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童还老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钟，此刻我的脑袋依然有些晕，我晃了晃头，借着手机的灯光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储物室，我检查了一下身上，万幸所有的东西都在。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我不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事，那个将我弄晕的人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和花小生的失踪有关，一定和电梯异常有关。这是我的直觉，有的时候我们看一件事，不需要思考直接从脑子里蹦出来的对于此事的看法往往是最准确的。 周围寂静的吓人，我稍微有些安心，准备给方子策打电话，嘟嘟嘟嘟，手机居然在此刻没电关机了。我轻轻推了一下门，门被锁上了，门旁是一个开关，我犹豫不决，不知道开还是不开，此刻屋内漆黑一片，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在外面，唯恐开了灯他会发觉我醒了过来。 就在我纠结开灯还是不开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底缝隙透来的灯光，走廊里的灯是开着的！一看到此，我再也不犹豫，啪的一声将灯打开，而后看了看屋内四个墙角，没有摄像头。 熟悉了环境我心中稍微有些安心，这是一个堆放装修材料的储物间，我小心的检查了一遍，对着门的墙上有一个通风口，这个发现让我喜出望外。只是还没等我高兴，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赶紧关上灯，而后躲到门后面。 我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因为我不知道究竟我参与到了什么事件里来，我为什么被袭击我被谁袭击，这栋大厦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让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提起来。 脚步声停了下来，停在了门口，我攥紧了拳头，只要他一开门我保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门外的人迟迟没有开门，他此刻与我只有一门之隔，我屏住了呼吸。终于，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咔啪一声，我越来越紧张，门锁已经打开，我就等着他推门进来了。 但是，让我意料不到的是，那个人的突然转身离开，而且速度很快，我能听到他跑步的声音，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发现我醒过来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我用力一推门，门开了。我快步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走廊，储物仓在走廊的尽头，我抬起头，走廊的另一头一个正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我，通过周围的布局和墙体材料可以判定我还在那栋大厦里，只要在那栋大厦里就好办了，当务之急我是要赶紧联系上方子策还有就是要赶到安保办公室里去。 我将储物室的门关好，沿着走廊大步跑出去，我跑了两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这让我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是那个男人扎我的昏迷的药物副作用的原因？ 就在我准备停下来的时候，突然从拐角处闪过一个人来，直直的将我撞到在地，而后我就觉得后背一阵疼痛，像是整个腰都被摔断了一般。 “啊，老爷子，对不起啊，对不起。”一个穿着和张运一样保安服的年轻人赶紧把我拉了起来，我忍着痛看着他，正要开口埋怨，突然两个细节让我警惕起来，这个男人是谁？张运不是说整个大厦只有他一个保安吗？他怎么叫老爷子？他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大上几岁。 他看我不说话，有些慌了：“老爷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真对不起啊。”他肩膀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刘海，东西拿来了吗？快点，这儿快撑不住了。” 这个声音，是张运！我看着眼前的保安，有些迷糊，张运在干什么？什么撑不住了？这个保安又是谁？不知什么原因我只觉得自己很疲惫，被张运叫做刘海的保安看了看我，道：“老爷子，要不这样，您先去一楼等我一下，我忙完马上来找您。你看怎么样？” 我此刻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木然的点了点头，刘海笑了笑而后快步往我身后走去，我转过头看他，他走进了我刚刚待着的储物间。 我也没有在意那么多，这个刘海不管从个头还是身材上来看，都不是那个在洗手台袭击我的人，那个人很壮，身材高大，绝对不是刘海，我只得先找到张运，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走进了电梯，感觉更加疲惫，只得依靠在电梯的一侧闭目养神，我按了按脑袋，睁开眼睛，光滑如镜的电梯墙面上出现的人影让我呆立在那里，我缓缓的抬起手，镜面上那个人也做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我不甘心的又动了动嘴巴，镜面上的人依旧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 我的脑袋在那一刻好像被炮轰了一般，因为镜面里的人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的模样！ 电梯门打开，我呆若木鸡的站在电梯口，电梯外站着五六个人，原本准备进来但是看到我都停在了门口，一个三十多岁主管样子的人小心的问道：“老爷子，您要出来吗？” 