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密信
次日晨间早朝时分，正在众大臣准备继续讨论太子废黜一事时，镇北大将军项家军主帅项连战递交奏章，宣称漠北战事将起，其及项家军精锐需即刻启程赶回漠北，防止匈奴犯我疆土。 朝中顿时一片哗然。 看到奏章的时候，楚帝自然已经知晓是什么意思。他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心想项连战的变化如果极大。曾经项连战是个非常喜欢热闹的人，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现在眼见丹阳要出大事儿，他反倒躲得远远的。 不过也好，楚帝心定。正是因为项连战近些年来一直素无结党营私，而且不参与任何党争，楚帝才对其如此放心，让项连战掌管十万项家军，常年驻守漠北一线。若是换了其他人，楚帝也不放心。再加上眼下太子之事确实使得他近期有些心神烦忧，楚帝也不愿再为其他小事扰神。 “朕准了！”楚帝沉吟一声，还是准了项连战的奏章。 “谢陛下！”项连战握拳跪拜谢恩，“陛下既是恩准，微臣明日早间便带着项家军快马赶回漠北！” “嗯，去吧。”楚帝叹息一声，“项将军乃我楚国功臣，只可惜如今宫中出了大事，朕也不便多送。项将军路上小心，漠北那边还是要靠你啊！” “微臣明白！微臣誓死镇守漠北之都！”项连战眼神凛然，在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非凡的气势。这股气势自然不是朝中的这些文臣们所能释放出来，他们只能被震慑，仿佛遇到虎狼的羔羊。 秦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领旨谢恩的项连战，摇头沉默不语。 是夜，楚帝同秦侯正在御书房下棋。今日二人似乎棋艺兴起，自早朝之后一君一侯便开始下棋，一直到了深夜。 御书房中烛光通亮，桌上还摆着一壶香茗。 “陛下，你真的决定好了？” “你指的是？” “陛下以为呢？” “太子之事朕还在决断，项连战之事朕自然已经决断好了。” “陛下应该知晓项连战为何要火速离京吧？”秦治又问。 “自然。”楚帝摇头，“朕明白项连战离京并非所谓的匈奴打草谷之事，他只是不想参与朝中这些党争罢了。其实，朕又何尝想掺和进来呢，唉，只是时下所迫，朕也是无奈之举。” 或许是从项连战身上有感而发，楚帝不由叹息起来。是啊，项连战可以什么事情都不想，只安心地守好漠北边境，将那些企图跨着战马踩在楚国疆土上的匈奴们打回去，但是他不可以。楚帝深深知道，在他的身后，是楚国万千的子民，他一步都不能错，就算他还没有百年，也要为楚国打好盛世的基础！ “陛下也毋须想太多，每个人的因由不同。”不知从何时起，秦侯倒是显得缄默许多。 “也罢，项连战忠心耿耿，朕也从未起疑，让他守好朕的江山也足矣。剩下的事情，恐怕还是需要你来辅佐朕呐。” “陛下放心，秦治一直都在。事情既已如此，也希望陛下可以宽心，那纸诏书，迟早都是要写的……” 楚帝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秦治的意思，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然而等事情真的发生了，楚帝才知道，要下这个举措，还是需要承担许多。或者说，他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往日年轻时分的气概。 “夜深了，朕要休息了，秦治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聊及此楚帝似乎有些不悦，丢下手中白子后便抽身而去。 “唉——”秦治长叹一声。 谁都不知道秦治因何叹气。 次日五更时分，项家军早已整顿待发。这些从军的将士们早已习惯此等三更起床，四更造饭，五更训练的营生，如今更是凛凛然。秋末时分，五更天还有些昏暗，并不亮堂，黑骑们策马缓缓地驶出城门，宛如一道黑色蜿蜒的细流正从黑暗的一边流向另一边。 正因五更时分天色尚早，除了丹阳的守备军之外，只有鲜少一些进城卖菜的村夫们，因而也显得格外寂静。不一会儿，黑骑们已经纷纷驶出丹阳。 项应龙回头看了一眼丹阳，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舍来。 “龙儿走了。”项连战不知何时骑着赤血胭脂兽缓缓来到了项应龙边上。 “是，父亲。”项应龙点头。 “是在想一个人吧。”项连战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依旧略显阴沉的城池，忽然随口问道。赤血胭脂兽在他的胯下不断吞吐着白气，看上去十分躁动。 项应龙一怔，神情有些尴尬，“果然啊，什么都瞒不住父亲。” “你和她不是一路人，龙儿，你也切莫想这些了。此番折返漠北，下次换防回京已然是三年之后，你应该明白，三年光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更何况——她心中并没有你。” “父亲知道那个‘她’是谁？” “你觉得呢？”项连战回神过来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一年，他远赴漠北，同样在丹阳城外有所眷恋。“那个她是谁对于为父，对于你来说已然不重要了，或许三年后等你回京，她已然成为他人家室。