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命所归
万里长空，猎鹰嘶鸣在高空盘旋，一双犀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视地平面每个角落。 枣红马奔驰在前，两匹黑马紧追其后。梁大壮躬身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用手勒紧缰绳，胯下枣红马胸口起伏不定口喷白色蒸汽，两边树林止不住倒退，马踏冻土任飞扬。 符威、符武两兄弟一人一骑，二人各自勒紧缰绳不敢有半点松懈，寒风如刀割般掠过两人面颊，尽管如此两兄弟仍旧不肯放弃策马扬鞭是必要追上近在咫尺的梁大壮。 符勋背靠小凸丘懒洋洋地观察着三人策马奔腾，他手中拿着软鞭时而毫无规律地挥舞着时而抬头仰望天空，突然背心渗来丝丝凉爽，这阵凉意一下子如触电般扩散到全身，彻底扰乱了他观看赛马的心情。 猎鹰仍旧盘旋在高空不肯离去，这引起了符勋的好奇。 “你个禽兽叫个什么劲！”符勋明知道打不中猎鹰却仍然随手捡起小石块使劲朝空中扔去，不出意外猎鹰一点儿也没在意地面上那个朝它扔石子的小黑影，长鸣一声便展翅飞去另一个地方。 “草！不停叫唤真心烦，飞走才好省的惹人心烦！”符勋不耐烦地说着。 明天就是三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到时候全城青年都有资格参加，狩猎大会照例是由各地太守主持，邺都十分重视此事，狩猎大会以所捕获猎物多少排名，名列前三就可以被选入邺城羽灵卫所接受军事训练，这既是体力骑术的竞争也是箭术技巧的比拼，谁能笑到最后就能一飞升天直达龙门，对于没有文化或不喜读书的年轻人而言绝对是实现人生理想的最好通道堪比科举考试。 猎鹰终于飞离这片空域，符勋枕着双手躺在雪地上，嘴里叼着枯草根，看似无聊的他心里正思绪万千。 符威、符武虽然不是自己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他俩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够加入羽灵卫接受战争的洗礼建立不世功勋，再加上他俩不喜欢读书毫无疑问这一次狩猎大会将是二人最后的机会，以他俩的勤奋和天赋进入前三绝对不是问题。 如此一来前三就只剩下一个名额，在梁大壮未出现之前，符勋用排除法算过，抛开符威、符武两人所占两个名额，剩余一个非自己莫属，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青阳城去邺都逛逛。 每当夜幕降临，符勋就思考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应该做点什么，哪怕做点有意义的事都比当一个赋闲在家的燕王强，他想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父母是谁？有无其他家人？为何被贬谪在边城？无数问题萦绕在他脑海，他不能再等！ 可是让梁大壮怎么办呢？他那么心切地想要迎娶张芳却受岳父岳母歧视，他如此贫困却不甘平庸，他是个好老实人，这会他控马狂奔还时不时朝符勋投来感激之情，因为符勋的帮助他才能够有一匹好马，一张好弓，他相信只要有了这两样宝贝再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进入前三名，到时候符勋还会替他到张家提亲，想到这里梁大壮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旋即将缰绳勒地更紧全神贯注策马飞驰绝不允许被自己身后两兄弟追上。 “草他姥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腿长在老子身上，入不了羽灵卫老子照样能去邺都！”符勋已经做出最后决定。 青阳城和楚国交界地带，一支银装劲旅正急速前行，战马血汗凛凛嘶鸣声不断，马背上银色盔甲与雪地交响映衬一股肃杀寒气直逼人心，由于人数众多竟扩散出阵阵热浪将沿途积雪融化。 “启禀慕容大统领！放出猎鹰已经飞回，说明前方并无敌军踪迹！”一名头戴野鸡翎头盔先锋刚从前方赶回正向楚国大统领慕容宇汇报军情。 语音刚落，猎鹰利爪便紧紧抓住金色盔甲沉沉落在慕容宇肩膀处，猎鹰体型巨大从高空俯冲利爪与金色盔甲摩擦发出刺耳声音即便如此却没能震动慕容宇肩膀半分。 慕容宇用手抚摸猎鹰因寒露而浸湿的羽毛，冷冷地说道：“西线先锋为何不报军情？” 正当慕容宇责问眼前这名小将时，不远处一人一马晃悠悠地跑到慕容宇跟前，还没等马背上的将军开口说话，胯下灰马嘶鸣一声口吐白沫瞬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将军也顺势摔倒在地，他身上的铠甲七零八落显然经过一场激烈厮杀。 