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武侠小说 - 我叫王铁柱在线阅读 - 第九十章 保护环境?还是活着!

第九十章 保护环境?还是活着!

    87年1月21号,已经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二了。

    铁柱跟着陈大富,去了他家。

    一方黄土院,三间那种用石头建起来的房子,在当时一水的黄土窑中显得是鹤立鸡群。

    “妈,我回来了!”刚进了院子,陈大富便扯着嗓子喊道。

    陈大富的妈,是一个有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穿着很朴素,正在家里做饭。

    她看到铁柱,热情迎接,都是大过年的,村里人一般在很早的时候就置办年货了;大富妈又是给铁柱拾苹果,瓜子,橘子等等各种吃的。

    “姨,不用拿这么多!”铁柱乐呵呵的,一边说一边剥开一个橘子狂吃。

    大富爹不在,他妈说是去山里砍树去了。

    当下在大富家里休息了半个小时,大富找了两把斧头,然后拿上一包大前门,两人就冲进了老山沟里。

    “大富,你说我一天能砍多少棵树?”铁柱将斧头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山路中走着。

    “我试过,我一天最多的时候是砍了七十五棵树,你嘛,,,应该就是五十棵左右吧!”陈大富斜眼看着铁柱的小身板,撇了撇嘴。

    这里的砍树,并不是一味的只要把树砍倒就行了;还要将上面的枝桠砍断,当然最苦的就是扛了。

    老山沟距离村子很远,砍完树以后,还要将树运到村子里,这才算彻底完工了。

    所以陈大富一天能砍七十五棵树,而且还运完了,当真是了不起的壮举。

    走了有一两里的路,两人终于是深入了深山中。

    “柱子,你在这边砍,我在这边砍!”陈大富说道。

    “好的!”铁柱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条被冰冻的小河边,陈大富走上了南边的陡坡,而铁柱走向了北边的陡坡。

    点着一根大前门,铁柱美美抽了两口,挑准一棵笔直的竭子木,便抡起斧头开始砍树。

    那边的陈大富也开始砍了,寂静无人的空旷深山中,只有砍树的那种‘梆梆’声回荡。

    砍完一棵树,将上面的枝桠砍干净,然后铁柱用力将竭子木扔到小河滩上,就这么一路砍,一路往上走。

    从下午一点钟,两人一直砍到了四点钟,等听到大富的喊叫声以后,铁柱才从半坡上冲了下来。

    “怎么样?”铁柱的嘴都起死皮了,他抽着大前门,看着满河滩的竭子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陈大富数了数,最后,铁柱砍了四十三根,而他砍了四十八根。

    “不错!”陈大富向铁柱伸出了大拇指。

    小河滩上,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当下乏累的铁柱与陈大富就这么坐在山石上,抽着大前门,望着被两人砍了整整小半个山坡的竭子木。

    “大富,我爷爷常对我说,这世间一花一草,都有灵,你说我们这么砍它,它会不会怨恨我们?”看着河滩上那一根又一根的竭子木,铁柱恍惚间像是听到了它们在哭泣。

    “保护坏境,还是活着,这是一个问题!”陈大富神色迷离,望着光秃秃的山坡,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是啊,保护环境,还是活着,这是一个问题!

    因为有需求,所以才有人去提供。

    村人们真的想砍树吗?不一定!

    但是不砍树,就没有钱,没有钱,怎么生活?

    世间的因果,真的说也说不完!

    90年代中期,叶浮萍来到了lf市,在一所小学教书,铁柱当时记得,他曾在一本不知道是几年级的语文课本上,看到过一片让他记忆深刻的文章。

    那个文章里讲的,也是这么一个砍树的故事。

    文章里说,某个村的村民,不知道是谁带头,砍了好多书,然后建造了一个漂亮的木头房子,还靠着砍树,过上了颇为富足的生活。

    于是乎,村子里,出现了第二把斧头,第三把,第四把,直至最后,村子里所有村民们都在砍树。

    几年过后的某一个倾盆大雨的时节,当时天空下了很大的暴雨,连续几天几夜,最后,那个村庄被淹没了,用木头建造的漂亮房子,也被洪水冲垮。

    村民们,都死在了暴雨洪水中!

    当时看到这篇文章,铁柱便想起了自己在西桐村的经历,和文章中所描述的,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当看到这篇文章以后,铁柱就跑去问叶浮萍,保护坏境,还是活着,两个选择,她要那个!

    叶浮萍最后选择了保护环境,她给铁柱的答案是,那些先辈们也没见他们大肆砍伐过树木,也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吗?

    铁柱听到这些话只是笑而不语,他的选择,已经很明确,那便是活着。

    因为时代进步了,所以要砍树!

