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武侠小说 - 我叫王铁柱在线阅读 - 第八十八章 红了梅花,白了沧桑!

第八十八章 红了梅花,白了沧桑!

    李家沟,白雪再次下了起来,纷纷扬扬,撒落世间每一处。

    破旧的黄土院中,老太太与孙满弓站在一截白桦树墩子前,沉默无语的望着那方破败的黄土窑。

    “他就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老太太神色惆然,望着黄土窑,浑浊的眸子中露出哀凉之色。

    “师娘,我托人查了很久,也没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三年前,千佛逝世,86年8月29号,公子去了湘西县职业中学,1986年9月10日李家沟四十五口村民,包括师兄与八王爷,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人间蒸发,无影无踪!”孙满弓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看着老太太,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八王爷果然也来了这里!”老太太冷哼一声,貌似对八王爷这个人不怎么感冒。

    “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黄阴阳,应该在86年9月10号下午,也来过李家沟!”

    “会不会是,,,!”孙满弓欲言又止。

    “王家的事,王家的子孙自己去解决!”

    “欠我王家的,总有一天,我的孙子会向他们一一拿回来!”老太太摆手,打断了孙满弓的话。

    “走吧!最后一次了!”望着破败无人的李家沟,老太太转身,在孙满弓的搀扶下走上了悍马车。

    宛若野兽一般的轰鸣声中,悍马车发动,在雪地中飞驰而去,溅起大片雪花。

    李家沟,深山中,巍峨的山体上,一簇簇粉红色的梅花盛开正艳。

    东北的气温,若是要让梅花盛开,只能将梅花栽种在室内。

    但是山西省的梅花,却可以在隆冬大雪中盛开。

    坐在悍马车内的老太太,望着巍峨山体上,漫天白雪中盛开灿烂的梅花,不知想起了什么,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温柔的笑。

    李家沟,黄土窑后的小山坡上,王三千的墓旁边,有一株小小的白桦树。

    两串青铜宫铃,在寒风飞雪中,左右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悠扬扩散,传遍空荡的深山。

    那一年,梅花灿烂,沧桑成海!

    铁柱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曾经不远数千里,跋山涉水,来到湘西县看望过他。

    他更不知道,那一眼,那个老人,已经等了足足二十年!

    一眼望去,早已是沧海桑田!

    老太太走了,悄悄的来,悄悄地走,什么都没带走,却留下了两串在风中摇曳的宫铃。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铁柱依旧是忙碌在三点一线上。

    早上,跑步五十分钟,然后陪武老下象棋,最后回到宿舍,洗漱一番,开始上课。

    数学课,随着马红老师的死,早已经成为了铁柱的禁忌之课。

    铁柱觉得,能有资格教自己数学的,一生中,只有马红一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正在用这种可怜而可笑的方法,去强行让自己记得马红老师这个人。

    马红老师没了气息,她在生理学上死了;社会上,没了她的地位,她也在社会上死了。

    最后,若是铁柱在将她忘了,那她会真正的死亡!

    所以,铁柱不敢忘,也不愿去忘!

    下了自习以后,铁柱跟五兄弟打过招呼,急匆匆的跑到快捷宾馆去烧锅炉。

    一本《孙子兵法》,铁柱已经囫囵吞枣看完了,但是武老,包括王三千都说过,一个人,一生,能读懂半部《孙子兵法》已是极致,所以铁柱先放下了《孙子兵法》,等时间沉淀自己一翻阅历,到时候再去翻看,会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书,要活读活用,为什么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可以用心去读《孙子兵法》《易经》包括被誉为我国最难读懂的巨著《红楼梦》呢?

    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故事与沧桑,心已经平静下来,世间在难有磨难可以让他们的心境起波澜。

    所以那些老人们,更能读懂,读通书中所阐述之意,也更能静下心来去细细体会。

    而铁柱,不行,他的心,太躁动,还没法平静下来!

    不读《孙子兵法》了,烧完锅炉的铁柱便闲的蛋·疼,他让武老给他推荐两本书,武老便从书架上挑选了两本书。

    一本厚厚的巨著,上面的书名很简洁,只有一个《飘》!

    另外一本,很薄,是鲁迅先生的中篇小说《阿Q正传》!

    “你说你读过小仲马的《茶花女》,今天,老头子就给你推荐一本相似的书籍,不过却比《茶花女》要更难读懂,堪称真正的巨著,足够你消磨时间了!”

    “而这本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是他唯一的一部中篇小说,想要了解那个年代,这是如今的你最好的选择!”武老笑呵呵的将两本书给了铁柱。

    用武老的话来说,国外的名著,一般喜欢用凄美的情情爱爱,加上历史变迁的浩荡世界观,去描述、折射社会上的种种黑暗。

    而我国的文学,以鲁迅先生为代表,更喜欢用血淋淋的事实去纰漏黑暗无界的畸形社会。

    虽手法各有千秋,但所要描述的想法,书中的灵魂,却殊途同归!