慕容宇肩膀上的猎鹰死死盯住瘫倒在地的将军不放，慕容宇瞥了一眼适才头戴野鸡翎头盔先锋，先锋心邻神会手握腰刀蠢蠢欲动。 “末，末将俞戈参见慕容大统领！”俞戈心神不定来不及检查自己伤口慌忙跪拜。 “西线全军覆没？”慕容宇凝色问道。 俞戈面色惨白事已至此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地说道：“启禀慕容大统领，西线大将临阵脱逃致使我军死伤殆尽，全，全军覆没。”说完俞戈慌不迭地窥视慕容宇。 雪朵纷纷落下，落在慕容宇金色铠甲上瞬间化水为气，他猛地勒紧缰绳高扬马蹄只一个动作就将跪在雪地的俞戈吓地魂飞魄散。 “既然全军覆没，你还逃回来干什么！动手！”慕容宇狞色命令先锋将俞戈斩杀以振军威。 呲呲~鲜血溅出，俞戈来不及张口说话就已经人头落地，军队继续行进没人在意俞戈的死，对于这些身着银色盔甲的士兵来说，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如果说他们的大统领慕容宇在敌人面前是一头凶残的猛兽，那么在士兵眼里慕容宇毫无疑问是一个杀人狂魔，只要违背他的意志或者他看不顺眼，等待士兵的只有地狱。 慕容宇控马站在高处手持霸王强弩催促士兵冒雪前进，要是发现有人在马背上打瞌睡，他绝不会手下留情立即张弓射杀之，骑马站在旁边的孙恩是慕容宇的副将，孙恩望着猎鹰啃食尸体，加上昼夜行军食不果腹当下顿觉一股腥味涌上舌根。 孙恩赶紧收回眼神对着慕容宇说道：“大统领，我军如此漫无目的行军也不是办法，西线先锋全军覆没就已经证明周边肯定有周国军队，公主逃离新城十几天，恐怕此刻已经越过楚国边疆抵达周国，不如暂时撤退再作计议。” 咣当！利剑出鞘不留商量余地唯我独尊，这就是慕容宇的行为准则，孙恩斜着眼睛注视横在脖子上的利剑，如果他敢移动分毫必定被割断大动脉。 “慕容大统领，末将只是对您一个人提及过此事并未和其他将军谈论此事。”刀架在脖子上岂能不慌神，孙恩不敢再胡言乱语只求保住他的小命。 慕容宇冷笑着将利剑插入剑鞘旋即扬鞭策马飞奔带领大军继续追踪公主慕容芸，孙恩摸去额头冷汗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强忍着饥饿也加入到行军队列。 慕容芸背靠大树，猛地转过身躲过行军队列，她捂住胸口吐出丝丝凉气，腿脚麻木软在雪地里，慕容宇杀人不眨眼的狰狞模样在她的脑海不断浮现，令她再无半点逃跑的动力索性无助地瘫坐在茫茫雪地。 寒风卷起，慕容芸头上的金步摇铃铃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接连几日没有吃过东西让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柔弱不堪，要不是这阵寒风吹过被惊醒，她很有可能昏死过去，慕容芸下意识地审视了自己的衣服，光鲜而又华丽，此刻她突然醒悟赶紧脱去自己的粉红外套露出白色里衣，而后又取下头上的金步摇，最后她将粉红外套埋在雪地里手握金步摇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茫茫逃亡路何处是归途？昔日还是楚国公主的慕容芸转眼间就变成阶下囚，曾近疼爱她的父皇已经被人割去首级，楚国皇帝的人头正悬挂在新城示众，宠爱她的母后也已经服毒自尽，她的好哥哥楚国太子不知所踪，亲人没了大臣们都背叛了她的父皇转而投靠她的叔父慕容皝，楚国人民也因为皇族内部权力倾轧而流离失所，作为楚国都城的新城曾经那么辉煌，自从慕容皝派遣自己的儿子慕容宇率猎魔军趁虚而入，杀光忠于皇帝的军队后便大肆屠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造成这一切惨状的就是慕容皝，慕容芸发誓自己一定要找到哥哥慕容宣，只有找到哥哥才能替父皇和母后报仇。内心的仇恨令慕容芸微弱的神经更加紧绷，她体力就快用尽，等待她的只有冻死或者饿死，脚步越来越沉重双眼迷离天地晕眩，慕容芸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娇弱的身躯却还是不听使唤，突然脚一滑掉进雪窟里再也没有醒来。 那个曾经天真浪漫被亲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孩已经一去不复返，天命所归，谁才能拯救她？ 雪色反照将本已经暗下的天空映衬得亮堂起来，符勋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错觉，急忙招呼伙伴回家休息，等待梁大壮三人的是明日的狩猎大会，对于符勋来说这场大会已经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