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老骥当断树
当“死”这个字从上官褫嘴中缓缓吐出的时候，他脸上任何一点情绪的动容都没有。 就仿佛讨论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一样随意。 尽管那个死的对象是他的jiejie。 尽管他们并非出自同一个母亲。 这样的冷漠，真是让人心寒。 …… 城北区郊外连着崇县的地界，之间的界限就在那片庄稼地里，之外就属于崇县。比如那座公墓山陵，就归崇县管辖。 崇县亦归申海所属。之所以没有变成城区，是因为这里粮食产量高。城市化进程如果太快，很可能申海有很多人要填不饱肚子。 而城北区和崇县交界的这片稼穑之地，主要以种植水稻和油菜为主，泾渭分明。 时值八月，鲜黄的油菜花海荡漾金波的盛况已经不复存在。倒是水稻已经抽出了赭黄的稻穗，清风拂来，一阵阵稻香扑鼻而袭，金浪滚滚，煞是好看。 眼看要到了秋旻，庄稼即将要收割，今年又是个丰年。 可是就在这样喜悦的时刻，在这片收获的田塍间，却上演着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逐。 孙伯急中生智，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奔驰开到了高速路旁的斜坡上，险而又险的暂时化解了狙击的威胁。 可是奔驰一路跌跌撞撞卡在斜坡上，上官竹青也被颠地七荤八素。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她硬撑着身体的疼痛和头脑的眩晕，在孙伯的掩护下冲进了蓬草葳蕤的沟渠。 最近无雨，沟渠中的土地不至于变成泥淖，脚下倒是可以踩得踏实。 只是这样一来，追击的人速度也很快，很难说是利是弊。 一步叠一步，不停地用手拨开蒿草，在泥泞崎岖一人多高的草丛中极速前行。大约五分钟左右，才钻进第二片场地，小树林。 这片树林和曹宅身后的那片原始森林有着天壤之别，树木稀疏，地面上杂草很少，跑起来很方便。 孙伯和上官竹青的速度很快，可是杀手的素质也非同寻常。刚刚跑到林子中央，第一颗子弹就呼啸而来。 子弹击在了手臂粗的树干上，溅出无数的木屑，发出一声闷响。 孙伯和上官竹青脚下未停，却都听到了那声闷响，神经不禁更加绷紧。 细微的声响，此时却成了死神的号角，催命的鼓铮。 两人没有丝毫的停顿和改变方向，因为身后不止一个人，可想而知会呈扇形向自己包围而来，改变方向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然而又跑了一百多米，子弹破空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即使在消音器的处理下，也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眼看着庄稼就在眼前，孙伯眼神一凝，边跑边对上官竹青说道：“你先进去躲起来，我拦一下他们，随后就到。” 上官竹青和孙伯感情极深，然而却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绝非无情，而是因为她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明白什么才是最有利的决定。 孙伯陡然躲在一棵树后藏住身子，上官竹青则继续向前跑去。 当机立断，孙伯双手握住手臂粗细的树干，一个马步扎的稳当。 腰腹猛然一用力，树干顿时大于九十度弯下，贴近地平面。 紧接着，孙伯力沉在丹田，倏然将右腿从地面拔起，然后奋力踩向弯折的树干。 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臂粗的树干猝然折断，一根长约十余米的“树枪”顿时形成。 做完这一切，孙伯的鹤发在风中起舞，稍稍有些凌乱，但是他的面容却异常的平静。 把“树枪”倒提在手里，他用手臂奋力地握着树干在地面上扫动。枝繁叶茂的枝桠就像一个扫把胡乱在沙地上拨弄，一时间沙尘四起，林岚漫天，云山雾罩，遮蔽了一切的视线。 身后紧追的两个人见忽然间起了沙尘，阻断了他们的视线，不由得面色一紧。 他们连忙朝着沙尘里盲开了两枪，脚下步履生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沙尘的时候，突然那颗粗壮的树干从沙尘中电射而出，如标枪一样向他们飞来。 折断的裂口处有着长短参差的尖端，就像是锋锐的木楔子，或者长枪的枪头，直奔两人的胸口。 情势十分紧急之下，两人凭着杀手的本能向两侧窜出去，可是还是被旁逸斜出的树枝刮蹭，衣服瞬间被撕破，手臂甚至脸庞都被抽出了几道血痕，模样极其狼狈。 待两人重新站起，沙尘渐散，却哪里还有孙伯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愤怒的火焰。 “好一个老东西，真有两把刷子!” “靠，我突然想起水浒传里的花和尚了，这么大的一棵树说掰断就掰断。要是没有手里这把枪，我还真不敢面对他。” “得了，先别抱怨了，要是让那个杀神听见保准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继续追吧。” “走！” 两个人离开这里片刻后，一身墨装的女子提着箱子抵达此处。 虽然是女生，但是一路疾驰却气喘并不严重。若不是黑色胸衣的包裹下双峰过于饱满，一点点起伏都很明显，只怕外人很难察觉。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树，瞳孔不禁微微缩了缩。尔后再次出发，须臾就进入了稻田里。 诚如其名所叙，就像一个鬼魅的影子一般。 影子消失在这里不到十分钟后，陈尘的身影迅雷般也抵达了这里。 他一路轻装上阵，沿路循着脚步最密集的线路追来，直到看见这颗断树。 周围的挺拔树木上枝叶青翠欲滴，而这棵倒下来的树木枝叶上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看树桩的断口处，痕迹还是崭新的，说明这棵树刚断不久。 稍加联想，陈尘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这里的画面。 杀手有枪，不会多此一举，那就一定是孙伯所为。 陈尘回忆起第一次自己和他交手的画面，那时候就能够感受这个老人家的强大，老而弥坚。 如今看来，比自己的想象还要勇猛一些。他倒是对上官竹青的安危稍稍有些安慰。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陈尘站起身重新启程，钻入稻田。 可怜这片稻田，竟无辜受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