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领导
这并不过分，在我看来，一个懂得收礼的领导才是好领导，不然怎么混？不收礼基本就等于不鸟你。 离开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并没有主动去要一个答案，我知道，这个答案要我自己去争取。 现在梁宇肯定是找了一个心腹，准备提他做这个副主任，这样的话也报复了我，同时也给自己在其他科室多了一个手下。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到这个副主任的任命，这样的话，一旦任命就雷打不动了。 你梁宇本事再大可以抢我的位置，我还不信你有能耐罢了我的官！ 回到办公室，看我生气的样子，陈靓和李小梅都是走了过来问问情况，我当然不会说，只是说没事别担心一类的话。 在官场，是不分年龄的，想要赢，就必须得稳，性格和做事都要稳，所以，在你做出一件事之前，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一旦知道了，你也就做不成了。 中午以前我给兰子商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吃顿饭，兰子商自然不会拒绝，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虽然涉及着一些业务关系，但也不失为一种朋友，所以，他很干脆地答应了。 这次见面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奢侈，是我定的地方，是隔着距离三条马路的一家小馆，摆排场是药商干的事，我不干。 兰子商走进饭馆也没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也明白公务员做事的习惯，那就是低调。 简简单单点了几个菜，由于是中午，也没有点酒，兰子商说：“老弟，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给他倒了杯茶：“兰哥，帮我买一对文玩核桃。” 兰子商并没有多想什么就答应了：“没问题，送什么级别领导？” 这话很专业，文玩这些东西在这几年价格比较飞，高档的甚至跟送辆车没什么差别了。 我说：“甭管级别，按好的送，哥们拿下职务就靠他了。” 兰子商笑了笑：“放心吧，我有个哥们就是干这个的。”说着，他拨通了电话。 电话内容我不是完全听得懂，很多都是关于这些文玩的术语，什么四座楼、白狮子、满天星之类的，应该是核桃的品种。 挂了电话，他说：“一对48的狮子头，品相没挑，我那哥们说可以当上万的礼来送。” 我点了点头，我也明白，这些东西水分大，当上万块的礼来送，说明成本也就几千块，甚至五千以内，这价格我是可以接受的。 吃完饭，兰子商用车把我送回了局里，当然，在距离大门三十多米车就停下了，这个时候梁宇那肥秃肯定盯着我，所以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兰子商的办事效率再一次让我惊讶，下班前，那对市价上万的文玩核桃已经到了我的手里。 我很庆幸交了兰子商这个朋友，他与一般药代真不一样，不但不会耍手段要挟你为他办事，反而十分仗义，最起码现在，他没有求我办任何事情。 拿着这对核桃看了看，我这个外行实在看不出哪里值这么多钱，光是凭美观，我最多可以接受一百块…… 在楼道里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走过，我推门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我记得您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就托朋友买了一对，您看看合不合眼。” 李建民跟我的私交还算凑合，所以不至于因为梁宇的事情故意疏远，当然，这种私交也就到这种地步了，要办事还得送礼。 当他看到这对核桃，俩眼就直了，我就纳了闷了，这眼神是在盯俩核桃还是俩奶子…… “哟哟，不错啊，”他接过核桃就拆开了外包装，拿在手里不停地咂嘴，“老款狮子头，少说有47/48的码，先不说价格，这样周正的就是花钱也不好找。” 我笑了笑：“您喜欢就好，自从我上班您就一直这么照顾我，我早应该感谢您了。” 李建民眼睛一边放着绿光，一边说着：“别啊，小程，这礼太重了，花了不少钱吧，我可不能收。” “主任，看您说的，咱这关系还说这干嘛，小玩意儿没多少钱，主要是图个心气儿，您喜欢就行啊。” 这厮本来就是装逼让让，听我这么一说也就直接收了：“喜欢，我老了，就好这点玩意儿，哈哈，真是不错，对了小程，今天中午吃饭我还和周科长说你的事情呢。” 我cao，送礼简直太灵了，周科长是局里的组织科长，组织部门可是专门负责干部任免的，李建民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所以我说，能收礼的领导都是好领导。 “说我的事儿？”我假装听不出意思地问。 李建民双眼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对核桃：“是啊，就是你任命的事情，虽然说难，但咱这关系我也不能不给你问啊，回头我定一下，看哪天和周科坐坐。” “谢谢领导，太感谢您了。”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李建民愿意做这个饭局，我的事情基本就可以定了，因为升职任命这种事情，并不是靠表现或者投票什么的来定，而一定是在酒桌上。 “小程，做咱们这一行，讲究一个城府，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再出了，记住，当官容易保官难，让别人对你说不出一个不字，那才叫高！” 听了这一席话，我感觉茅塞顿开，点了点头：“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我走出了门，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李建民和他的那对精品核桃。 李建民的话意思是让我低调，尤其是在局里下任命之前，一定要低调，不能再有任何事，只要梁宇可以揪出一个我的错误，就可以断了我的官路。 我主持局办副主任的工作时间本来就不长，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就是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了，只要处理好这些，想必这段时间还是可以平稳度过。 所以，我几乎推掉了这几天所有定好的事情，一是让自己静下心来，二是让自己好好体会一下李建民的话，的确，在这个行业里，城府太重要了。 晚上回到家，吃到mama做好的饭，是我一天里最高兴的事情了，或许白天有很多头痛的事情，可看到父母，一切就都忘了。 我的父亲以前是市人事局的工会主席，也是正科级的科长，虽然一贯态度严肃，但对我还是十分疼爱的，他总是在每天下班以后问我一天的工作情况，跟着我一块儿想问题。 “程毅，你觉得你一个人留在源海怎么样？” “啊？爸你什么意思，您和我妈这是要抛起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俗话说子不嫌母丑，我是不嫌，你们这倒是嫌我了啊？” mama瞥了我一眼：“你呀，都二十五了，怎么还这么贫？你爸有话对你说，好好听着。” “是，领导！” “儿子，我和你妈打算去农村买所房子，我们岁数大了，想改善一下环境。” “真要走啊？什么时候决定的？您这二老真是打算把晚年嗨起来啊，嗨的儿子都忘了，也不跟我商量下。” 爸爸给我倒了杯酒：“也是临时决定的，你奶奶八十多了，我也想去尽尽孝，这几年在源海打拼很少回去。” “把奶奶接来不得了？” mama说：“你这孩子，奶奶都那么大岁数了，接来要出什么事怎么办？我们只是回去住一段时间而已，看看你奶奶，也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点了点头：“哦，不是彻底搬家啊，那行，我一个大小伙子怕什么，你们就去吧，我看家。” “儿子，你长大了，爸爸不想再说那些说教的话，但为人有分寸，当一天公务人员，就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老百姓。” “行了吧，我知道了，您别说了，搞得跟我就要被双规了似的……” 爸爸笑着说：“行，你没意见就行，那我明天就去订两张火车票，这几天先住你三叔家，买了房子就换。” 爸爸似乎做事一直这么雷厉风行，很讨厌办事拖拉，这么大的事儿也是这样，转天一早五点多就去火车站买好了票，两天后，就离开了源海。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从小到大除了上大学在外地，还没离开过父母，我当然担心的不是吃饭的问题，而是像我这种被宠大的孩子，装得再坚强，其实也离不开父母。 不过总有长大的一天，想想曾经跟父母申请过很多次出去租房住，现在算是实现了，可心里却酸酸的。 父亲一生清廉，家里达不到有些科级干部的经济水平，所以他们走也就给我留下了五万块钱，我本想不要，但跟父母没必要过分客气，最终还是收下了。 打车把父母送到火车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落寞，虽然对于年轻人可以自己生活也许是一种渴望，可真的离开了，绝对是一种措手不及，父母在身边，我就是个孩子，自己独居，我必须成为大人。 这一夜，是不眠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每天其实都是自己睡在房间了，可今天，家里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