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路口遇险
翻开军官证，是梁韶君的正面照片、身份、血型等必要信息，盖着大小六个公章，还有梁韶君的军衔：陆军中尉。 女少尉愣住了，迟疑片刻，喊一声：“长官！”同时敬了一个军礼。她手下几个女兵见状，也都敛容直立，向梁韶君敬了个礼。 这本军官证是梁韶君入伍报到的凭证，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梁韶君举着双手，显得很满意的样子：“嗯，少尉，你叫什么名字？” “孝陵卫荣誉团少尉副连长邱泓。” “秋泓？娴静如秋水，好名字啊。”梁韶君举着的双手依旧没有放下，又看了看小瑛：“你叫什么？” 那小瑛不满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孝陵卫荣誉团一等列兵孟采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邱泓张大了眼睛看着梁韶君，又低头仔细看了几遍手里的军官证，试探性地问道：“长官，你是德国回来的吗？” 梁韶君点点头。 “啊……前几天报纸上受审的梁韶君，就是你吧？对，好像是长这样！”邱泓的一双妙目也放出神采来。一听这个油腔滑调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最近鼎鼎大名的梁韶君，几个小女兵也都不安分起来，手里的步枪早就垂到了一边。 “对对，报纸上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肯定就是他！”一个小女兵激动地叫道。既然认出了梁韶君，女兵们的态度立刻就缓和下来，让梁韶君暗自得意：我这张脸还真管用！ “长官，卫岗大道今天上午有清国使团经过，我们奉命进行交通管制，二十分钟后就恢复交通。请你耐心等候吧。还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动作了……”邱泓把军官证一合，递给梁韶君，又敬了个礼，认真地说道。 “哦？新闻都没说嘛。”梁韶君恍然大悟，“好好，那我们就等一会。”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暴响！ 邱泓猛然回头，那些小女兵彷徨四顾，似乎还在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啪！” 又是一声。这一下，传来了人群惊恐的叫声。 “是枪声！”梁韶君撞开车门，叫道：“有人用近卫铳！” 这些孝陵卫女兵很少用真枪实弹训练，因此尽管是军人，对枪炮声的辨别能力却相当低。不少女兵乍一开始，还以为是哪辆民用车爆胎了呢。 “快！呈散兵队形推进！”梁韶君一招手，指挥起女兵来。不料这些女兵面面相觑，显然是听不懂“散兵队形”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进行过最基本的步兵作战训练吗？”梁韶君喊道，“上膛！清国使团有危险！” “长官！我们的枪没有装子弹，我们身上也没有带子弹！”邱泓刚才的长官气度一扫而空，涨红了脸，语速也很快。 远处开始响起爆豆一样连续的“啪啪啪”声。交火了！梁韶君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这些漂漂亮亮却手足无措的女兵，夺过一把空膛的步枪，就向枪声处冲去。背后的司机老崔还在大喊：“公子！危险！” 见梁韶君的身影远去，女兵们脸色煞白地跟了上去，邱泓还在边跑边喊：“保持队形！不要慌乱！不要……慌乱！”这一队人跑得七零八落，活脱脱地就像cao场上列队跑步的小学生。 冲到路口，梁韶君可算看清了状况……十几个蒙面灰衣人正在对车队进行攻击，担任保卫任务的一群士兵——显然不是“孝陵卫”——正躲在车辆后面持枪反击。这些灰衣人看起来都是久历战场的汉子，枪法不错，也不怯阵，十几把手枪就压制住了几十个士兵的步枪、冲锋枪。周围是四散奔逃的民众，不时有无辜者中枪倒地。 七个孝陵卫骑兵驱驰而来，高呼着听不清的口号，挺起马枪，就对着灰衣人冲去，仿佛中世纪的枪骑士。灰衣人调转火力，只是啪啪啪几枪，就将这些勇敢的孝陵卫骑兵打得人仰马翻。 “男兵也不带子弹！混蛋！”梁韶君骂了一声，躲在一辆民用汽车后面，四处摸索着武器。那边的石头？不行！散落的皮鞋？只怕死得快些！有了！ 梁韶君如获至宝地捡起不远处一块炸碎的铁皮。铁皮上的油漆已经脱落，显然是哪辆质量不怎么样的车中弹以后飞出来的部件。趁着那边交火的功夫，梁韶君一边将这块铁皮在地上磨锋利些，一边观察着灰衣人的位置和现在的战况。只见一帮女兵端着没子弹的步枪，呼啦啦地往战圈里冲去，俨然是邱泓那些人。 “危险！回来！”梁韶君高声叫着。几个女兵闻声转头，只看到那个英勇无畏地冲过来的“亚丁之虎”正蜷缩在一辆民用车后，只在后备箱这里露出半个头来。大多数女兵都没有听到梁韶君的喊话，跟着邱泓没头没脑地往前冲。 