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四象杀阵
彭泽镇，鄱阳湖畔。 之前的各派长老和弟子下了纯阳宫后仍未离去，而是一直聚结在此，举行大会。 除了商讨“涿鹿古迹”事宜，众人还坐而论道，交流修行心得。 在南岳修行界，这些门派都只能算是中末流，宗门规模不大，实力根本无法与纯阳宫这等传承相比。像这种集会，也算是小打小闹了。 数十门派的长老轮流上台，为下面的弟子讲道，以神音喝出，天降祥瑞，地涌甘泉，连镇上的凡夫俗子都吸引了不少过来。各宗门间相互印证，取长补短，人人均有收获，道行精进了不少。 这一段时间里，各派弟子对彼此的宗门都有了一定的认识和了解。通过相处，许多人结为知交好友，一些年轻男女弟子心中还互生情愫，确定了未来的道侣。 各派长老对这一切了然于胸，笑而不语，这也是他们乐意见到的，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将来要去中州寻造化，惟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各帮各派联合起来，拧成一股力量，才有可能与底蕴强大的宗门相抗衡。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毕竟宗门的兴衰大于一切。无论是功法的交流，还是各门各派的通婚联姻，都是为了自身宗门的强盛。 直到这日午时，各派才尽兴离去。 千余人结队而行，一同出了彭泽镇。 清虚观的天亟道长望着前方的断门山，转身道：“各位道兄，纯阳宫之变，也是我等始料未及，如今看来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相信通过努力合作，大家定能得到各自所需。” 白鼋长老笑道：“天亟道兄所言甚是，咱们各自回归宗门汇报情况后，须得及早做好准备，屈指一数，中州之事，所剩时间也不多了。” 众人点头道：“正是！” 天亟朗声道：“各位道兄，穿过这座山谷，便出了彭泽镇地界，兄弟在此先行告辞，请各派千万不要忘了之前的约定。”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天亟道长但请放心。” 天亟抱拳道：“诸位，后会有期。”当即领着门下弟子先行上路，准备穿过峡谷与众人分道而去。 突然，一阵迷雾自谷口吹来，笼罩去路。天色迅速转为阴沉，暗淡了下来。 “停！”天亟挥手，喝止了众人。 “长老，怎么了？”有弟子问道。 天亟不及解释，大袖一挥，带着最前面的弟子快速往后退去，同时大声喝道：“大家快退！” 嗤嗤！ 话音刚落，此处便有数百面阵旗自天而降，堵在众人面前，每一杆旗上都刻有杀伐阵纹，一丝丝凶唳之气传了过来。 同时，另几个方向也是一样，阵旗如雨点般落下，不计其数，霎时间将上千人团团围住。 白鼋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有人用法阵封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环顾四周，见到处都是天地法则流转，交织出一道道涟漪，形成一个半圆的结界，界壁上杀伐之光涌现，靠近不了。 此地被牢牢锁住，连一缕气机都透不出去，无法向外传递求救讯息。 空中密云遍布，遮挡住视线，一层层威压自上方传来，令人神魂颤抖。 此时，他们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众弟子神情慌乱，也觉得事情不妙，四处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乌古怒极，喝道：“何方妖魔，还不现身？” 吼！ 一头白虎如山岳般高大，通体由法则构成，猛地张口一啸，乾坤动荡，许多修为低下的弟子几乎被震晕过去。 白虎前爪举起，搅动无边风云，挟着毁灭的力量拍向人群，迅捷无比。随着惨叫声起，顷刻间便有十余名弟子爆碎在巨爪下。 众弟子都吓坏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威力，一个个抱着头，战战兢兢的立在当场，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念头。 