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奎爷
南城区，属于禹州市的老城区，当然，也有点倾向于贫民区。这里没有那么多繁华的街道，没有闪耀的街灯，只有因岁月的沉淀而变得斑驳的路面和一栋栋上个世纪90年代的老旧房屋，以及来来往往穿着朴实的人群。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到处停放着等待载客的三轮车以及路边摊，显得这里更加拥挤。 袁锋和马库斯还有张雨轩三人乘坐出租车来到这里，径直走进了路边一家名为“食客来”的小餐馆。这家餐馆在这条老旧的街道上并不显眼，从厨房的通风口飘出的阵阵油烟以及锅铲和锅清脆的碰撞声，才让它在这条嘈杂拥挤的街道上找到了一丝存在感。这家餐馆的老板正是曾经名噪一时，现已经隐退江湖的奎爷。 三人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两桌客人在慢慢地喝酒吃菜，餐馆内部的布局和装饰也只能用凌乱来形容，到处堆放着空空的瓶酒箱子，墙壁也因为油烟而变成了暗黄色，甚至有些墙皮都翻卷了起来。 三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做下，并向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待菜上齐之后，袁锋拉着服务生直接问道：“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奎爷？” “是啊，你想干嘛？”服务员有些警惕地看着袁锋。 “我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请奎爷帮个忙。” 服务员甩开袁锋的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奎爷已经不再混了，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他。”说完直接走开了。 “等等！”没等袁锋开口，张雨轩率先站起身来冲那名服务生喊道：“我们不是坏人，是真的有事请他帮忙，至少告诉我们在哪儿可以找到他，让我们和他见一面可以吗？” 这名服务员看着张雨轩这个难得的大美女，面对她有些请求的语气，实在有些难以拒绝；于是指了指餐馆后面的一扇黄色木门说：“他就在后面，如果你们有胆量进去的话，随意吧。”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袁锋开口道：“我一个人去吧，你们在外面等我。”说完起身上前轻轻敲了几下那扇黄色的木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堆放各种杂货的房间，走到底，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独自坐在一张小小的木桌前，端着一小瓶白酒慢慢地抿着，桌上只摆了一小盘花生米和一包劣质的香烟。中年男人就在这狭窄并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一边听着老旧收音机里的广播一边喝着小酒，昏黄黯淡的灯光照着他苍老的面庞和微微下垂的眉毛，很难想象这个人就是曾经叱诧风云、名声显赫的奎爷。或许，英雄迟暮之后，只有感叹岁月的无情，然后在某个角落，风轻云淡地面对自己的余生和世间百态。 “你胆子不小啊，敢就这么直接地闯进来。”奎爷看也没看袁锋一眼，用沧桑嘶哑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 袁锋停住脚步，开口说道：“奎爷，我并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有点忙想请您帮帮我。” 奎爷轻轻地瞟了袁锋一眼，又抿了一口白酒才慢慢说道：“我认识你吗？” 袁锋摇了摇头。 “想要吃饭，就去门外告诉伙计，没钱的话，就记在账本上。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出去之后把门带上。”奎爷十分平淡地下了逐客令，并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奎爷，我知道你向来嫉恶如仇，也看重江湖道义，但你知道现在的禹州市已经被血煞会搞得满目全非，难道你就这样坐视不管？” 奎爷浅笑了几声说道：“年轻人，你真把我当场这个城市的守护者了吗？我现在就是一个糟老头，靠着这间小饭馆勉强度日的小老百姓，我自己都这样了还能帮你做什么？”他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岁月永远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哪怕再辉煌的过去，也终会有凋谢枯萎的一天；而现在的奎爷，就是在辉煌褪去的边缘，而他，没有丝毫地挣扎，反而平静地接受社会和时间带来的一切。 奎爷又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袁锋，又开口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也是当过兵杠过枪的人，为什么会得罪到血煞会的人？” 袁锋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说来话长，总之，我父亲死在他们手里。” “这么说，你是想替你父亲报仇？”奎爷说完后，默默地点上一根烟，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年轻时候也当过兵，所以，我敬佩军人，我也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帮你报仇。我之前收到一些消息，说血煞会发出了追杀令，想必，他们追杀的人就是你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但我相信因果报应。如果你想避难，可以来南城区，我或许能勉强保证你的安全，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袁锋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而且，看到奎爷现在的状况，他也不忍心再多言。“那打扰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袁锋说完准备离开，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叫嚣声，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袁锋快步冲了出去，只见餐馆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掀翻的桌椅和破碎的餐具，连门口的玻璃也被敲得完全破碎。