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翻转

    王士元向父兄见礼之后，又向耶律鲁行礼道：“耶律将军，这位便是草民之父，王家家主诲照山、这位是草民长兄王士进。∏∈∏∈，”

    两名王家人躬身道：“草民王照山、王士元，见过耶律大将军！”

    耶律鲁见王士元以父兄称呼二人，仅有的一丝疑虑也消除了。他下马抱拳道：“原来是王家主与王家公子当面，本将与王家主神交已久，今日终于有缘识荆。却不知王家主所为何来，难道是行唐关之事有什么变数？”

    “绝无此事！”王照山大摇其头，道：“实是小民一家，盼辽国大军到来，如同旱苗盼雨，心急之下，便主动出城来迎接将军。”

    耶律鲁贪婪好色，但绝不是蠢人，否则也做不了辽国的边关大将。他听了王照山这番话，心中反倒觉得有些不对，但面上仍哈哈大笑道：“王家主心向大辽，深明大义，本将定将家主的功劳奏报国主，我大辽国主最喜的就是忠义之士，王家富贵指日可待！”

    他一面笑谈，一面仔细打量王照山与王士进，只见他二人风尘仆仆，身上衣着虽然华贵，但却沾了不少尘土、又有多处皱褶，那王士进腰间还有一块暗红色，被腰带遮住大半，但仍看得出是血迹——行唐关距离这里不过数十里地，怎会走得如此狼狈？

    更有一点，这两人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嫡长子，也就是下任家主，出门怎会没有车马随从？看样子，这两人不像是出来迎接自己的大军，而更像是从行唐关中逃出来的！

    耶律鲁越看越觉的王家二人形容有异，他指着王士进的腰间问道：“王公子腰上的伤势不打紧吧？来人，唤军医来为王公子疗伤！”

    王照山和王士进闻言变色，王士进急道：“大将军不可！草民这点小伤，是抄小路时，不慎被枝条勾划，其实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为小民耽搁行军时间，还请大将军及早挥军南下，攻打……不，是进驻行唐关。”

    “放肆！”耶律鲁越发疑心，喝道：“本将军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来人，给我按住他，剥了他的上衣！”

    王照山在旁手足无措，连连道：“大将军不可！”耶律鲁哪里睬他，一挥手，三名亲兵大步上前，两人按住王士进双手，一人三两下将他上衣撕破，只见王士进的身上，除了腰间、还在胸腹缠了几根布条，每根布条下方都有血迹渗出，扯掉布条一看，全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

    军医上前一看，便转身向耶律鲁道：“禀大将军，王公子身上四处伤口，三处较浅为刀剑所伤，腰间一处似是枪矛所伤。”

    “好一个枝条勾划！”耶律鲁面如寒霜，怒喝：“王照山、王士进，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将，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乱刀分尸！”

    王家三人，包括早先作为联络和人质的王士元，慌得当场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照山涕泣横流，嘶声叫道：“大将军恕罪！大将军恕罪！草民冒死欺瞒大将军，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耶律鲁一摆手，手下亲兵收刀归鞘。耶律鲁问道：“好，本将就给个机会，你且老实说来，若真有苦衷，本将亦非不近人情之人。”

    王照山擦一把眼泪，颤声道：“多谢大将军！小老儿再不敢有半句虚言。其实正如大将军所见，草民父子并非出城来迎接大军，其实是不得已从行唐关里逃出来的。

    相当日，我与将军相约，我在行唐关关内策动军队哗变，夺取行唐关城门，并发信让大将军南下，届时大将军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占据行唐关。

    但没料到的是，行唐关城守老jian巨猾，早已在我王家埋下暗子，小老儿这夺关之策，早被他探知。他刻意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搜集证据，就在老夫实施计划的前夕，他突然发难，带兵闯入王家，将我王氏一族擒杀大半，我与士进奋力杀出包围，仅以身免。

    但幸好他埋下的暗子在我王家身份不高，未能得知全盘计划，他并不知道我夺取行唐关，是要献给大辽皇帝陛下，因此他只抓了我王氏一族，却没有向赵宋求派援兵，如今行唐关内，依然只有三千兵马。因此老夫在逃出之前，斗胆放出信鸽，约将军前来。

    求恳将军挥兵南下，以将军三万雄壮儿郎，定能一举攻克行唐关，救出我王氏一族。我王氏一族上下三百二十七条性命，尽悬将军之手啊！”

    耶律鲁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脚将王照山踹倒在地，大骂道：“无耻老贼！你夺关计划被人识破，竟然还敢发信让本将前来——你这是要用我大辽儿郎的性命，去换你王家人的性命啊！难道你王家人命值钱，本将军麾下儿郎的性命便不值钱吗！”

    王照山年纪老迈，被这一脚踢得一时起身不得，旁边王士元惊得连连叩首，王士进泣道：“耶律将军，家父夺关之计虽被识破，可此时行唐关中确确实实只有三千兵马，以将军的三万兵力，破关而入直如探囊取物，届时城中钱粮女子，尽归将军所有，连我王家多年积蓄亦可献与将军，只求将军救我王氏一族性命！”

    耶律鲁听了这话，神色稍有缓和。一旁的谋士见他似有些意动，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休听此贼胡言，行唐关中常年只有三千兵马，要打我们早就打了。

    只是那行唐关城高墙厚，城中军械充足，他不出来与我们野战，我们便再多一倍兵马，十天半月也打不下来，而他后方援兵不需七八日便能到达，到时依旧是徒劳一场。此贼已是穷途末路，便想拿我大辽兵马作孤注一掷，着实居心可恶！”

    耶律鲁被这一番话说得醒悟过来，他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再不愿看着三条丧家之犬一眼。他这时已不指望能够拿下行唐关了，不过既然差不多来到门口，就此折返他也心有不甘，因此他还是打算派出探马，去摸清楚行唐关的城防是否真的无机可乘。

    就在此时，耶律鲁的亲兵面色陡变，指着他身后齐声喊道：“将军小心！”

    耶律鲁刚要回头，便闻身后风声骤起，紧接着背心一痛，人已动弹不得。他的亲兵们只见一只手唰地抽出耶律鲁的腰刀，反手一挥，耶律鲁的人头已在血泉中冲天而起！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