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生本质是无奈!
有前贤曾说,有争斗的地方,便有人,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1987年7月30号这一天,郭苏终于醒过来了,铁柱,陈大富,赵刚,三兄弟都聚集到了郭苏的房间里,这次,没有女人,四兄弟皆是沉默的抽着大前门,一时无语。 “柱子,有什么打算吗?”陈大富看着铁柱,其实他很想让铁柱趁着这次混乱收手,他已经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江湖,不是属于铁柱的归宿。 就连雄霸县城多年的四霸,到如今,也是死的死,坐牢的坐牢,陈大富真的不想让铁柱在涉及江湖这摊浑水。 “现在,县城四霸已经都下台了,混乱正愈演愈烈,柱子,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郭苏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抽着烟,激动的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让一簇烟灰掉在地上。 郭苏的话,让陈大富眉头一皱,脸上表情颇为不爽,但也没说出口。 “柱子,我看啊,你还是好好上学吧,老王都死了,你想混江湖,你能厉害过老王吗?”赵刚看着铁柱唉声叹气道。 “等我决定了再告诉你们吧!”铁柱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他转身,回到自己病房,换了一套衣服,踩着布鞋,走出了县医院。 铁柱知道,不管是陈大富,还是赵刚,都是为了自己好。 而郭苏,他比陈大富与赵刚更了解铁柱,他明白铁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这点,是其余几人没有的眼光。 县城现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或许就连警·察·局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次严打,没有起到关键性的威慑作用,却让湘西县的秩序,轰然之间坍塌,让太多的混子,为了上位,而在暗夜中手持砍刀火拼。 而没有了四霸与守山人的压制,湘西县,短短半个月时间内,盗窃之风横行,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通过这件事情,铁柱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警·察,就可以处理的。 黑社会为什么能存在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这其中,一定有它的原因。 每一件东西,每一种体质,它能存活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而且,老百姓并不反感这种东西,说明这个社会需要它。 以往,县城四霸可以解决的事,到了警·察手里,却解决不了。 这不能说警·察办事能力不行,而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铁柱来到了湘河边! 他抽着大前门,望着波涛粼粼的湘河水,心中,突兀的涌出一股难言的苍凉感觉。 “这水,埋葬了多少欲·望的骨头!?”望着湘河,透过那清澈的水,铁柱像是望到了下面泥沙中所掩埋的一具又一具白骨。 为了荣耀,为了金钱,为了上位,为了让万人敬仰,太多太多的混子,在江湖这口大染缸中奋力攀爬着。 这些人,有的是学生,有的是混子,也有成为一些大混子交易中所牺牲的无辜人。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穷! 你见过哪些身价几百万的人,闲的没事拿起砍刀混江湖吗? 真正的江湖,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世界,而不是街头上两伙学生打架,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江湖,就像是张轻年与南霸天的那场对决,生死的对决,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江湖的风光,便是染血的夕阳,无血无酒,那也不叫江湖。 太多的穷人,想要攀爬,攀爬上那缭绕着云雾的峰顶。 只有尽可能往高处爬,才可能改变穷困潦倒的一生,改变上帝强加在你头上的那顶穷困的草帽。 铁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连他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为了李家沟所有村民的血海深仇,他必须要变得强大;为了那个女人的五年之约,他也要变得强大! 但是,强大,难道就只有混江湖一说吗? 铁柱想不明白,最后,他去了北山,要找高卫所算账。 自己醒了好几天了,而且郭苏也醒过来了,竟然都没看到高卫所这孙子来看两人,据陈大富说,高卫所这几天生意好得不得了,根本忙不过来,说有时间了再来看他与郭苏,请两人吃饭赔罪。 北山,青石砖院,老远的,铁柱便看到了很多人围在院子外面,正在抽着烟,手中大多是拿着钢筋铁材,还有不少人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本。 最后,铁柱走进了院子,看到了久违的高卫所。 “所哥,可以啊!!”看着崭新的高卫所,铁柱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此时的高卫所,依旧是梳理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他上身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西服裤子,脚上踩着一双大头皮鞋,擦得油光锃亮,而且这厮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黑皮钱包,那摸样,真是一幅土豪的派头。 “柱子,你所哥这身行头咋样?”