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圣旨到
弘治十七年冬季，桂林城中，明剞侯府，朝廷突然来了一道圣旨。 “皇上有令，着郡主即日进京，京师反腐在即，事关大明存亡，然治吏如治兵，吏廉则国库实，吏败则兵饷空。”陈化将圣旨念完，缃烟谦恭接过圣旨，并叫红蜡热心招待陈化。 缃烟热情招待道：“公公请，公公一路鞍马劳顿，请到内屋小坐。” 陈化笑道：“郡主太客气了，咱家也是为大明效力，客套的话不必说了。” 缃烟热情请陈化入内堂小坐，这时红蜡沏了一壶碧螺春，不一会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盘可口的绿豆糕。 缃烟朝红蜡使唤一个颜色，红蜡便明白了缃烟的意思，便退下，这时缃烟和陈化又攀谈起来。 “公公，本郡主有两件事不明白，烦请公公解释。” “这好说，郡主，但说无妨。” “第一，我爹去京师也快两个月，这两个月是不是京师发生了什么事？” “郡主，据陈化所知，皇上正在进行一场反腐的战争，这场战争一下来，估计很多官员又要遭殃，皇上说宁肯大明富强，也不肯官员富强，皇上还说宁肯藏富于民，也不肯藏富于官。” “原来如此，难怪给我的信件说得那么急，我早就料定京师会出什么事？可是我娘说会回桂林，可是到今天，又一个星期过去，至今没有我娘的消息。” “回郡主，陈化在离京之前见过公主，公主说不会起程回桂林，公主特别交代让郡主和红蜡一块动身。” “原来是这样啊，幸亏陈公公来了，不然缃烟今儿可要久等了，公公请喝茶，这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府中久藏，味道绵延不绝，清香扑鼻。” 话毕，陈化细细品起茶，夸道：“郡主，这茶果然好茶，扑入鼻中是一股清香。” “陈公公过誉了，广西茶叶不比徽州，依然有股苦涩的味道。” “郡主真会说话，这茶有苦味，才是英雄茶，才是人生之中必喝的茶。” “公公说得有理，说得好，茶中人生的，人生本是苦乐的。” 缃烟看着陈公公的茶杯里的茶饮完了，便唤红蜡继续沏茶，沏满一壶。 “红蜡，再给陈公公沏上一壶。” “是，郡主。” 红蜡再给陈公公沏上了一壶好茶。 红蜡脸上洋溢着和气的笑容。 缃烟和陈化的谈话渐入正题。 “如今大明虽已中兴，但吏治仍然腐败，欲要根除腐败，还我鼎盛河山，还需借助令尊的力量，令尊不愧是宇宙之英豪，唯有这样的宇宙之英豪才能与天下腐败分子作对，保我大明河山。如今皇上病重，皇上在有生之年想为大明做最后一件事，反腐斗争已经拉开帷幕，皇上大力支持。朝廷正值惩治腐败之时，令尊受命京师，公主陪伴左右，盖是为人臣子的楷模，各地传销经济风起云涌，荼毒大明，危害百姓生计，多少家庭分崩离析。皇上无颜面对黎民百姓。皇上的意思，郡主应该很明白，大明朝长治久安要紧。“陈化说完话，将圣旨递给了青松，并嘱托青松即日赴京。 缃烟听过这番话，胸间犹自热血沸腾，缃烟觉得她应该回京师，她应该回到那个漩涡中，与大明王朝共进退，与挚爱的父母共困难，只为保大明江山。 “谢谢公公，本公主这就收拾行李，随时准备入京，定当全力以赴，为保我大明江山。”缃烟回道。 “好，我就放心了，本差还要前往广东，公务在身，就不多逗留，郡主请保重。” “陈公公保重，一路珍重。” 话毕，缃烟亲自送陈化出了侯府。 “公主保重。在下告辞。” “陈公公保重，咱们就此别过。” 缃烟拿着圣旨回到了府中，镇静地坐了一会，眉头紧锁了起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红蜡问道。 红蜡悄悄走进来。 “红蜡，我没事。”缃烟答道。 “小姐，真的没事？” “真的。” 但是缃烟倏然间神情也严肃起来，变得严肃起来。缃烟向红蜡道：“柳州的事已经过了，地方的反腐只是形势，唯有朝廷的反腐才是大形势。” 红蜡瞅着缃烟手上的圣旨道：“小姐的意思是，朝廷要对文武百官有大动作，朝廷也要进行反腐斗争。” “是的，舅父令我择日返回京师，不得有误。”缃烟低声回道。 “此事事关大明存亡，本郡主身为朝廷后裔，焉可置之不顾？”缃烟又道。 “那小姐，咱们要离开桂林，真的要离开了。”红蜡道。 缃烟说道：“是的，此趟离开桂林，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桂林？” 红蜡又问道：“小姐就要离开桂林了，是不是要向桂林的官员告个别？” 缃烟笑道：“别离甚远何匆匆别，人生一去，务须别，本郡主又没有为地方百姓做过任何实事？本郡主反倒手上沾满鲜血，但这是本郡主要走的路。” 红蜡回道：“小姐这番话，说得太有哲意了，红蜡都听不懂耶。” 这是最后一天，也是她们待在广西的最后一天，这天夜里，她们聊起一些话题，这些话题围绕缃烟的舅舅朱佑樘展开。 缃烟特别激动，一提到舅舅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仿佛舅舅是她心里永恒的英雄人物 ”红蜡，我记得我娘说过她的少女时代，她说着说着哭了，她特别不想提起。“ ”那小姐，夫人的少女时代是怎样的？跟红蜡说说呗。“ ”那个时候，我娘在宫里，特别好静，特别喜欢玩，但是只有宫女才和娘玩。我娘在宫里是孤独的，朋友很少，宫里又尔虞我诈，当时你舅舅才二十不大，就心智过早成熟，这都拜万贵妃所赐。“ ”小姐，万贵妃是谁呢？是不是个老太婆？是不是对付人手段很凶恶？“ ”万贵妃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当年我娘和我舅舅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一个叫张敏的门监抱出了冷宫，我娘和我舅舅被吴皇后收养，在后宫争宠夺名、勾心斗角的险恶环境，我和你舅舅生存了下来。后来，张敏自尽了，后来一个广西来的小姑娘在后宫住所结束自己的一生。那位广西来的小姑娘就是我娘和我舅舅的娘。这是场悲剧，悲剧，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红蜡听着不禁感动流涕。 ”小姐，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更加传奇了，那位广西的小姑娘，她既没有留下名字，她那么小就入宫，她不善言谈，静静地干着工作，做着宫里交给她的工作，她从未向外人提及过她自己以及她的故乡亲人。但是在生死关头，她毅然选择了保护自己的骨rou，这是多么伟大而善良的母亲。“ 红蜡听着听着泣下如雨。 缃烟心情变得非常沉殇。 ”小姐，那后来你舅舅有没有再找过、寻问过她的亲人、家世？“ ”有。“ ”那是什么时候？“ ”那是弘治第四年，我舅舅登基的第四年，即大明1491年四月。“ ”可是整个广西被刮地三尺，也没找出任何踪迹，以韩雍为首的边关将领更是赤腹上阵，从广西布政使司到县令，大小官员通通改行当了户口缉查员，可最终除了闹个鸡飞狗跳，就是抓到了冒充的江湖骗子，最终石沉大海，音信全无。你舅舅只得在广西给她树立祠堂，册立封号，但尽管还是无法弥补这种缅怀之情。这成为我和你舅舅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如今我舅舅病重，身为他的亲侄女，我必须回到京师。红蜡，你知道吗？我娘时常从我舅舅身影里看到她母亲的身影，我的舅舅的身影是平民的身影，广西有他太多的情结，我舅舅将我爹赐爵在广西，也是有这层深意的。在我舅舅的心里，广西有他太多的情结，他生命流动的热血便是大明广西人的热血，而不属于江南。因此他是个明君，我舅舅一生惟知天下民心而励精图治、锐意革新、殚精竭虑。我舅舅一生没有享过很多福，遭了很多罪，他能宽恕一切与他作对的人，包括万贵妃的余党，他为江山社稷承担全部责任，他将一生奉献给了社稷。红蜡，在我娘心里，我舅舅好人当中的大英雄。“ 缃烟说着说着恸哭流泪，红蜡听着也哭了，真是一个伤感的夜晚，往事如烟，令人牵挂，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