餐馆的门口被一帮人结结实实地堵上，街上也有一大帮人围着，他们纷纷拿着各种街头火拼使用的冷兵器，带着一脸狠劲看着餐馆里的每个人。 而餐馆里那名唯一的服务员也被那帮人的带头大哥洪文掐着脖子按在吧台上。 “我艹你妈！你们这帮，狗日的，敢在这儿撒野。”那个服务员也不是怂蛋，虽然脸都被洪文有力的手臂掐得越来越红，但还是狠狠地骂着，双手不断地拍打着洪文的身躯。 “我艹……”洪文顺手一巴掌将那个瘦弱的服务员扇得滚到了一边，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马库斯和张雨轩站在一旁，右手轻轻地放在腰部，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随时准备拔出枪应对突然的攻击。袁锋上前轻轻地按着马库斯和张雨轩的右手，然后摇了摇头。两人也稍稍放松下来。 “哟！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小子！”洪文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袁锋，一脸痞笑着说道：“我四弟在哪儿？否则我今天砍死你。” 袁锋还未开口，奎爷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先一脸平静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上前将那个瘦弱的服务员扶了起来。 “奎爷，他们……”那个服务员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奎爷抬起手示意他打住，然后慢慢走到洪文面前：“小子，我记得几年前跟你们血煞会达成过协议，其他地方随意，但在南城区，只要我还在就轮不到你们几个小屁孩在这里撒野。” “哦，协议？什么协议，我他妈地怎么想不起来了？”洪文故意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捂着头想了一会儿：“哦，我记起来了，怎么，几年前的东西还记着啊？时代变了老头，还想着充当江湖大佬独霸一方？乖乖地退休吧。”他狂妄地说着，甚至用手拍着奎爷的脸。 那个服务员见状愤怒地抄起凳子想要朝洪文砸去，洪文的手下也纷纷提着砍刀上前一步。 “退下去，小马。”奎爷喝声制止道。 “可是奎爷……” “我叫你退下！”奎爷继续提高声音，这个叫小马的服务员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凳子站到一边，但也依然恶狠狠地瞪着洪文和他的手下们。 奎爷摊着手问道：“那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洪文冷笑一声，扯着嗓门喊道：“几个意思？你问我啊？老子要找的人，你他妈地把他藏起来，怎么想跟我们作对？” “你要找的人？谁啊？我只看见你砸了我的店，还打了我的人。那这笔账，咱们怎么算？”奎爷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指着一片狼藉的店面说道。 洪文更加夸张地冷笑着，他的手下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你他妈跟我抬杠是吧，啊，老头。我他妈尊重你才叫你一声奎爷，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他用手指用力地杵了杵奎爷的胸口，然后又指着袁锋三人十分嚣张地说着：“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这几个人，老子今天必须带走，我看他妈地谁敢拦我。还有，你的南城区早晚都是我们的，识相地乖乖离开，要不就安安稳稳地当个小老百姓，说不定我们心情好还罩着你。”现在的洪文仿佛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 奎爷浅笑一声，说：“在我的地方随便抓人，真他妈当我老了是吧。小子，做事得讲规矩……”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洪文十分不耐烦地一巴掌扇在奎爷脸上：“我他妈让你讲规矩。” 这一下，那个服务员更加激动了，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袁锋三人也掏出了匕首和手枪对着众人。不光如此，街道上一些围观的人纷纷喊道：“奎爷被欺负了！快来人啊！”一时间，街上几乎所有的商贩和三轮车司机全都拿上如棍棒、菜刀或者铁链之类的武器冲了过来，将洪文一帮人团团围住，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不止。 洪文迟疑了一下，刚刚狂妄的神色也稍稍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做出凶狠和随意的表情：“哦，有枪！不错嘛小子。”他怪笑着对袁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奎爷：“看来你今天真的跟我们杠上了，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奎爷仍然没有发怒，一脸平静地说：“我今天不想占你便宜，带着你的人滚出我的地盘，三天之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你想玩我奉陪。”洪文用力地指了指奎爷，又转头看向袁锋三人：“别以为有几样家伙就可以装横了，早晚让你们跪下来求我。”说完怒气冲冲踢翻了一张桌子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奎爷，我……”袁锋有些惭愧地看向奎爷，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这已经不只是你和血煞会之间的事了，他们早晚都会踏足南城区，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借口而已。这次，我不只是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帮这个南城区的居民。”奎爷说完对那个服务员勾了勾手说：“小马，帮我打几个电话，就说奎爷有难。还有，帮我把家人都送到外地去，别让人发现了。” “好的，奎爷。”服务员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从这一天开始，禹州城将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