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道不尽是君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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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都起来吧。此事不要再提了,山月,你该清楚你提的这个问题是多么无礼,我只当你是醉酒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汉月过来将我扶起,我低着头,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好。 “但是我们不是已经脱离关家了吗?按理来说,父王母后没有进到关家的祠堂,这不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被驱逐了吗?”汉月想来没料到我这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一下也疑惑不已。 确实,父王母后死后并没有修建陵墓,但是也入不得关家的祠堂,只是像普通百姓一样葬了合棺,一个碑陵,不同的是我母后淮安太后的名讳刻在了上头,不似寻常女子只落得个姓氏。 “既已成为往事,又何必去执着这些身后之事,你好好养着吧,希望过两日我们无需以这种方式来看望。”呃,这种方式,什么方式?我转头看向凌云木,只见他在一旁掩嘴偷笑,憋得是一脸红。 我做了什么了吗? “我这都还没说话呢,这就要走了?哎,守和,我算看到你的真面目了,这些年来,你装得可真是矜持。这个……那个……”凌云木一个劲地笑,我只能迷茫的看着,难不成我就像刚醒来那会一样,又将自己“嫁”了? 想想这还真有可能! “走了……”汉月有唤了凌云木一声,刚才分明有听到木二的声音,难道是在做梦?我送他们两个出门,意外在门口碰上一脸苍白的木二,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几日未见,竟是憔悴成这模样。 “好点了吗?”汉月从沧海珠手中扶过木二,眼中是深深的无奈,他们刚才说要瞒着我的事就是这个?不对,这事还不至于瞒着我,刚才说要瞒着我是有这么一回事吧?还是说,是做梦了? 但是木二都出现了,应该是真的吧!这些等下必须弄清楚,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弄清这娘娘的状况!“她是怎么一回事?害喜的时候还未到吧,而且她身体向来不错,如今这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就让淮南与你说明便可,无碍,就是这孩子有些折腾罢了。”汉月的目光有些躲闪,木二朝我摆摆手,虚弱地笑了笑,我没有再阻拦,看着他们的马车悠悠地朝前失去,知道消失在视线我才黑着脸往里走。 坐下刚想发火,抬头撞上他淡淡的眸便失去了发火的冲动,我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的,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没辙了我便泄气地趴在桌上,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灌醉我的,而且,他的目的并非是完成汉月的委托,让汉月见我根本就是顺便! “一时兴起罢了。”他坐到我身旁,说这话之时连表情也没些许变化,他最气人的地方就是这,好歹让我知道你做这些时是什么心理,现在我连猜都无从猜起。 我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说到底还得怪我自己贪杯。“为什么到了后院我会莫名其妙清醒起来呢?虽说喝醉时我不清楚,但的确我在那时候是清醒的?” “那是本根,自然对你有所影响。”他为我倒了杯水,我拒绝了。 这句话还真是高深,八成这家伙又想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究其到底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本根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想让我知道我是清楚了,也罢,这事弄清楚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你既然知道那里对我有影响为什么不早些带我过去?” 我站起身,心中满是疑惑,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虽说我主张每个人都可以有隐瞒的权利,但是被隐瞒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你也不用这样,你既想听我就说与你听就是了。只是一些无聊的事,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将我拉着坐下,揉揉我的发,浅棕色的眸中闪现着回忆的光芒。 “知道你为什么喝醉吗?虽说有你父亲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那些梅花酿。我告诉过你那酒是别人告知与我知晓的,那人,便是你。只是你忘了而已。” “你做过那样的梦对吧,所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些落满梨花白月光的梦,浅浅的哭泣声,还有漫天飘洒的合欢花的梦,都是真的对吗?”我定定地看着他,他再次摇了摇头,怎么回事?