楼阁。”

    “是的，有，肯定有。”我抱紧她，此时她的身躯柔软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