    砍树,是因为煤矿需求,煤矿,是国家需求,国家,是为了人民需求,这便像是个死亡循环一般。

    后来,铁柱想不通这条循环链,便把他的愁苦告诉了郭苏。

    郭苏当时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唰唰的写下了几个大字,从那以后,铁柱不在愁苦。

    砍树,是因为煤矿需求;煤矿,是国家需求;国家,是为了那一小撮f人需求;这便是郭苏给铁柱的答案,让他当时豁然醒悟。

    铁柱觉得郭苏说得对,因为他在李家沟生活了十五年,从来没见过哪家用煤炭去烧火,那怕是作为全村最富的李顺利家与老瘸子村长家。

    一千年前的社会,前人栽树,后人育树。

    一千年后的社会,你爹砍树,我爹砍树,大家都砍树。

    风花雪月是属于浪荡不羁的风流公子爷的,悲天悯人的大胸怀是属于那些闲的蛋·疼的富贵人,而像铁柱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也只能是在抽烟的时候顺便的悲悯一下这些可怜的树,烟抽完了,活还是要干的。

    四点开始,陈大富与铁柱开始用绳子将根根笔直的竭子木绑好,扛在肩上,向着大富家运去。

    一趟又一趟,砍了三个小时的树,又运了三个小时,整整360个分钟,终于天黑了,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最后一趟回来以后,铁柱直接将一捆竭子木摔在了黄土院中,一屁股就瘫软在了雪地里。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是老祖宗的名言,铁柱现在也想加个砍树容易运树难。

    三个小时的时间,铁柱感觉自己的肩膀都麻了,刺痛刺痛的。

    翻开衣领一看,肩膀上竟然被磨破了一片皮,火辣辣的痛。

    “这才是第一天,等明天起来,你会发现你的胳膊肿胀的连斧头都拿不起来!”陈大富点了两根大前门,递给了铁柱一根。

    “哎,没办法,过年前,我一定要回去,丢下十一一个人我不放心!”铁柱抽着大前门,月色下的他,又想起了十一。

    不知道那个小妮子现在在干什么,过的好不好,李秀宁有没有欺负她。

    郭苏曾经给铁柱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他说,那怕是最好的兄弟,也不要扯上钱的关系,更不要让对方一帮在帮你。

    郭苏还给铁柱举了一个例子,很有意思;他说,两个久未逢面的朋友,相见之时,彼此的心情都是很激动的,但是,让两人在一起形影不离的生活个十来天,激动的心情会渐渐变得厌恶,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郭苏将它称之为‘厌恶现象’!

    别看铁柱当时把十一交给李秀宁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很高兴,但是过上个十来天,说不定这种高兴会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彼此的厌恶。

    铁柱很担心十一,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在除夕之前,他怎么也得回去一趟。

    “孩子,吃饭了!”大富娘在屋子里喊道。

    “来了!”陈大富跟着铁柱一起向屋里走去。

    土炕上,坐着陈大富的老爹,也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莫约三十多岁,脸色黝黑,个子很高,冲着铁柱一笑,充斥一种庄稼汉的淳朴与厚重。

    “叔叔好!”铁柱裂开大嘴一笑,给大富老爹发了一根大前门,三个男人开始坐在一起攀谈。

    当下大富将铁柱的事给他爹说了一下,他爹说没事,等收竭子木的人来了,他跟那人说一下,铁柱的肯定能收走,让铁柱放心干,不要担心。

    大富娘包了一顿酸菜饺子,还弄了一个小菜,猪头rou,铁柱当时就干了两大碗饺子,吃着喷香的猪头rou,那滋味,真的没话说。

    当晚铁柱与大富睡在一个屋里,大富爹娘睡在一个屋里。

    抽着大前门,磕着瓜子,铁柱与大富聊了很多。

    大富说,他很想去当兵,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梦想,但是他又放心不下茜梨,正在为难之间。

    铁柱安慰大富,他说,时间会让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或好,或坏!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喝过大富娘弄的拌汤以后,铁柱与大富便扛着斧头冲进了深山老林中。

    两人除了中午吃过一顿饭以后,一直都待在山沟里砍树。

    期间铁柱与大富还看到过西桐村的其它几名砍树的男人,对铁柱的态度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铁柱也是该发烟发烟,该叫哥叫哥,在态度之上,绝对不能含糊。

    看在大富的面子上,这几名村民对铁柱还可以,若是没有大富,难保铁柱不会竖着进西桐村,横着出去。

    一直砍到下午三点来钟,大富与铁柱才歇了下来。

    两人一数,铁柱砍了六十八根,大富砍了七十四根,每次都是大富赢,看来块头大就是有些好处。

    “怎么样?还行不!”大富看着铁柱凭空粗了一大圈的胳膊担心道。

    “没事!”铁柱傻呵呵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牙齿。

    请不要说什么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对一些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人,身体,那怕是最健康的身体,都是他最大的拖累。

    若是健康可以换钱,这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穷人。

    反驳这些话的人,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的穷过。

    抽了一根烟,往嘴中塞了几把雪解解渴,铁柱开始与陈大富运竭子木。

    从三点,一直运到晚上六点钟,铁柱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麻了。

    到了最后,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额头冒着冷汗,而且脚步都有点轻飘飘的,肩头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痛。

    但是这一切,他都忍了,他不能倒下,他若是倒下了,十一该怎么办?

    运完最后一批竭子木,铁柱当场直接就躺倒在了雪地中。

    “今晚早点睡吧,我问我妈要点红花油给你擦擦!”大富拍了拍铁柱的肩膀,疼的后者龇牙咧嘴。

    “哎呦喂,这不是李家的大富吗?”就在这时,一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铁柱心中一沉,暗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