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露身手
文定远见自己没法说服他,又担心他自己办会有疏漏,只好冷着脸跟上去了。 做局设赌,要想稳赢就只能出千,因为凡是赌局就没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赵翎所谓的设赌其实就是出千,他在军队的时候也常常找些军士一起玩,骗到一些钱,心情大好就会请大家喝酒。 今天他这一手终于又派上用处了,还好一切都轻车熟路,赵翎一个人就可以处理的井井有条。 “我们现在去哪?”文定远跟在身后询问道。 “去找赌局啊。” “我们拿什么赌啊,我两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总不能赌命吧。” “我们俩的命,在这帮赌徒的眼里还真的不如两个铜板值钱,所以即便是你舍得命,他们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一谈到赌,赵翎的话就明显多了,而且语气里的骄傲也更甚几分。 “那我们……” “不是所有的赌档都需要赌本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个不用赌本就能赚钱的场子。” 两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寻着小路走,文定远也不去问到底去哪里,因为他相信一个赌徒的直觉,即使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可以嗅得到赌档的位置。 七拐八拐之后两个人走到一处小巷,这里并看不到什么赌坊赌档,只有几个粗布短衫的汉子蹲在墙角边摆赌。这里离闹市有了一定距离,叫卖声讲价声已经隐隐约约,倒是这些人的叫喊声更热闹些。 赵翎并不着急过去玩一把,而是远远站在一边查看。文定远也随他停下来,站在一旁观察,但是这个距离着实有点远,要不是可以听见色子在骰钟里晃动的清脆响声,文定远甚至看不清他们在玩什么项目。 “我站这么远看什么啊?”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赵翎并没有好好回答,反而是得意洋洋地背了一首诗。他这个人不常常卖弄文墨,要是开口念诗了那一定是自信心爆满了。“我们现在的位置更容易可以看到真正的赌局。仔细看,你发现了什么?” 文定远谋略武功上都会胜赵翎几分,可是要讲捞偏门,练江湖他就明显不如赵翎灵通了。听了赵翎的话,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在细细打量那帮人。 赌色子的汉子一共五个人,还有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人站在一边只看不玩。这围坐了一圈的五人玩得很忘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已经多了两位看客,倒是站在一旁观战的瘦高个一直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赵翎这边。有个魁梧高大的凶汉子,一边拍地大喊着大小一边嘴里直飙脏话。坐庄的是个贼头贼脑的小胡子,一会一会的招呼大家押大小,是个典型的赌徒样子。庄家左右手的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下注喊大小的样子都老练的很,像是在赌场混迹很久的样子。还剩一个岁数大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还盘腿而坐在和一帮年轻人赌钱,他每次下注都很犹豫,脸上也阴沉如夜,大概是输了不少。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赌了几把,文定远并没有看出多少门道,只是了解到那个没有参与赌博的瘦高个可能还兼着看风的任务。在这种皇帝都管不到的地方难道还禁赌吗?文定远想不通这一点。 “有点怪,这个镇子应该不会禁赌吧。可是那边的瘦高个子时不时会瞅瞅周围,是在看风。”文定远接着这个现象往下推断。“所以……可能……这个赌局里有人出千。” “能看出出千的人是谁吗?” “那个高个子的把风的。坐庄的是唯一可以碰到骰钟的,所以出千一定有他。但是坐庄的好像并没有赢到多少钱,反而是他左右的两位年轻人入账很多。那位老伯和那粗壮的汉子输了很多,用你们行话讲就是这局里的‘老财’。” 赵翎稍微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文定远的观察里和推断力,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平日里端端正正的儒将竟然也知道江湖黑话。 “那位输钱的老伯也是老千,而且他应该就是这帮老千的瓢。”瓢也是江湖切口,指的是脑袋,也指组织的头目。赵翎从小就贪玩,到了军队以后也喜好和那些江湖客厮混,所以对于这些江湖切口都清楚的很。 