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余府
晨风缓缓吹过山头,朝阳睁开惺忪的睡眼,懒懒的打量着身下广袤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北宫穹赶了一整晚的路,此刻已是怠倦已极,可是忌惮黑暗中那个蛰伏的木四儿,他们只得不知疲倦的奔波赶路,这一路下来,众人皆是昏昏沉沉,满面风尘之色。 望着身下的大地,密集的村镇上房屋麦田辄道纵横分布,柴紫山打了个哈欠,笑道:“这儿已是宣城地界,我们可暂且歇息一会。” 北宫穹心头舒了一口气,即使他是个铁人,如此通宵达旦的赶路也着实受不起,望着前面苏杭人间,忽然想起芜湖的故居,心头一阵酸楚,幽幽叹了一口气。 雷锋道:“想来都是倦的很了,余家在这儿很是威风,若有蛛丝马迹,定逃不过他们耳目,且都放宽心休息罢。”他年纪已有四十多岁,比不得少年精力健旺,走在路上双脚如踩浮云,软绵绵的浑没气力,只想早早倒在床上呼呼睡上一大觉。 几人下了山道,走进宣城,这里的人素来十分勤劳,时辰虽然尚早,店铺小摊早已开业,路边上行人熙熙攘攘,颇为热闹。 雷锋和曲无应早已探好方向,脚步匆匆穿过大路小巷,虽然有不少美景奇俗令人流连,几人却哪里有心情细细观赏,只想早早赶到余家,倒在那软绵绵的床上,好好与周公会上一面。 几人不知走了多久,脚都已有些挪不动了,又累又饿之时,雷锋忽然喜道:“到了!” 阳光照在高高的匾额上,两个烫金的大字熠熠生辉——余府。 雷锋和曲无应叩开门,看门家丁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几人,一脸风霜神色,身上尘土扑扑,一看便是哪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穷亲戚又来讨些彩头了,这年头,这种人他已见得太多。正当他打算轰走这些无赖时,雷锋递上一张帖子,家丁随意的接过一瞟,脸上登时多了一份讶异,片刻之后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神色,“诸位贵客,老爷已等候你们多时了,请随我来罢。” 几人跟着那家丁在余府中穿花踏草,余家家长余天青饱读诗书,浸yin文墨,府中造景更是雅致非常,山石嶙峋,瘦水成泉,极富山水画的淡雅清新。 北宫穹虽然身子疲惫,面对这园子景象,仍不由得脱口道:“久闻余家府邸清贵娟秀,如今一见,果然雅极!” 那家丁见他言语中盛赞之情非虚,心中当然十分得意,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家老爷向来好这一口,这余家园子在整个大明也是鼎鼎有名的,看来贵客你也是同道中人呀。”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大厅,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正在那儿站身而候,一见几人,脸上微微一笑,抬手道:“几位远到而来,鄙人未曾远迎,请莫见怪。” 北宫穹见此人相貌儒雅,细目长须,虽是一身青色素服,却盖不住身上贵气,自然猜到此人身份,他还礼道:“说哪里话,在下落难之身,来此叨扰已是罪过,余大人这么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呀!” 余天青见他一表人才,说话有礼有趣,顿时哈哈笑道:“北宫贤侄客气什么,我一介布衣,哪里当得起大人这两个字,看你仪表非凡,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来我府中做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哈!” 北宫穹见他说话不失洒脱风趣,心下起了敬佩之意,亦是笑了起来,“余伯伯太抬举我了,晚辈真是受宠若惊。” 余天青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心中却在暗叹自己那桀骜不驯的儿子余乐,若他有北宫穹一半的待人接物,处事风采,自己又何愁余家后继无人? 这般想着,他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对候在一旁的下人说道:“阿福,这几位客人倦的很了,快去收拾几家客房给他们歇息,顺便叫小姐和公子过来。” 原来先前替他们开门的这个伙计是余家管家,看他生的面相厚实墩重,却不知竟然是这般一个精明角色。阿福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余天青招呼几人坐下,甫一落座,几人身上的瞌睡虫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顿时窜上脑袋,不多时雷锋头一歪,他最是劳累,此时竟是仰天睡在椅子上,发出震雷一般的鼾声。
其余几人大感尴尬,曲无应咳嗽一声,正要叫醒雷锋,余天青摆手道:“雷捕头终年办案少有休息,且让他睡一会儿吧,待阿福将客房打扫了,几位便可进房歇息了,眼下还请诸位忍忍片刻。” 柴紫山从进园子到现在都未开口,此刻却也替雷锋汗颜,主人厚礼相待,客人却呼呼大睡,如此实在是有悖礼节,他岔开话题,说道:“久闻宣城风水怡人,虽是匆忙一瞥,却也觉名下无虚,这余府园子格局更是美得很,我虽游历甚多,能与此处相比者,真是寥寥无几。” 余天青向来对园林造景醉心不已,这余府中诸多风景都是出自他手,见柴紫山夸赞,嘴上称谦,心里却是暗暗得意。他看着柴紫山,道:“阁下便是柴紫山柴帮主吧,前日两位捕头飞鸽传书与我,向来听闻坊间传颂乾天帮豪侠事迹,不想今日得见真人,真是蓬荜生辉。” 原来柴紫山虽然为魏忠贤所忌惮,乾天帮更是林青枫余党,百姓平民们感佩林青枫侠义事迹,虽有乾天帮活动踪迹,却是少有人上报讨赏,加之乾天帮组织严密,计划周全,至今仍是江湖中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纵使魏忠贤手眼通天,却也是奈何他们不得。 正在客套寒暄之间,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前些日子才收到书信,今日便到了?这些客人当真是动如风火,疾如雷电呀。” 余天青脸上略显尴尬,向着众人苦笑道:“犬子说话便是这般大大咧咧的,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余乐领着略显羞涩的余梦易,向着众人行礼道:“诸位远道而来,在下余乐,这儿替诸位接风了。”他素来生性高傲,此刻虽然言辞恭谦,脸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气,一旁的余梦易言语清婉,神情静美,目光飘过北宫穹的脸上,更多了一份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