高卫所看到铁柱,连忙小跑了过来,冲着铁柱挑了挑眉,那个摸样,明显是等着铁柱夸奖。 说实话,铁柱在湘西县,真的还没有看到过那个人有这种打扮,当下忍不住点头,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一个字,吊·爆了!” 将白衬衫腋到黑色西服裤内,然后脚踩黑色皮鞋,胳膊下夹着黑色皮包,手腕上带着金灿灿的手表,这副打扮,在经过铁柱夸奖以后,成为了高卫所的标配战斗衣。 而且,由于后来所哥常去县城的一些大场所消费,自然而然的,他这身打扮,明显是暴发户的派头,被越来越多的人模仿。 但是,所哥时常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那种得意中带着一丝吊样,土豪气息中带着一丝婉约,金色之下掩盖一丝优雅的摸样,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这,就是高卫所,一个在约·炮道路上,连战连败,连败连战的不屈圣斗士! 7月30号这一天晚上,高卫所提前下班,他已经收了两个混子,一个叫二炮,一个叫老刁,年纪也是十七八岁左右,家住在县城,父母有点小钱,是在某些特殊机构上班的人去。 二炮与老刁不想念书,他们总觉得学校的教育,跟监狱里面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想混江湖,或许是由于古龙先生的书看得多了,他们总以为传说中的江湖,都是那种豪气干云的豪侠,大碗喝酒,大口吃rou,踏风而来,如火而去。 但是他们错了,真正的江湖,是血淋淋的残酷。 铁柱的江湖,湘西县的江湖,很渺小,与lf市那种真正龙蛇并起的大江湖不一样,湘西县的江湖可以说是微小到宛若一粒沙尘。 但是,这里沙尘,却染上了太多人的血,有铁柱的,有张轻年的,有南霸天的,有小五的,有老王的,有田扒光的,,等等,很多很多。 这粒沙尘,是如此的猩红,宛若一滴血珠,但是,还是有太多的人,认为它是一颗宝石,争先恐后的想要踏入江湖。 终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在他们接受死亡降诞的哪一天! 由于有了二炮和老刁的帮忙,所以高卫所这几天都很悠闲。 7月30号这一天晚上,为了给铁柱与郭苏洗尘,高卫所在猪圈大排档请一伙人吃饭。 铁柱,郭苏,陈大富,赵刚,高卫所五兄弟,还有李秀宁,茜梨,十一,三个女生,一共八个人,五菜一汤。
饭桌上,高卫所梳理着拉风的大背头,一手夹着大前门,一手端着酒杯,在哪里唾沫连天的吹着牛逼。 而几兄弟,只是不时插一句话,让场面颇为尴尬。 吃完了饭,高卫所去约·炮了,而陈大富带着茜梨离去,赵刚也带着李秀宁走了。 吩咐十一,让她自己先回去,郭苏与铁柱抽着大前门,来到了夜幕下的湘河。 坐在河岸上,铁柱与郭苏都没有说话,而是怔怔的望着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湘河水。 “小苏,一年前,我们七兄弟刚认识那会,你知道我最期待什么吗?”铁柱神色惆然道。 “我最期待的,就是我们七个兄弟在一起喝酒,聊天,打·屁,谈论梦想!” “想想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开心!” “但是,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七兄弟,走了二爷与轻年,而剩下我们五个,却再也找不到当时喝酒的那种心情!”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铁柱的嗓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难言的哀怨沙哑声。 “我曾经对大富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随着我们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看到的磨难越来越多,我总觉得,我们活的,不在像是一年前的我们!”将手中的大前门一弹,黑夜中,大前门猩红色的烟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掉落在河水中,快速熄灭。 “柱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一年前的我们,太纯洁了,而每个人,都是要长大的!” “这个社会,逼迫的我们,不能在像以前那样可以无话不谈!”郭苏抽着大前门,长长的刘海在风中乱舞,那双金丝眼镜下,是一双掩藏不住疲倦的眸子。 这一晚,铁柱跟郭苏聊了很多,最后郭苏告诉他,要珍惜每一次和几个兄弟在一次喝酒的难得机会,因为终有那么一天,七兄弟,会各自天涯,不再相见。 7月31号,城南现在的领军人物,小艾与小飞来找过铁柱,跟他说,今天晚上,他们准备将刚总水葬。 铁柱点头同意,说他到时候会参加葬礼的! 7月31号晚上,又是那方荒野上,聚集了刚总生前的五十多号兄弟。 刚总的葬礼,很简单,五十多号兄弟,有的给他送上了香烟,有的送上了杏花村酒,而有的,则是放上了刚总最爱吃的东西,那是粗糙的玉米面蒸下的窝窝头。 三分钟的默哀结束,五十多号兄弟送完礼以后,小艾点上火把,将火把给了湘西县目前,唯一名正言顺的第三代守山人,铁柱。 拿着火把,望着木筏上的那套衣物,铁柱的手,不禁在轻微颤抖。 刚总死了,被炸药炸的尸骨无存,木筏上放着的,是刚总在住院以前换下来的衣服。 大红色的西服,灰色的秋衣,还有那条染血的宽松裤子,包括那一双被擦得油光锃亮的大头皮鞋。 这是刚总的标配! 生命有多脆弱?或许今天还好好的人,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比如王子涛,比如马红老师,比如南霸天,老王,田扒光,夏牛,等等,很多人。 将火把放在木筏上的干草上,瞬间熊熊烈火燃烧,滚滚浓烟腾起,小艾与小飞快速淌入河水中,狠狠一推木筏。 荒野上,五十多号混子,包括铁柱,就这样注视着燃烧的木筏,在冰冷的湘河水上,一直飘,一直飘,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终于,轰的一声,沉入了湘河底。 又一个生命,被埋骨在了冰冷的泥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