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府阴阳桥(二)
文、赵两人一步步走向石桥,聂王府里的最强较量即将拉开大幕。然而此时迈步前行的两位内心并不似脚步一般稳健。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这心里跟打鼓似得,这可不是闹着玩啊。”赵翎还是没有摸清文定远的想法,做不到气定神闲。 “你知道什么是投鼠忌器吗?”文定远还是不把话说清楚,又提示了一句。不过这次赵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这石桥宽约十几尺,横排站着两人确实显得拥挤,这种环境下功夫很难完全施展的开。武斗的人拳脚不敢放,怕伤到自己人,文斗的人心力无法汇聚,分神于一旁的打斗。所以,表面看起来文定远的选择是增加了过关的难度,而实际cao作起来却是恰恰相反。想通了这一点,赵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顿时也觉得这文武桥也并不是高不可攀,无法逾越。 “懂了。信步闲庭,云舒云卷。”这时清风徐徐来,草木轻轻摆,少将军自信的神采又回到了赵翎的身上。 两人并肩而行,气宇轩昂,如同三军统帅,骁勇悍将。 严阔海遥遥一拱手,算是先礼后兵了。文桥这边书生样打扮的男子也盈盈一躬。文定远倒是没有那么多客气要讲究,径直走到桌前,看到桌子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副棋盘,在他这一侧的一罐棋子,黑子乌中有蓝,蓝里透绿。无疑这是一罐滇南云子,棋子表面还透露一丝特别的温润之光,这是多年来修养的特殊光泽。 对面的白衣书生恭敬地一招手示意文定远执黑棋先行。文定远也不谦让,执棋落子毫不犹豫。围棋是他从小就熟悉的游戏,为了培养孩子的思辨能力,文将军从小就教他这黑白落子的门道,此时的文定远在围棋的造诣上也算的上是个高手。如果是正正经经和人对弈,也未必就会落个必败的下场。 一旁的赵翎此刻也已经出手交锋了。虽然对手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但赵翎也是沙场上刀枪剑戟上趟过来的,拳脚功夫可不是街上打把式卖艺的水平。俩个人缠斗在一起百招内上下难分。但时间再久,赵翎便落了下风,出击进攻的招数渐少,抵挡招架的招式愈多。但赵翎深得了“投鼠忌器”这四个字的要领,眼见落了下风就往下棋这边撤,引着严阔海往这边出拳。两人战的正酣,严阔海一招泰山压顶直劈赵翎头顶,气似猛虎下山,力如巨石落地。这一击来势凶猛,赵翎也不凭力硬接,两脚一错侧身躲过,卸下这千钧一击。这一击没有发挥效果,但要想收回也是来不及了,就见严阔海铜锤似的拳头朝着摆棋盘的木桌砸了下去,即便是严阔海这样的高手也无法及时收手,一再收力也看似改变不了这桌子的命运了。眼看比试的棋局就要被毁,文定远及时冲出一拳正打在严阔海的拳头上,锋头顿时一改,严阔海斗大的拳头因为受力陡然变了方向,朝着下棋的书生挥了过去。 这边的棋局也正战的激烈,焦灼难解,胜负难辨。每走一步都需要再三的思考推演。不巧此时严阔海的一拳砸了过来,又被文定远卸到了对面书生的身上。这一拳要是着着实实砸在一个文弱书生身上,必定当场毙命,毫无悬念。情急如此,严阔海不惜自伤猛地收力,一记铁拳稳稳停在书生的胸口前,只差毫厘。这一点意外其实也就一瞬间发生的事,却恰恰给了赵翎一个难得的机会,借机跃到严阔海背后急出三拳,拳拳到rou打在背部三处大xue上,虽不至于分筋错骨,但也是实实在在伤到了对手,叫这铁塔般的汉子也为之一振。 “继续。”文定远依旧面带笑意,一手指棋盘示意该对方落子了。 这书生已经被刚刚这雷霆一拳吓得面色土灰,冷汗扑背,哪还能集中精力布设棋局,两根手指捏着棋子抖似筛糠,在棋盘上晃了一圈,最终才战战兢兢落下了子。 围棋是一种极其考验精力智慧的对弈,尤其是高手之间的较量,稍有差池就会满盘皆输。这种环境之下本来就不适合静气凝神地下棋,文定远是在战场上的大帐里听惯了呐喊厮杀,所以对于今天这样,一边拳脚过招一边研究棋路的情形几乎是习以为常。然而执白棋的俊俏书生单单是个围棋上的高手,从未试过在下围棋的时候还要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且就在刚刚之前还在鬼门关上踏过一遭。