长老们极力保护门下弟子，可也无法阻挡白虎之威，这是由绝世大阵形成的杀伐之神，面对如此凶兽，连他们自己都难以自保。 “放肆！” 天亟道长一声大喝，掌中法力凝结，形成一柄战剑，急速放大。战剑横空，带着荧荧的光芒向白虎斩去。 噗！一声响起。 白虎拦腰截断，似能够感觉到痛苦般，蓦地大吼。法则化成光雨消散，但很快在法阵的加持下又重新凝聚成另一头，形体威猛，再度向众人扑来。 天亟大叫道：“大家全力反击，这是‘四象炼神阵’，对方显然不给我们任何机会，不惜付出大代价也要灭杀我等，不能就此等着任人宰割。” 听到天亟的话，所有人都全力抵坑，竭尽自身最后的法力使出一击。各种神通宝术不停的轰在白虎身上，如烟火般闪了又灭。 可惜这些弟子修为太低，宝术在白虎身上炸开，如一颗小石子投入茫茫大海中，泛不起一朵浪花。 “不行，太强大了，根本无法撼动。”有人声音低沉，心灰意冷，望着眼前的巨兽，话语中流露出无比的失望与惊惧。 众人心头也是凉意陡生，全部宝术轰在它身上都造成不了一点伤害，令人心中绝望。 天亟一步迈出，迎上前去，将弟子们挡在身后，抽出一柄黑色的古剑，全力运转法力，显露出本藏境后期的修为，与白虎战在一起。 “天殛斩！” 古剑在他法力的贯注下，蓦地放大，这次整剑皆是实体，威力比适才那一斩强大不少，只见白虎在这一斩之下瞬时爆开，整个法阵都摇晃了一下。 “该死，迅速补充神料。”有人在法阵的一角发出声音。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法阵稳固了下来，一头白虎又飞快窜出，再次扑向天亟道长。 另一边，火光滔天。一头浑身缭绕黑色火焰的朱雀在空中嘶鸣，双翅震动，大片的神火落下，焚向地面，瞬间将数十人化为灰烬。 众弟子无力还击，瞬时乱成一团。数十名长老挡在各自门下的弟子面前，全力祭出神通宝术还击，可纵然如此，仍是无济于事，不断有人死去。 与此同时，另外的两个方向也分别窜出两头生灵，一头是青色的蛟龙，一头是乌黑的巨龟，皆由法则构成，带着蛮荒的气息扑来，骇人心神。 青蛟与巨龟同时发动攻击，在人群中横冲乱撞，蛟龙摆尾乱扫，巨龟伸掌拍击，登时又带起了大片的血雾。 啊！众弟子哭嚎着，呐喊着，可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天上，有人手执神兵高高而立，嘴角带着冷笑，漠然无比。神兵摧动时，释出一缕缕乌光，所有触及的弟子全都化成一团血雾，飘散在空气中。 “神兵，竟然是神兵！” “大家不要害怕，不要分散，集中力量攻向一处，看能不能轰出一道缺口。”乌古竭力喊道。 同时，他快速冲向青蛟与巨龟，只身阻挡在前，为众弟子拖延时间。 “不行，闯不出去啊。”有长老叫道，带着弟子退回。界壁在发光，凡是靠近的人全被磨灭掉。 手执神兵那人在阻击众人，一缕缕光柱射来，带着毁灭的气息，同时也带走了许多弟子的性命。 白鼋带着弟子横移，避开朱雀的攻击，祭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型传送阵，叫道：“一定要有人逃出去，将消息送走，否则我等死不瞑目。” 阵台发光，白鼋损耗本源之力开启了传送阵，将几个弟子送了上进。 嗡！ 天空一道亮光照来，将传送阵击毁，几名弟子也同时跌了出来，血rou模糊。 “不！” 白鼋大叫，饮恨欲狂。他大手挥舞，将身前几个受伤的弟子卷入袖中，以躯体保住他们。 轰！ 又一道光束飞来，击在他身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此时满身是血，半边身子破烂不堪，被他护着的几个受伤弟子遭受反噬，跌落下地时肢体破碎，没一个人能活。 啊！白鼋一声大吼：“为什么？” 他燃烧本源精血，浑身发光，要冲向法阵边缘，自解此身，以一生修为冲击阵旗，好让众人逃生。 “哼，自古成就大业，难免会有所牺牲，要怪就怪尔等跟纯阳宫走得太近，如今你们成了通往美好道路上的垫脚石，也算是做了一点微薄的贡献，并非一无是处。”有个声音回应他，冷漠无比。 “痴心妄想。”白鼋发狂，焚烧一身精血，以己身献祭法阵，要打开一道缺口让剩下的人突破而去。 轰！ 一团刺目的光在燃烧，衍生出无尽威力，许多阵旗被毁，法阵一角破裂，打开了一道缺口。 空中一个声音传来：“迅速修补缺口，收紧法阵，不可放过一个人。” 各长老和弟子见这边的界壁有缺，赶紧冲了过来。可惜，人还没到，高中又降下了大片的阵旗落下，界壁在自动愈合。 