灰衣人显然发现了这群女兵，有三四个调转枪口，当头两个女兵中枪倒地，冲势未竭，还向前滑了好几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 这可吓坏了后面的女兵们，尖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这群败家娘们！”梁韶君兵痞似的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随即抄起铁皮，猫腰向前冲。 路口地形平坦，好在有不少车辆阻挡视线，否则梁韶君可不愿赴险救人——这不是让人家当靶子打么？而且在梁韶君看来，这些灰衣人的枪法不会比自己差多少去。 绕过几辆车，一颗流弹“biu”的一下削进了梁韶君右腿的小腿肚，他一个踉跄，手都来不及撑地，只能用肩膀缓冲，右脸狠狠地砸在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 十几米外的女兵们或趴在道边的草地间，或紧靠在车辆掩体后，泪眼婆娑的，见状哭喊：“梁长官也中弹啦！啊！” “啊呸！”梁韶君吐出嘴里的灰，只觉得小腿肚里鼓着一块东西，随着自己爬起来的运动，火辣辣地疼。梁韶君赶紧坐下，一咬牙，一手挤压皮肤里的弹头，另一手食指抠进伤口里，将那枚流弹挖了出来，定睛一看，弹头都已经扁了，显然是打到地上弹起来的。 略看一下伤口，流弹威力不大，只是擦进了皮里，并没有伤到肌rou。他痛哼一声爬起来，才发现铁片都不知道去哪了。 正当梁韶君欲哭无泪时，一声马的哀嘶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对啊！孝陵卫骑兵的骑枪上有刺刀啊！ 梁韶君连滚带爬，以成排的车辆为掩体，扑到一个孝陵卫骑兵身边。这名骑兵脸上还保持着冲锋时的怒容，胸口连着四个血洞。目测一下和那群黑衣人的距离，至少还有五六十米，也就是说，他们用手枪在五六十米的距离，精确地打中了在马上冲锋的人！ 这群灰衣人不平常！ 梁韶君有些后悔卷入这场事件了。先前在亚丁湾，他对付的海盗虽然凶残，当毕竟武器落后，算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还有训练有素的战友支援。现在他孤立无援，那群哭哭啼啼的女兵显然靠不住，对方却凶悍善战，计划缜密。 “兄弟安息，我会为你报仇的！”梁韶君对着这名骑兵低语一句，抓起他身边的骑兵枪，靠着车辆缓缓向灰衣人挪过去。骑兵枪都是短卡宾枪，虽然上了刺刀，长度还是不及普通步枪，这让梁韶君心里很没有底。 “王爷啊，王爷～！快跑！”一个中年男子尖声慌叫，跑到梁韶君附近，旋即中了一枪，半个脖子的血rou被子弹带飞，鲜血飙射，浇了一地，倒地身亡。两个灰衣人冲杀过来，啪啪啪几枪，背对着梁韶君，打死了一个负隅顽抗的明军，左边一个灰衣人低语： “不留活口！” 梁韶君一皱眉头：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这人口音相当怪异，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右边那个灰衣人闻言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将枪对准那个还没死透的明军士兵补枪。 好机会！梁韶君偷偷起身，猫腰过去，深吸一口气，狠狠向前一扎，将左边那个灰衣人后背连前胸，捅了个对穿。 “唔！”那人闷哼一声，手往背后拼命乱抓。梁韶君狠下心来，抓紧骑兵枪又向前挺动几下，那人呜咽着软了下去。补枪的那个察觉异样，一回头大惊失色，惶急之下向梁韶君打了一枪，却打偏了。梁韶君脊背一阵发凉，奈何刚才太过用力，这会骑兵枪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灰衣人手抄进兜里，摸出弹匣，刚欲换上，梁韶君一声大喊，扑上前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打斗间，梁韶君一拳打掉了灰衣人蒙面的汗巾，看清对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络腮胡汉子。梁韶君毕竟年轻力壮一些，却难以打倒这汉子——他的格斗技巧略胜一筹，足以弥补体力的不足。 梁韶君举腿蹬踢，被络腮胡抱住脚，拉倒在地。梁韶君情急之下，摸起一物，就朝络腮胡脸上砸去，待看清是什么东西，才后悔不迭——那是自己刚才捅死的那个人的手枪！ 不过他这一砸，效果奇佳。只听“阔”的一声闷响，络腮胡鼻梁歪到一边，鲜血直流。 “打死了！打死了！撤！” 远处一阵噼里啪啦的密集交火结束，传来洪亮的喊叫声。络腮胡痛叫着，狼狈地逃走了。梁韶君摸起地上的手枪，对着络腮胡打了几枪，都没有打中。 “轰！”的一声，那边清国使团的一辆轿车爆炸，激起不远处女兵们的齐声尖叫。转眼间，那些灰衣人就仿佛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了。梁韶君抱着手枪，哆嗦着斜倚一辆车的侧面，慢悠悠地坐到了地上，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