我像是被当头棒喝一般，惊恐的看着他们，仿佛这几个人是最可怕的怪兽，终于我绷紧的神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尖叫着冲出电梯，像是一个疯子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自己跑了多久，我只知道一直奔跑，撞到了很多人，但是当他们看清撞到他们的人模样的时候，哪怕是最苛刻的人也露出释然的表情，但是这种表情对于我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 我坐在一个破旧的断桥下，一遍一遍的扇着自己的耳光，我的表现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我只希望这是一个梦，一个被药物引导很难醒来的梦，但是不管我怎么扇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看着破旧镜子里那张癫狂的七十多岁老人的脸，我心底涌起一丝悲痛，而后我嚎啕大哭起来，没错是嚎啕大哭，我这辈子都没有像这样哭的撕心裂肺。 哭声很快就引来了很多人，我抬起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大爷，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我猛的站起来，看着她，心中像是堵着一个无法吐出的石头，我能想到此刻我必然是满脸通红一副癫狂的样子，这种想说说不出口的感觉让人疯狂。 梦，这一定是梦，我咬了咬牙，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张开左手，所有的人都退了一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我毅然决然的将石头砸向了我的左手，我只希望这种极端的痛苦会让我从这个梦中醒来。 但是很可惜，疼痛并没有让我晕过去也没有让我如期的醒过来，那个中年大妈尖叫一声，而后拿起电话大叫道：“喂，是110吗？这里这里出事了，有人自杀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我被人生拉硬拽的送到了医院中，那个中年大妈一直陪着我，我呆呆的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包扎我的手掌。 我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他们问我很多问题我都没有回答，庆幸的是我的钱包还在我身上，方子策给我的那张卡也在我身上，这让我不会因为医药费的问题而被医院扫地出门。 直到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我才慢慢的镇定下来，我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报纸，看了一下日期，四天，去掉我在医院中待的一天我昏迷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戴墨镜和口罩的男人到底在我脖子上扎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是心中那种绝望却随时都能把我逼疯，我看着镜子内的我，一种自杀的念头涌了上来，我强压住走到窗台的念头，不断的深呼吸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平静，一个晚上我都坐在镜子前不断的和自己做斗争。 突然花小生这三个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花小生！对没错花小生！ 我站了起来，心中突然想通了之前所有的事，五岁小男孩花小生失踪，二十多岁的花小生跳河！上百个顶尖的侦探都没有找到失踪的花小生，花小生不是突然失踪也不是被人绑架，他是从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变成了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那个男人！那个戴墨镜和口罩的男人！ 一丝希望在我眼前出现，而后占据了我整个大脑，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男人，如果找到他，我可以变回去，变回二十四岁的林野！ 当我想到此处的时候，之前那种绝望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希望，变成了动力，我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跳楼，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生死边缘后一秒就海阔天空，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和花小生发生变化全部都在那座大厦，而那个男人也是我在大厦中遇到的，当下我脱掉病服拿起衣柜里属于我的衣服，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穿着二十四岁年轻人的衣服看起来非常的怪异，但是我没有时间在乎那么多，拿起手机，我犹豫要不要给手机充电然后联系方子策，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极力的反对，不能让方子策看到老态龙钟的林野！ 我咬了咬牙将手机放在了口袋中，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也不打算让任何人帮助，也许这种行为无法让人理解，但是如果你突然从一个年轻人变成老年人的时候，相信你一定也会像我一样做这样的决定。 从医院中出来我极力的避免被监控拍到，这花费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等到我出了医院天有些蒙蒙亮，五月的早晨还有些冷，我打了一辆车直接来到了那栋大厦。 环保工人此刻已经开始工作，从我离开大厦看来，花东已经让他手下的团队入驻大厦了，人多有坏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可以为我打掩护，坏处当然就是我行动起来绝不会像之前那样方便，我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张运，张运的胆子本来就很小，我要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林野，估计他当时就得疯。 