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魔王觉醒（四）
潮湿的地牢，锈迹斑斑的铁门，白少年双手被锁链禁锢，端正的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低头不语，不知是否清醒。 “艾伦，我知道你听的见，为什么不说话？” 艾莉就在他隔壁的牢房里，穿的依旧是前一天参加交流会的骑士装，只是头有些散乱，脸色稍显苍白，似乎并没有受伤。她抓着铁门，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隔壁的艾伦，但对方始终没有给予回应，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又好像完全没有了生气，总之任凭艾莉如何敲打，艾伦也只是那样坐着，毫无声息，宛若无物。 “艾伦，再这样下去达克斯就要大乱了，即便波普他不能利用你，他也已经是箭在弦上，豪斯曼和达克斯一战势在必行，到时候伤亡的都将是无辜的市民...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现在的一切都将决定未来的模样，达克斯如果毁了，那最终得利的只会是魔族，到时候岂不是白白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们？” “......” 艾莉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 “魔族占领了达克斯，接下去就将会把魔爪伸向其他国家，虽然亚提尼亚很强大，双星城拥有完美的防御工事，但其他国家呢？他们根本就抵不过魔族的一支军队，然而魔族也会因此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即便这些国家再怎么顽固，也会被攻陷，这里只是一个开始。” ‘擦，擦...’ 艾伦手腕上的锁链出了轻微的摩擦声，艾莉充满希冀的看着艾伦，仿佛只要他能够移动哪怕一根手指作为回应，对艾莉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艾莉，我想起来了。” 艾伦的声音从那具陌生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我做过的一切，所有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脑海中是自己的手掐住提亚脖子的画面，直到现在，艾伦的手指还能回忆起那纤细而有脆弱的触感，还有达斯提坠崖时候的表情，提亚义无反顾的追随...与特里的战斗，无情的嘲笑，却最终卑微的被他拯救......太过清晰，让艾伦只能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双手握拳才能忍住内心的蓬勃的感情，那种想要立刻再战一场的冲动。然而激烈的感情交织在脑海里，唯独没有悔恨，那是属于他人类时期的感情，而如今他已经成魔，就算他焦急的希望自己难过一点，却丝毫没有任何的作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自己伤害提亚时候的画面，却只能激起他更强的战斗**，怜悯和爱意仿佛都已经荡然无存。 “艾伦，你恨我吗？” 艾莉背靠着铁门，仰头望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毫无希望的房顶。 “我不会恨你，应该说，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该恨的人是你。” 艾伦平静的说道， “我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普通人类该有的感情，所以恨是什么感觉，我已经不知道了。” 话语的尾音有些悲凉，艾莉无声的哭泣起来。 “你在哭吗？为了特里，还是为了自己即将面对的这个世界？” 此刻的艾伦无论说什么，都仿佛玩偶一般，失去了感情的支撑，语句变得苍白和无情。 “这个世界不会那么容易就崩溃，就像你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坚持。我哭只是因为觉得难受，人难过的时候，就会流眼泪，就算你现在不再拥有这样的权利，但过去你总该经历过吧？” 艾莉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滴，将手穿过铁门朝着艾伦伸了过去。艾伦走到门边，同样伸出手来，两人的手指相触，晶莹的泪珠沿着手指滑落。 “和水没什么两样。” 艾伦缩回手臂，大拇指和中指彼此摩擦，感受着艾莉眼泪的温度。 “是的，它们就是你身体里的水，是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艾伦，只要你再流出一滴眼泪，你就赢了这个世界，赢了你自己，所以不要放弃，就算是保持现状这样，对你，对提亚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提亚......我曾经爱着这个女孩儿，但现在却不爱了。” “无论我怎样回忆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法让我心有任何的感觉，反而有些烦躁，所有的记忆都让我烦躁无比。” 艾莉知道，艾伦现在正处于变化的关键时刻，昨天他们被贝恩带来这里的时候，艾伦的变化就停止了，这让波普很不满意，所以他将两人关了起来，还说，魔王觉醒后第一个就将杀死艾莉，并且从那一刻开始，血祭将蔓延整个达克斯。然而，一天过去了，艾伦依旧处于一种中间的状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即便他现在说自己很烦躁，在艾莉看来，他仍然很平静，或许，他的身体早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表演烦躁。 艾莉在心里默默的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艾伦仅存的人类意志，她坚信，达斯提和提亚一定会回来的，未来的她们一定会感知到一切都正在改变。 “你不是不爱，是忘记了如何去爱。相信我，只要再见到提亚，你一定会记起这种感觉，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相爱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艾莉微笑着说道，脑海里是特里高大的背影。自己一直跟随着那个背影，就算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她也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有时候艾莉会很羡慕达斯提，可以时刻陪伴在特里的左右，但有时候她又会担心，时时刻刻的相伴，自己会保守不了内心这个小小的秘密，一旦暴露了，也许他的背影也将不再属于自己。但特里在离开之前的话，让艾莉无比的感动，一直以来的担心都被驱散的无影无踪，虽然那像是遗言一样的温柔话语是特里最后的表白，但却给了艾莉一个巨大的安慰。也正是这句话，让艾莉勇敢的活了下来。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也很希望能够再度拥有爱情，我相信这种烦躁的感觉正是我失去了某样东西的证明，只有找回他们，我才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