随后，手持神兵之人不再理会他们，又转而轰向天亟。 他承受不住这种极尽威力，体生裂痕，被那头白虎前爪一拍，登时散碎，他的神魂化成一把剑向高空刺去，结果又一束光轰来，灰飞烟灭。 另一边，乌古不敌另两头巨兽的围攻，rou身被撕扯成碎片，神魂俱灭。 少了三个劲敌，四头巨兽分别从四个方向压来，每一击落下，都会有数十弟子爆碎，到现在，千余人只剩不足百人。 现场惨叫连天，到处都是断臂残躯，鲜血流湖泊，整座山谷染成红色。 “啊！长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想回宗门，我想回到师尊身边，我想再看看小师妹。” 许多弟子没有想到，今日会这样丧命于此，他们还年轻，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开始，不应该就此夭折。 甚至一些弟子才刚结识到心仪之人，正想着与爱侣双宿双飞，同修同渡，却不料这些憧憬转眼便化为了梦幻泡影。 他们心中不甘，想抗争。只是太弱小，在敌人面前如同萤火之光，不曾照耀前路便已消逝。 每一个人都只能带着无尽恨意离去。 轰！ 又一声巨响，几位长老在前，裹带着十余个弟子，以法器收于身上。当先两人直接焚烧本源，撞向大阵的边缘，结果道则发光，将他们扫了回来，跟着一道光束落下，这些人身体直接爆碎，被长老收在法器里的弟子也跟着成了rou泥。 天亟死了，白鼋死了，乌古等数十位长老全部阵亡。如今只剩十余个弟子，此地成了炼狱，无尽的血光冲出，只是破不了障碍，游荡在方圆内。 高空上有四个黑衣人各主持一角阵法，疯狂催动，要炼化其余活着的人和尸体，磨灭血rou中的精气。 剩余的人没有过多挣扎，犹如困兽，任何反抗都是无谓。有的弟子早已被吓得神志失常，完全没有了恐惧之心，至死都是痴呆浑噩。 最后，此地无一人生还，法阵转动，催生巨力，连地上的残肢碎体也都尽数化为血水。 “为了对会这帮蝼蚁，几乎将我教中所有积累消耗一空，希望此举是值得的。” “绝对有所值，到时灭了纯阳宫，所有宝物珍料由你们挑。还有，纯阳宫位于天陨山中的矿脉也全都归你们。” “听说青阳子还在世，如果他出手，只怕……” “无妨，本尊自有办法应付。” “嘿嘿！希望先生所言不虚。” “自然！” “走！” 霎时间，封锁在四周的阵旗纷纷飞向高空，被人收了去。 ———— 月夜。 三条人影划破虚空，向断门山奔来。 “师兄，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人道。 “不错！血腥味浓重，怨气凝而不散，看来有人动用了禁忌手段，用以残害生灵。”另一人道。 这三人神色凝重，正是首阳、聂阳和浔阳。他们落地后迅速以神识查探方圆百里的动静，查找一切蛛丝马迹。 几人追踪巫咸半个月，无功而返。途中远远便感应到此地血气冲天，杀伐之气弥漫，心知必有变故发生，于是急赶了过来。 当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怒气陡升。这一带方圆数里已成了血界，滔天的血气仍未散尽，将夜空染红，一轮明月也化为血色，异常恐怖。 现场太过惨烈。饶是三人活了上千载岁月，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此刻也禁不住义愤填膺，胸中热血奔涌。 浔阳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道：“是哪里来的魔种，行此灭绝之事，不怕遭天遣么？” 聂阳感受到了白鼋、天亟、乌古等人的气息。他遥望夜空，半晌才沉声道：“这些都是半个月前上山的各派人士，好大的手笔，困锁天地，不留一人。” 首阳道：“这种规模的屠杀，绝对不是个人或门派之间的恩怨，或许当中隐藏什么惊天的阴谋。” 浔阳心念一动，惊道：“为什么凶手要在这里动手，难道……” 首阳沉吟道：“不错，我担心的正是此节，这可能是针对我纯阳宫所为，有意栽赃嫁祸。” 聂阳和浔阳神色凝重，半晌无语。是谁与纯阳宫有此深仇大恨，不惜屠杀千余人来嫁祸。 首阳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度回山。” 三人施展神通远去，直奔纯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