此时余悸未消,完全不能集中心智下棋,棋子刚刚落下就发现自己错了一步。 这边武斗也在继续,严阔海不亏是名噪一时的悍匪头目,并没有因为中了赵翎三记重拳就一蹶不振,翻身又攻了过去,拳脚翻飞如骤雨瞬至。这一连串的攻击石破天惊,如山洪爆发,让赵翎完全来不及移动闪避,只好硬生生接了下来。这还是他与严阔海交手一百多招来,第一次真正正面冲突,几下拳脚硬接下来,赵翎才体会到何为名不虚传。这每一拳刚猛极盛力道不减,每一脚夹风带雪似棒若鞭,每每接下一招,赵翎都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微微离开了它原来的位置。 赵翎心知这山西贼首功夫确实了得,一般的功夫人要是着着实实中了他三拳,即便不会马上吐血,也得筋骨尽断,而这个人只是随着拳劲震了一震,并无受伤。而且刚刚这三拳赵翎是尽了全力的,每一拳打在其背上,就如同捶上了城墙,震得手腕发麻。这是因为严阔海自小练得一种护体的硬气功,刀剑劈身且不可破,更何况是赵翎的拳脚。要想伤到他就必须在他脆弱的地方使力,就如面门、脖颈、两肋、裆下、腿弯等这些功夫练不到的地方。 挨过了这一阵子的强攻怒打,稍微得到缓息,赵翎心知这样打下去必败无疑,必须还得使用“投鼠忌器”的策略。马上催动脚步,身影开始游走,又转移到了棋桌旁边。这次严阔海有了教训,手脚收了很多,拳脚每一出击都留有余地,以防再犯下上次的失误。
一边下棋的书生马上又是一脸冷汗,此时赵翎身形每一晃动都揪着他的心跳,因为谁也料不到哪一次晃动就会带来杀身之祸。在这样的氛围下对弈,心理压力太大,连捏起棋子的力气都快使不出了。 赵翎深知同样的手法不可能在这位高手身上奏效两次,再靠躲闪寻找机会怕是难了,索性主动发起攻击,招招劲猛,直逼命门,眼睛、咽喉、太阳xue都是他出击的方位。严阔海只敢硬接不敢强攻,也知道这么打下去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忽然间,一粒黑色棋子直奔严阔海腿部鹤顶xue而去,顿时打破了这个僵局。无疑这一粒棋子是文定远打出来的,因为距离太近根本不容严阔海躲闪,小腿一软单膝跪地。忽然得到这么一个机会,赵翎岂能轻易放过,右脚抬起冲着严阔海的脖颈处就是一记鞭腿,他腿上的力气可不小,若是被他这一脚踢上了,碗口粗细的松柳也得应声折断了,更何况是严阔海的脖子。 情急之下躲避是来不及了,严阔海抬起左臂想挡下赵翎这一记鞭腿,却不知赵翎还藏着后招,右腿为虚,左腿在实,身体腾空挪转左脚重重踢在严阔海的胸口上。虽然有气功护体不至于内伤脏器,但身体却是随着这强大的力道向后滑了出去。赵翎乘胜追击又是连着几脚,意不在伤人而是想把他踢到桥下去。此时的严阔海也发觉了他的用意,挣扎着想站起来稳住身形,可赵翎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又是连着一阵猛攻,把严阔海牢牢控制住,身体一点点后移,就到了石桥边缘。严阔海心慌意乱两只手凭空乱挥想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可这石桥并无栏杆可依。 “下去吧。”赵翎落尽下石地补了一脚,把这名声赫赫的山西匪首踹落桥下。 严阔海腾空一个翻身,落了下去,还好时至初冬,桥下一点点溪水不深,这铁塔般的汉子只是倒在一片鹅卵石铺成的河床上,并没有输的太狼狈。 那边武试一结束,这边对弈的棋局也了接近尾声。因为之前书生的两步失误,文定远现在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叫一个内行人看来可以说是大势已定。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书生手里捏着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眼看着自己的一条大龙就要被文定远掐死。眉头紧蹙,思虑再三也无回天之力,便只好弃子认输,一脸的落寞,惊魂未定地退下了石桥。 文赵二人算是顺利过了一关,此时在场的人也都认清文定远的想法,暗自感慨此人心机不一般。聂王爷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的很有兴致,倒不觉得文定远是靠讨巧的方式才侥幸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