    作为一个我国人,不能不读《孙子兵法》,而作为一个现代人,不能不读鲁迅先生!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便是鲁迅先生一生真实的写照!

    好的作家,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少;而能够称之为文豪的,自建国以后,除却老舍,谁敢自言?

    时代进步了,我们的信仰却越来越少了!

    三十年前,我们都在读鲁迅,所以我们做人。

    三十年后,我们都在读网络,所以我们杀人。

    拿到两本文豪的巨著,铁柱心中那个激动。

    他先放下了米切尔的《飘》,首先读起了据说是鲁迅先生一生中唯一的一部短篇小说《阿Q正传》,看的是有滋有味。

    放假的时候,铁柱除了去老王那里学口风琴以外,便是待在宿舍里狂啃《阿Q正传》,时光飞逝,白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

    这一天,已是87年的1月14号,职业中学,将在明天进行期末考试。

    87年1月14日,也是农历的86年腊月十五,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86年,将彻底的成为过去的回忆。

    14号没有上晚自习,六兄弟叫上老王,还有赵刚的马子李秀宁,陈大富的马子茜梨,铁柱也叫上了十一,一行十人,在猪圈大排档包了一个大大的破烂包间。

    十个人,九菜一汤,搬上四箱啤酒,六兄弟加上老王,喝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考试两天,也就是十五号和十六号,等考完试,我们要在见面,就是一个月以后了!”

    “今天,这是我们几兄弟86年最后一次真正的聚餐了,让我们敬86年!”铁柱一声嘶吼,五兄弟,老王,包括茜梨,李秀宁,十一都站起身来,举着酒杯。

    十个酒杯,重重的撞在了一起,86年,终是成为了过去。

    喝到后来,赵刚这厮又跑去厕所吐了,仍旧是老样子,睡在布满尿渍的厕所,裤子脱了一般,撅着白花花的屁股就睡着了,嘴中还不断吐着白沫。

    最后是李秀宁将赵刚扶走了,对这一切,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通过这场聚餐,让铁柱对茜梨先前所有不好的印象都烟消云散。

    据陈大富透露,茜梨家算不上贼有钱的,但在湘西县还算是小富一方的,家里在湘西县有个小型超市,起码可以顿顿有鱼有rou。

    妈了个巴子的,活了十六年,铁柱都还没见过鱼长什么样子呢!

    茜梨平常消费的地方,那最少也是湘西县最好的饭店,以前是南霸天的‘饭醉团伙’,现在则成了刚哥的‘杠杠硬大饭店’!

    但是窝在这个环境极差的猪圈大排档,她依旧是吃的有滋有味,大方得体,并不扭扭捏捏,很是得几兄弟的欢喜。

    最后,陈大富与茜梨首先告辞,究竟去了哪里,呵呵,知而不语!

    喝到最后,除了老王以外,铁柱,张轻年,包括郭苏,高卫所都吐了。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等铁柱去结账的时候,赛花却笑眯眯的告诉他,那个姑娘已经结了。

    “那个姑娘?”黑脸通红的铁柱愣道。

    “那个和我一样漂亮的姑娘啊!”赛花姐瞪着一双眯缝眼看着铁柱,吓得铁柱差点没软成一坨。

    后来,铁柱知道,这场酒宴,是茜梨结的账。

    好一个美丽,温柔,绝强,且才华无双的小富婆。

    “老王慢走,北山在南边,别走错了!”出了猪圈大排档,铁柱笑着打趣道。

    “放心,我一直往西走就到了!”老王穿着日式木屐,在路人脚疼的目光中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去。

    张轻年,郭苏,扶着满头啫喱水味道的高卫所回去了,而铁柱,也牵着十一的小手,向着湘西县小学走去。

    “怎么样?钱还够花吗?”深夜的雪地中,铁柱牵着十一柔弱无骨的小手,只感觉心里暖暖的。

    十一平安,六兄弟平安,老王平安,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嗯!”

    十一点了点头!

    最后,铁柱目送着十一走进了湘西县小学才折返回学校。

    在学校的cao场上,铁柱无意之下竟然看到了坐在冰冷雪地中,低头抽烟的张轻年。

    “你怎么不回去?”铁柱一脸狐疑之色,来到了张轻年的旁边,也坐在了雪地中。

    “柱子,你说我们明年会不会还在一起?”张轻年转身看着铁柱,那张秀气的脸苍白的宛若一张白纸。

    “怎么这么说?不管是明天,还是十年,我们都会在一起的!”铁柱正视着张轻年,一字一顿的说道。

    “嗯,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张轻年沉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当下两人都没有回到宿舍,而是就这么坐在雪地中,聊了很久。

    张轻年说,他要用五年的时间,成为有钱人,大大的有钱人。

    而铁柱也打趣道,说是等张轻年成为有钱人那天,他就亲自将自己的初吻送给张轻年的老婆。

    雪地中,两兄弟靠的很紧,很紧!

    最后一根大前门在夜色中闪烁的猩红色烟头,是他们无双情义的见证。

    从那以后,到90年代初期的七年时间内,铁柱再也没看到过他最过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