文定远听了赵翎的话若有所思,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对,让‘老财’一个人输钱更容易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局里,所以老千安排了个陪客,陪他一起输分散注意。两个人虽然都在输,但赌客只是嘲讽那老伯,反而一直奉承那壮汉。戏都是做个他看的。” 赵翎很得意的伸了个大拇指,像是在赞美文定远的推断,又像是在鼓励自己。 “好了,摸清楚了道数,现在可以去赚钱了。” 赵翎扑打了一下衣服,脸上堆满了赌徒常见的笑容,大步朝着这群老千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他们是怎么玩的。五个人在赌色子,但是没有骰钟,而是一个破旧的大碗,这缺口的大碗是真够大,看起来就像个盆。在庄家把三粒色子投到大碗之前四位赌徒分别押了大小,三粒色子点数的总和开大,那么押大的赢,点数开小则押小的赢。规则其实很简单,和正规赌坊的玩法几乎一致,差别只在骰钟上。赌场里的骰钟是有托盘的,在打开骰钟之前是看不到色子点数的,而这里用一个大碗代替了骰钟,色子的转动就在赌客眼前进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赌色子是要在庄家投色子之前下注的。 这种赌局可以说是最简单最初级的,赵翎只看上一眼就知道了整个局的布置。虽然只是改变了押注的前后顺序,而且看似也很合情理,但症结就在这上面。庄家手里的三粒色子至少有俩粒是灌了水银,这种水银色子是最简单的出千工具。庄家把色子攥在手里,将自己想要点数的那面向上静置一会儿,让色子里的水银顺利流入色子底部。这样再掷出去的色子,无论在那缺口的大碗里怎么旋转,最终的点数都是庄家预先设定好的。这一套出千的低劣手段,赵翎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很熟练的玩了。其实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一个是注意庄家拿色子的手,哪一面朝上停留,下一把掷出的点数就是那一面,不过庄家往往找些遮蔽不叫被人看见他的手法,这样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下一把要开的点数。
之所以把一个简单的局做的复杂些,无非是不想让钱流到庄家那里引起怀疑,这样才能保持这“老财”更长久地过来送钱。 “几位老兄,玩呢。我也好这一口,能不能一起啊?” 几位老千正在忙着“杀羊”,忽然进来一个陌生面孔,第一反应当然是拒之门外。 “我们几位朋友小打小闹,您要是想玩,往西走三条街有家富贵坊,那里有的是陪您玩的朋友。” 一个小老千回的很坚决,明白是不想留他在这里。可赵翎并不在乎这些,心里想要不是没有赌本才不来这祥子了找你们,但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相遇就是缘分,各位朋友让让,给我留出一块地儿就行,让我也押上几把啊。” 凭赵翎怎么说,这几个老千只管赌自己的,都不再理他。倒是这粗壮的“老财”,挪了挪身子给他腾出一块空地来,算是邀请他过去。 看了几把,“老财”输多赢少,那是他并没有发觉这个局有问题,只当是自己今天运气不佳。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反着“老财”下注,赵翎就可以不费力气地跟着这帮老千赚一笔,只可惜现在他一分钱赌本也没有。 “你到底是玩不玩啊,不下注就躲到后边去。” “玩,当然要玩。不过我要坐庄。”庄家负责赔输赢,不用先押上钱,这也是赵翎唯一可以参与的方法了。当然这是不合规矩的,坐庄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正当在场所有人都在惊讶这个菜鸟凭什么这么嚣张的时候,赵翎又说话了。 “怎么啦?你不会是出千了吧?害怕我坐庄?”说着话他已经伸手抓住了小胡子的腕子,手上稍微一使劲,小胡子的攥着的色子就落到了赵翎的手里。“我这人不贪心,就三把,就坐三把庄。三把过后这色子就还你,你让我坐我还不做了呢。” 在场的几位都没有想到赵翎会来这一出,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不敢确定他的真正意图,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已经识破了这个局。几个老千不自觉的把眼光投到那位输钱的老伯身上,可并不见老伯有什么指使,众人也只好就陪这赵翎玩,到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赵翎已经看穿这水银色子的把戏,在手上掂了两下就察觉到三粒色子其中两粒灌了水银,只要这色子在他手里,当然是自会赚不会赔。玩了两把他就有赌本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来了,来了啊,押好离手,我最后一把坐庄了啊。”赵翎把色子在手里搓了搓,又哈了口气,攥起一粒色子,脱手的一刻赵翎猛地用力一捏,再将其扔进了大碗里。 色子落进碗里没转了两圈便碎成了几块。 “哎呀,怎么搞的,用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