龙儿，走吧。” 项连战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项应龙怎么不明白，不要说他此番没有离京折返漠北，就算他在丹阳，也未必会有机会。尽管如此，项应龙依旧有些难过，他有血有rou，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姑娘，怎想面都没有见够，便再也不见。 这种感触自然是比较难受的。 “嗯！”项应龙点头，收起内心最后一丝柔软，随即策马调头，看着东方的鱼肚白入神。 呜呜呜~~ 丹阳城中忽然响起了战鼓，呜呜声不绝，令人虎躯一震。这是楚帝安排的，他虽未亲自十里相送，但依旧要让项家军荣耀折返。 “驾！” …… 黑色的细流疾驰而去，只留下滚滚烟尘。 对于朝中许多人来说，他们依旧不懂为何项连战要如此心急火燎地赶回漠北，或许的确是因为秋冬交替之际，项连战需早日赶回漠北，坐镇指挥，防止匈奴打草谷。 在知晓此事的第一瞬间，秦云的思绪非常繁复，他确实不懂项连战此番匆忙折返回漠北的深意，要知道，项连战说起来可是朝中非常干净的一员重臣，他并未和任何势力有所交集，也素不参与朝中党争，就算朝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和项连战有关才对。 项连战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秦云猜不透。 他对项连战的了解知之甚少，自然也不会理解项连战此番不想卷入任何朝中党争的想法意愿。 当然，对于秦云来说，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项连战的离开与否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闲暇之心去考虑这些。尔今秦云已经被太子之事弄得焦头烂额，短时间内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太子目前之围。目前对于他们来说，形势已然成了一盘死局。虽然父亲秦治让秦云不要再管太子之事，但秦云同样也是有傲骨的，太子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也是有他的几分“功劳”，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更为重要的是，秦云不想自己再被父亲所摆布，他需要改变僵局，将自己从父亲的布局中抽出来！ 因为太子被打入冷宫的缘故，魏子越这些日子也都被秦云安排在秦宅中暂作修养，等待时机。他和太子的感情极深，因而这段时间也都显得焦虑异常。 而同样焦虑的除了秦云魏子越之外，还有宫中的皇后娘娘以及萱宁郡主。萱宁郡主自小便和太子的感情极深，如今太子被打入冷宫，楚帝那边也闭门不见，再加上宫中不断传出的“废太子”谣言，使得萱宁郡主内心不由都揪在一起。 她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太子哥哥出事的，然而她一介女流之辈，在面对此事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太子哥哥，你一定要没事啊！”天才刚亮，但萱宁郡主已然醒来，这些日子她总是茶不思夜不寐的，内心十分难受。昨天夜里，萱宁郡主还去了一趟皇后娘娘的寝宫，陪伴皇后娘娘。但是太子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宫中可以说便是一天永无宁日！ 萱宁郡主不喜欢宫女们候在床前侍寝，因而一般都是每日醒来后再传颦儿，颦儿便会带着几名宫女来给郡主梳妆打扮。但是今日，萱宁郡主刚下床准备传唤颦儿的时候，她陡然发现在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咦？”萱宁郡主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瞪大眼睛缓缓走到桌前将书信拿了起来。 忽然，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梳妆打扮，整个人小跑着打开房门。“你们两个昨天夜间可有看到有人闯入本郡主的房间？！”萱宁郡主质问。 守在郡主门口的两位禁军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也都齐齐摇头，“禀郡主，昨夜我二人一直守在门口，并没有人靠近。” “这就奇怪了……”萱宁郡主嘟囔，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神通鬼大地将一封书信悄然无声地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呢？ 萱宁郡主摆了摆手，也没有同禁军废话，转身进入房间并关好大门。 随即她将这份封了火漆的书信拆开，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封书信。 “什么？！”看完信中所述内容之后，萱宁郡主整个人眼睛瞪得老大，完全呆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