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只有我,游荡在那个梦的边际,苦苦地追寻一切的源头。 “山月,你我是同样的人,只是我们拥有不同的命运。我也会做梦,只是我的梦和你的不同,我所梦见的皆是凡尘之事,就像我一直在找寻你一般,是梦告诉我要来寻找你的。我曾梦见你与我说过这件事,你告诉我这宅子旧主人的故事。告诉我,他们只是在命途中挣扎的可怜人。 自幼我便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三岁那年我跟随那个人离开渝城,在那种强者生存的竞争条件下,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你应该知道我的不同在于哪里了吧,我没有多余的感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修罗。” “不是这样的。”我靠近他,不经意间,竟是触碰到了他心里疼痛的地方。明明知道他不会在意,这个世间的一切,他都不会在意,唯有我,我是修了几辈子的缘份才会遇见他,我们的相遇,是命定的,我们的结局,也一定会笑着携手江河,人世浮华,终究敌不过你淡淡的眼,温润的声。 “对于我来说,杀人是我的本能,后来我也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任务也是杀人,那个时候我不过十三岁。我做了第一个梦,梦中的你只会笑,浅浅地笑,总是告诉我,这一世,会来找我。” 想起了昏睡三年做的那个梦,梦中的他也是这样说的,也许,我们做的是同样的梦,只是以不同形式呈现罢了。但是在我的梦中,我一直在哭,真是丢脸了。在他面前也是,根本就没有他说的一直在笑。 他的嘴角牵过一线弧度,我突然嫉妒起他梦中的我来了。但是,以后的日子他都属于我,我也会让他一直笑,一直笑。“但是你没有来找我,我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他俯身向我,靠在我的肩头,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动。他总爱靠在我的肩头,也许是一种撒娇的行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刚刚说那句话时语中的宠溺。就像梦中那个男子说的,我不认识路,他只能来找我了。 “我很想问,那个时候你才十三岁,你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难不成那是你已经懂得这些情爱之事,我可不信。”我朝律法明确规定,男子二十,女子十三方可婚嫁,这家伙十三岁就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芳心暗许,这未免有些……有些什么来着?早慧!对!就是早慧。 淮南呵了一声,这是笑了得意思吗?“那么你做梦时是如何感受呢?像你所说,在梦中,你的心境不会有所变化吗?我是在梦中认识你的,所以我才那么舍不得。” 他所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回,一任我胡搅蛮缠,不愿伤及我分毫。“你那时是如何受伤的?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个雪夜,还有,你说取木二性命是你的使命又是怎么一回事?”想起,总觉得那个夜晚洒满了合欢花,连空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他离开我的肩膀,我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勾了上来,心中更是有无数个疑问,哪知他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将那杯水递给我,这次我接下来了,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想想他今日还真说了很多话,都快抵上之前所说的了。 “十五岁那年我便开始了脱离组织的计划,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难,那时我也被迫服食了迷幻散,这药确实难以戒除,那时我便凭着记忆寻到了这个地方,一来是逃避组织的追捕,二来是刚好梦见你说想回到这个地方。那时我在想,也许你就在这。但是没能遇上,也就住了下来了。” 原来,他也曾深受其害,后来肯定是戒除了吧。那么他如今看到我这个模样,想来很痛苦吧。这种药,绝不能留在这世间。十五岁,我遇上他时他已经是双十年华了,这五年的空白期,他该如何独自一人在这个清冷的地方煎熬着,若是我,我又该如何呢? 做不到,若是我,会崩溃吧。孤单,寂寞,无助,以及随时都可能将来的杀身之祸。或者还有更多更多,为何从你口中说出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我没有山月想象中那么坚强,即使那时侯再难熬,心中总有一个信念,所以说山月是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 你不要这么说,我会觉得更加难过,明明一直都被你保护着,我有什么资格来承受你的信赖呢?“清醒的时候便种下了那株合欢,你曾说过,合欢花是你的命,虽说我不知为何,但还是种下了,希望有一天你会看到。与你不同,我觉得蒲公英更像自己,并非是蒲公英的零落之意,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久久不说话,我奇怪地抬起头,望入他浅棕色的眼,那眼中,藏着万丈星芒。 “是不停的追随,这一辈子,大约改变不了这个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