我走进大厦，整个一楼静悄悄的，此刻还不到六点，上班的人还没有到，正巧一个保安从楼梯口走了进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着电话，看到了我一愣神，而后挂了电话走了过来：“老爷子，现在都还没有上班，您找人还是干什么？” 老人的身份自然有老人的优势，我自然的把手背到身后看了看四周，道：“也没什么事，早起跑步过来转转，听说这里卖房子，所以来瞧瞧。”我尽量表现出我是一个老人的样子不能让他发现什么异常，但是我发现，这个保安压根就没把我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他只是一愣，随后也没再理会我，道：“您慢慢看。”说着转身离开，我想我若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个保安一定想审犯人一样盘问我，而后将我轰出去，而对于一个老头。 谁会和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一般见识？你和他说话说的他开心了还则罢了，说的不开心了他往地上一躺，你整个下辈子都完蛋了。我径直走到电梯前，在来的路上我仔细的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研究了一遍。 因为在花小生失踪的时候，这栋大厦还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所以没有人知道当时花小生到底怎么失踪的，我将张运告诉我的花东夫妇和大厦管理员的位置在大厅中标注出来，而后我分别站在三人的位置以三个人的角度来看大厅，以他们三人的角度来看，整个大厅没有任何的死角，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将花小生带走，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会发现。 就像方子策所说，那个大厦管理员的嫌疑很大，他的那套说辞说起来很可笑，花小生当时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发觉，但是这也从侧面证明是没有外人突然出现拐走花小生的。 因为人的视觉有时是会欺骗大脑的，或者说叫做习惯性遗忘，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每个正常人的鼻子都是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的，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那是因为太熟悉了，从我们出生鼻子就在眼睛的视野内，大脑自动的忽略了它的存在，只有刻意的去想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啊，原来是真的啊，鼻子确实是在眼睛的视野范围内。 当时的情况我想也是这样，一个顽皮的熊孩子在大厅内跑来跑去，熊孩子的爸妈和管理员发生了一些小的争执，大厦管理员必然不会注意到熊孩子的行踪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花东夫妇身上。 没有外人将花小东带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大厦管理员的视野内，花小东是怎么消失的哪？我站在大厦管理员的位置上向四处看了看，保安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但是没有说话，他拿着东西从我身边经过而后走进了电梯，从而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电梯，花小生走进了电梯，那里是唯一的视觉死角，因为花小生的身材很小，他在大厅内跑来跑去，一些常人无法遮挡身形的地方却完全可以将花小生遮住，而大厦管理员那个时候也绝对不会在乎一个乱跑的熊孩子的动向，所以在花小生进入电梯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哪怕他就是在大厦管理员的视野内消失的！ 想到这，我快步走到电梯口，电梯此刻停在了七楼，我看了看电梯的按钮，不对，电梯启动按钮太高绝对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能按到了，他按不到的话，电梯门怎么会开？ 就走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那个保安扛着一个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我，小声的说道：“老爷子，您老让一让。”我连忙回过神说了声对不起赶紧躲开。 花小生打不开电梯，但是却从电梯内消失，而且离开了这栋大厦，也就是说明这栋大厦里当时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黑影，问题又回来了，所有的疑问都在那个黑影身上，但是如何才能找他？这是我最关心的。 保安出了电梯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看着我，低声道：“老爷子。”我的思路被他打断抬起头，啊了一声道：“怎么了？” 保安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心的走到我身边，我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到了一个词，八卦。有的人天生就是那种长嘴婆性格，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他们能和任何陌生人靠八卦消息谈的热火朝天，就像这个保安，他走到我身边，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告诫我：“老爷子，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有些事我得给你说，你要是有钱啊可别在这里买房子，我虽然才来了三天，但是这个大厦可是邪乎的很，这里闹鬼哩。”他说着，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我为你好的表情。 这个大厦何止是闹鬼，简直是鬼的不能再鬼，我这样一个青春好少年来了一趟这栋倒霉的大厦，就变成了一个跑两步就喘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