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停留的地方（上）
之前所说的“没有时间”只是一个借口，白杨对此心知肚明。在理智得出结论之前，他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自己或许是害怕见到她也说不定’，他这么自嘲般地想着，用超越了个人情感的冷漠评价着自己的表现。 “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发生了动摇，我也真是个软弱的男人呐……” 随后他便闭上了双眼沉默着对此不发一言，就算是在极近的距离凝视他的脸庞，也再难在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等到少年再度以灰绿色的双眸环视自己那堪称简陋的居室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然带上了开朗的笑容，看上去无比愉快。 他该出门了。 虽然在白杨看来，转学手续似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过必要的手续总是办完了才好，何况他此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这么单纯。 理事会的人如此着急地要和他接触，到底想传达一个怎样的信息，这个疑问在当下便只有面前的这名少女才能替他解答了吧。 因此少年对这名理事会助理那堪称不雅的姿势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只是挑选了一个不那么危险的方位坐了下来。 “无趣的男人。” 对于面前男子的拘谨，少女报以一声嗤笑。 这下子她不再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而是很随意地坐了起来。 “常有人这么说。”如同公式一般的回答。 像这样毫无意义的答复显然无法令少女满意，而白杨本身也没有继续废话的意思。 “‘幻象杀手’在这里？” 虽然使用着疑问的句式，但是少年的语气却显得无比肯定。 “你知道的事情还蛮多的嘛~”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白杨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幸的家伙。” 这个结论和“幻象杀手”的持有者那极差劲的运气并不相干。 “再就是……” “……这种小事交给风纪委员来做就足够了吧？” “是啊，只是多少留意一下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 少年用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回应她。 “是这样吧。” ———————— “没有什么变化呢……” 信步游荡着的少年这么感叹着。 就算科技在以比外界快上数倍的速度在进步着，学园都市的面貌却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什么频繁的变动。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那座城市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这么想着，嘴角微微地动了动却挤不出一个笑容。少年认为自己对于一场怀旧的旅行并没有多大的热忱。 虽说如此，但白杨还是下意识地朝着记忆中熟悉的地点走去。 这倒不全是为了追寻过去的脚步，也因为炎热的夏季令人口干舌燥。 如果那台自动售货机还在的话，就这么喝上一罐免费的饮料倒也不错。 察觉到这个想法的不切实际的白杨苦笑着摇了摇脑袋，这么久过去，那台老掉牙的家伙大约早就不在了吧？ 只是他的脚步却并不因此而稍作停留。 这一次，他倒真的是多虑了。 就和这座城市的大多数设施一样，那台坏掉的自动贩卖机也还好端端地伫立在原来的位置。或许其中也有过好几次被修复的经历，但是大概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总而言之，这台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代也不知道已经被流传了几代的自动贩卖机依旧顽强地继续着它的坑钱大业，也依旧豪爽地为知情人士放送着免费的饮料。 而让白杨真正明白到这一点的，则是不幸之少年发出的哀嚎。 “不幸啊~~~！” 领悟到这哀嚎中所包含着的意味，白杨欣慰地笑了笑，决定和这个似乎被不幸之神眷顾的家伙打个招呼。 “我说，这台自动贩卖机会吞钱哦。” 听到这话而转过头来的刺猬头少年无精打采地望着他。 “哎呀呀，竟然还在这里啊。” 白杨好笑似地轻轻拍打着自动贩卖机的外壳，双眼却望向了被吞钱的少年的脸庞。 在对方所没能察觉到的角落里，他的身形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微妙地僵住了一小会。 “哎呀呀，竟然会在这里啊。”像是重复着刚才的感慨一般，白杨喃喃地说道。 “虽然很感谢你的提醒……可是我的钱已经被吞掉了额。” “看来是这样没错呐。” “那么，你知道让钱退出来的方法吗？” “不。” “……” 被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击碎了最后一丝希望的少年只好习惯性地叹了口气。 “不幸啊……” “不过补救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刺猬头的少年上条当麻对此报以怀疑的目光。 “要怎样……” “像这样！” 在上条那不详的预感转化成具体的文字从他的口中蹦出之前，一记沉重的手刀就敲打在机器的侧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因此他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白杨以极其熟练的动作将一罐罐从取物口处掉出来的饮料分别摆放整齐。 虽然是正做着明显违反学生条例的事情，但是白杨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犹豫。 “你也过来帮忙啊。”他用满不在乎的语调这么说着，一面随手把饮料罐丢向上条当麻，于是上条少年只好把它们一一接下。 “这台自动贩卖机啊，因为太旧了的缘故，固定果汁的弹簧都松掉了，所以只要这么给它来上一下的话，饮料就会自己掉出来咯。” “总觉得收下这个的瞬间我就成了共犯一样……” “正是如此。” “……” “唉，别摆出这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来嘛，付了钱然后拿走等价值的东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既然用正常的方法行不通的话，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被吞掉了多少……不过看这些饮料的总价，大概也不会吃亏了吧？” “不幸啊……” “这是你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少年。” 白杨揶揄地笑着，把半数左右的易拉罐抱在了怀里。 “你也最好赶快这么做吧……” 金发的少年似乎很想拍拍额头以示歉意，但是他的双手已经被易拉罐占得满满当当，因而只得用耸肩来代替。 “呐，刺猬脑袋，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请教一下。” “你的体育成绩怎么样？” “还好啦，不过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十分重要啊。”白杨满面严肃地点了点头，凝视着上条少年的背后：“搞不好能决定我们下一刻的生死存亡呐。”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个外形犹如水桶的警备机器人正裹挟着惊人的气势呜呜地高响着警报向这里冲来。 ———————— “你挺能跑的嘛。” “彼此彼此。” 两个违法乱纪的家伙（其中有一个是被迫的）彼此吹捧着对方的耐力，一时间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过能跟上我的人真的不多呐。” “这其中有着相当复杂的缘由……” 这应当是一个适合男人们发展友谊的开始，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往往并不随人意。 “你们两个……” 白杨和上条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都条件反射地僵住了一下，随即便惊讶地发现对方也有着和自己相同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同时对对方投以同情的目光。 ‘那么，是我搞错了，其实有麻烦的人是他？’X2 他们两个想的都没有错，又或者他们两个都想错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在一块，不过正好一次性解决掉就可以了吧。” 像是为了增强话语的威慑力一般，蓝白色的电光在少女的刘海上噼啪作响。 “你们两个今天必须和我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