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南昌码头依别
缃烟路过江西时。 船家来报。 “小姐，有一官人求见，继续行，还是靠岸？” 缃烟很奇怪，此时会是谁？ 缃烟在想。 此时是大明嘉靖七年1528年年3月。 江西南昌码头。 一年轻人官员在此等候。 缃烟在船上，不远处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船离南昌码头越来越近。 缃烟的船上没有官兵，缃烟的船是自己租来的。 缃烟看清楚了码头上的那位官员是谁？ 缃烟开心坏了。 缃烟看得出来码头上的那位年轻官员是陆刚。 但听陆刚深情地喊道：“缃儿、缃儿、缃儿。” 缃烟也深情地回道：“陆刚，陆刚，真的是你吗？” 陆刚道：“是的，一个月前你离开贵州，闻恩师病重，我便起程了，我要去江西南安，南安是恩师最后的永别之地，我得回去见恩师。缃儿，真是太巧了，在这能遇见你。” 缃烟挚切地回道：”是啊，真的很巧，能在这与你重逢。“ 缃烟心情澎湃。 缃烟上了岸。 码头边有家酒家。 陆刚向前指引着路。 陆刚道：”公主，不如我们到酒家一叙。“ 缃烟道：”好啊，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说要等很久，此次朝命在身，不敢逗留。“ 此时陆刚引缃烟进了南昌码头边一家酒家。 陆刚豪迈地吩咐酒家：”老板，切几两牛rou，炒几个蔬菜，再上一壶好酒。“ 酒家老板爽快地回道：”好嘞，这就来了，官人和小姐稍等。“ 而这时菜还没有上来，酒却先上了。 陆刚温存地道：”缃儿，喝点酒吧。“ 缃烟温柔地道：”陆刚，随意。“ 陆刚先往缃烟的酒杯里斟满酒，然后陆刚再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 菜来了，桌上几道小菜，杯中的清酒，说不尽的话题。 缃烟道：”好酒！南昌的酒果然是好酒。清冽略带几分杀气。“ 陆刚道：”这是载酒堂酿制的酒，果然味道纯正。载酒堂前故人诗，酒乡依旧。“ 缃烟道：”载酒堂的酒闻名百年了。昔日罗杰，曾有诗篇。正是古谵城外说东坡，载酒堂前野鸟过。“ 陆刚品着略微酸涩的清酒，颇有东坡的雅兴。 陆刚道：”缃儿，载酒堂真是有一个有文化记忆的地方。就冲这酒，真是真醒可饮。“ 缃烟笑道：”在陆佥事看来，多有几分文人的情怀罢了，今此临风忘忧，真不是时候！“ 陆刚从这句话听出了缃烟此时的心声，陆刚的眼神有点忧虑。 缃烟看出来了。 陆刚保持足够的沉静。 其实陆刚在想什么？缃烟都知道。 缃烟拿起杯中酒敬向陆刚，一饮而尽，非常痛快。 缃烟将酒杯放在桌上，缃烟什么也没想？ 缃烟很释怀地道：”陆刚，今天我们俩一定要豪爽地将这坛清酒全部喝完。因为，我不能逗留了，我身负朝命。云南出事了，凤朝文在武定造反，不仅杀害朝廷命官，还抢走州印，还联合寻甸土舍安铨一起谋反，轰动云南全省，威胁我大明社稷。我立刻要上任，朝廷将军事大权全交给了我。“ 陆刚怀疑是听错了，在陆刚的印象里，这种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陆刚很镇定，又有点担心。 陆刚道：”自古两千年来，女人掌兵权，行军打仗，运筹帷幄，我敢说没有？只是陆某不明白新皇的意思。更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在大明嘉靖朝居然创下奇迹。虽然我相信公主的能力，但是我不得为公主担忧，况且凤朝文蓄谋造反很久，决非一天两天，来势凶猛，公主要去围剿，恐怕不能碰其锐气，当击溃其弱点。“ 缃烟略微深思了一会，依然镇定自若。 缃烟举起酒杯倒一点酒，倒在桌上的酒慢慢流动。 缃烟分析道：”用兵如倒酒，酒不一定在酒杯，酒可以流动在桌子上，酒是变化，用兵也变化。各中微妙，只有在战争中检验得知。“ 陆刚无话可说。 这是缃烟的兵法态度。 同样也是陆刚的兵法态度。 这一天，陆刚和缃烟喝得很醉。 陆刚说话很柔。 “缃儿，真的要走吗？” “是的，陆刚，这是我要走的路。我是大明朝的巾帼公主。朝廷有难，自然义不容辞，何况皇上如此器重、关心于我。我岂能负于皇上？我岂能负于天下苍生？我岂能负于大明朝？”缃烟说话很柔又带几分刚气。 “公主是巾帼不让须眉。陆刚佩服。我相信公主一定能凯旋而归，我相信。公主满身大明正义，铠甲照寒光，既是将军又是女子。陆刚敬下这杯酒，在这里给公主饯行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能热血沙场，我也像公主这样，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除难，就算是去死，凡是利于朝廷、百姓的事，也要去做，还在乎什么诽谤呢？”陆刚满腔正义、又很体谅地道。 缃烟的心特别舒服。缃烟觉得她这辈子值了。 南昌猝然下起了骤雨。 整个码头成为雨的世界。 不过南昌的码头，却有点闷热。 船家还在靠码头的水边等着。 这场骤雨持续的时间好长。 缃烟深情地望着陆刚。 陆刚深情地望着缃烟。 此时陆刚和缃烟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雨的世界总有几分莫名的躁动。 南昌是一个让人躁动的地方。 要不然当年朱宸濠也不会造反。 此时的陆刚和缃烟也是躁动的。 酒家外，骤雨急剧，前面看不清，视线方向已经越来越模糊。 缃烟睡在陆刚的怀里，缃烟睡得很安静。 酒家里，陆刚的心分外陶醉，看着此时的公主娇气地睡在他怀里，陆刚觉得他特别幸福，特别特别的幸福。 陆刚真想这时间永远永远停留，停留在这里。 缃烟假装睡着，可是这种假装，却非常自然。缃烟特别希望，就这样睡着，哪怕是一辈子。 酒家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下了。 缃烟醒了，缃烟很清醒。 缃烟重拾心情，不再留恋，她决定要离开这了。 缃烟离开陆刚的怀抱，缃烟温柔地道：“我该走了，该走了，我有我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要走。咱们广西见。” 缃烟的语气温柔中又有十分的坚定。 陆刚保持足够的沉默。 直到她走出酒家。 “缃儿一路珍重，我会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一辈子，我最爱你，爱你到天荒地老，爱你到日月永恒。缃儿，你永远是我陆刚的人，我会一辈子爱你、保护你、呵护你。”陆刚很深情地道。 缃烟笑了，笑得非常美。 缃烟已经走开很远，快要登船了。 陆刚也没有追。 忽然天地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回声。 “傻瓜，我会回来的，傻瓜。”那是缃烟的回声。 陆刚听着回声，心潮澎湃，绵绵情意，情不自禁。 缃烟乘坐的船顺风中速航行，愈行愈远，一直到天涯尽头。 陆刚不回头，但脚步声抑扬顿挫。 南昌码头，陆刚沉着的背影越行越远。 陆刚即将踏上去南安的路。 他想陪着恩师度过最后的日子。 在他心里，阳明先生是他永远永远铭记的老师。 他不知道，他的未来是怎样的？ 但恩师病重，生命垂危之际，他愿意放弃手头的工作，去陪伴恩师，去看望恩师，去跟恩师说说话。 这就是真正的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