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rou胎
血字咒衣掀开,如同掀开万里怒涛,将邪魔歪祟一饮而尽。 随着三千邪兵顷刻间飞灰烟灭,战阵内,邪祟与笑影也在刹那极尽中消失不见,残余的,只有丢飞了头盔的白色甲胄,这时它才令人看清,原来它的内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一道虚影将其披带在身上,为至高主宰冲锋陷阵。 然而此刻,勾动人心里那根琴弦的并非是那甲胄,也并非是那虚影呆滞的目光,令人注目屏息的,是那甲胄身后牢牢护住的一团红色rou胎! 目光度过那枚rou胎,大抵在三尺长短,体态浑圆,如同天地未分时的模样,萦绕着混沌之气,而在胎体上,生命的律动之声正一颤一颤向外冒发,怦动着活人脆弱的心灵,令他们的心宫仿佛被其无形带动,与其一致,步骤敲打有声,隔着胸腔也能听到沉稳的跃动。 那rou胎,是有生命的! 不约而同,所有人在心中都是如此想的。 “怎么回事?这股令人心悸的力量?那是什么?!” 带着疑惑和不解,独龙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知觉,从那rou胎中所迸发出的力量,令他感到本源上的恐惧,宛若是传说中的原始人族重现人间,将其磅礴巍峨的身躯矗立于天地,令人仰视、令人膜拜,令人生出对神灵一般的崇敬,忍不住要跪在地上对其拜伏。 唯有如此,才能缓解心中的不安,才能表达一丝一缕对其的尊重。 可是,独龙老道不甘!对这伪装着神灵面纱的存在并不肯苟同! 他在冥冥中,对其身份起了猜疑,他明了到,方才在甲胄身旁的生命体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们此刻的对手—至高主宰。 “难道这就是他的本相吗?不是璞玉所化,更不是凡人登道,只是一团混沌不清的rou胎?” “不对,这不是什么混沌不清的rou胎。”感受着独龙潮涌的情绪,白羽缓缓收起血衣道,“这是上古原始人族的血液与怨气,至高主宰,正是他们复仇意志的凝结。” “说得一点不过,孤,之所以自称为孤,是因为复仇者是孤独的,没有同伴与朋友可言。” rou胎内,尖锐的声音如是说。 “真是个可怜的存在。”白羽说道,“没有自我存在的意识,只是承载他人的情绪的生命。” “孤不需要同情,孤只想知道,白羽,你是如何收集来这般多的怨气?方才你动手的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是和风复生,可细细想过,却又不是,但那不下于百万活人的怨气,不该是你肯去收集的。” “招式发动却还伤不了你,那也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目睹着rou胎生命律动加剧,白羽明了,这是至高真身将要破壳而出的前兆。 “****活人,从而招致活人怨气的手段,如你所说,的确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不愿,并非他人不愿,在此之前,我有个不堪的门徒,是他为咒衣集下了一击的实力;不过,活人的怨气如何比得上修真者、又或者说是仙人的怨气?否则的话,我为什么屡次甘愿范险?出入天兵之间,为的,就是收集足够的怨气、死气,这才不枉我师兄所留下的利器。” “明白了,在剪除孤的力量的同时,另一方面,你也从中收集着你所想要的力量,好一个一箭双雕。” 再次感慨道和风的长远打算,至高再次明白到,自己陷入的层层算计有多深,被白羽所消灭的,被他下令所斩杀的,想来,这些盛放着仙人遗骸的战场,白羽没少出入,恐怕今日大战之前,他还去了天兵最后的战场,收集来他们所能贡献的最后一分力量。 “不过可惜,你如此辛劳耕耘,还是辜负了和风的期待,你的血衣,并没有杀死孤。” “凭借区区一件血衣就能杀死和风师兄亲身也杀不死的存在,这种愚蠢的念头,我从来没有抱有。”白羽明朗笑道,心神间,没有流出一分失望的情绪,“和风师兄既然将战场放在了现在,选择了我来与你交战,那就说明,他相信战胜你的关键在我,而不在他所留下的东西。”
静静沉默,至高有所认同。 的确,若是昔年和风可以杀死自己,那就无必要布下如此大局,耗费诸多精力盘算后事,只需在金殿上与自己同归于尽便可了解,然而,他并没有。 那他亲身都无法杀死的自己,又怎么能希冀他的一件粗布衣服呢? “孤猜不到,除了血衣,你还有什么利器。” “当然有!”脊背挺直,白羽神采飞扬,“我的战意,我的破禁拳,我的夜玉七剑,甚至是我的目光、我的心宫,都可以成为杀死你的利器。” “白大胆,或许孤又该给你多起个名目,叫白自负!” 声响躁动,蓄势已久的rou胎孕育良久,终将内里生命孵化出强大体魄,无尽年不曾显露真身的至高主宰,也在还原他本来面目的途中,感受到了一股荒谬的气息。 他觉得,如此身躯,于他来讲显得又陌生、而又熟悉。 这是他该有的真实面目,可却从来未曾公示于天下人,击杀生灵时,这幅面目在隐藏;推翻神话时代,这幅面目在隐藏;乃至建立屹立千年的无上仙庭时,这幅面目也仍旧在隐藏。 总之,这道真身藏得太久太久了,连至高主宰都记不得自己原本长的是什么样子,可现在,他在众人惊畏的目光中,又重新看到了。 那些人的瞳子里,都在倒影着。 赤色的身躯,修长的四肢,身后一道如牛尾般的长尾在向上飘动,无有多余的花纹,似乎是造物者也觉得太过粗糙简陋,所以特意为他安排了一身血衣,一件不断流淌着赤色鲜血的外壳,在身上波动如粼粼湖泊,叫人分明看见无尽的血在涌动。 而唯一精致的,只有他的眼睛。 撇去一尺高的黑发,那双黑色的眸子是脸上唯一的异色,而在双目间,一道黑色竖纹潜藏在两道赤色眉毛间,安静地沉睡着,仿佛是显现的战局还不够危急,还不够资格,要它张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