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后会有期
“这......” 一旁的陈高二人听见陆渊的提议，一时语塞。 这郑肃虽是郑巍的弟弟，但是声望远不如林氏族长，陆渊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呢？ 两人将目光转向郑巍。 可此时，郑巍却开口了。 “陆公子高瞻远瞩，先见之明，老朽在此替郑肃拜谢陆公子的信任！” 郑巍说着就要起身行大礼，但是两个组长纷纷站了起来要将他拦住。 陆渊静静的坐在那里也没有动。 “郑族长这么大年纪了，可要保重身体！” 他淡然的开口道。 郑巍在两位族长的劝说下，终于是坐下了。 此时陆渊又谈起了另一件事情。 “关于尚氏王族的事，我已经派蔡一铭在处理了，对这些人我们是决不妥协的，他们平日里敛财慎重，现在倒向我们所要生活费，简直荒谬。” “可是，他们现在在街头巷尾散步流言说我们谋反篡位，很多民众被煽动，人心惶惶。” 陈兴德补充道。 而此时，陆渊的脸上却是泛起一丝狡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像周坦所说，这些人不过是没了主人的落水狗，人是活的，还怕狗咬么？” 陈兴德想起那日周坦所说的话，觉得也是不无道理，所以也就按下不表了。 送走三人之后，陆渊再一次陷入道孤独之中。 此时天色接近黄昏，小厮走进来将烛火点燃。 陆渊拿起那本看不懂的古树，胡乱翻了几页，有放下。 他开始无比的怀念前世的日子，无聊的时候还能在贴吧论坛里水上几贴，搏一搏掌声。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 “我不是说了么，进来之前要敲门！” 陆渊对这个不太长记性的小厮感到有些恼怒。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想要给他上一节政治课。 此时，却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周梦蝶。 她换了一身女子的服饰，头上挽成端庄的发髻，上身是淡蓝色的交领绸缎锦衣，下面则是同样颜色的纱裙。衣衫上点缀着错落的白萼图案，煞是惹人喜欢。 陆渊一时看的呆了，手足无措着，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就这么让我站着么？” 周梦蝶轻启芳唇，淡然一笑道。 “那个，我......你坐下吧。” 陆渊仓皇的爬起身来拖过一把椅子，仔细的用手袖擦了擦，然后放到对方的跟前。 “堂堂摄政却在一个弱女子的身前显得这么惊慌，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得笑话吗？” 周梦蝶“咯咯”的笑着，声音很好听。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坐一坐？” 梦蝶的身上的香气瞬间涌入陆渊的鼻腔，让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没事找事的寻得一个句子，就这么开始了一段对话。 “我是见你这么忙，他一过来看看你。我哥哥考举人的时候，又一次晚上看书睡着了，碰倒了烛火，燃了房子，差点死在里面了。” 梦蝶在靠近陆渊的地方坐下来，拖着自己的腮帮回忆着，双目中满是深情，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陆渊搔搔自己的脑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我才不是关心你呢，我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如果你死掉了，那我被倭人抓起来的大仇就得报了！” 周梦蝶语气一变，一甩自己的手，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英武的模样。 陆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好看。 周梦蝶感受到对方火热的目光，顿觉有些尴尬。 她挪了挪椅子的位置，仿佛是远了些。 “你在忙什么呢？” 周梦蝶转移话题道。 “我？忙的可多了。正好，我不太识字，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吧！” 陆渊大松了一口气，转身拿过几张纸，交给周梦蝶。 “这上面都是琉球王宫的名单，你要遣散王城的宦官和宫女？” 梦蝶微侧着脑袋在昏黄的灯辉里，仔细看着纸上的字句。 “没错，他们的大王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存在于王城之中了。” 陆渊点点头肯定道。 周梦蝶抬起头来，道：“那他们从此就离开宫墙，再世为人了。” 陆渊淡然一笑，道：“我想他们会更加的渴望自由，那种不受制于人的自由！” 可是这时，周梦蝶却摇了摇头。 “你知道白萼的传说吗？” 她抬起头望向陆渊，双眸流转，充满期待。 习惯了她直来直往的陆渊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没听说过。” 他无奈的耸耸肩，直说道。 “白萼又叫玉簪花，传说中王母娘娘管束女儿十分严格，但是她的小女儿在一次瑶池宴会的时候，想要乘机溜下凡间，被王母发现，最后无奈的她只好将头发上的白玉簪子扔下凡间，想要它为自己走一趟。这白玉簪落入凡间之后便化成了白萼花，色白如玉，清香宜人，被称为江南第一花。” 周梦蝶娓娓道来，到这里顿了顿。 “宋朝有个大文人叫黄庭坚，曾经写过一首诗。宴罢瑶池阿母家，嫩惊飞上紫云车。玉簪落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咏的就是这白萼花。玉簪来自天宫，本该万众敬仰，到得凡间却是落得个无人问津。况且，它的生命短暂，只有短短十日。如何不引人感叹？” 周梦蝶有些感慨的道。 然而此时，陆渊却是另一番心态。 “一年一开落，生死一旬间。如同人生短暂，疏忽而过，而它却能却在这恍惚间绽放姿色，艳绝江南，何等壮丽之事！” “然而壮怀激烈是你们男人的梦想，而我们女子希望的仅仅只是安稳长久。我们宁可不去奢求那样短暂的自由，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你不懂我，就像你也不懂那些宦官和宫女，他们习惯了在宫中的生活，而不是所谓的自由。” 周梦蝶平缓的说出一段让陆渊感到震惊的话来。 “可是，在今晚之前，我觉得没有人会把你当女孩儿看！” 陆渊的脸上写满了惊骇道。 可这时，周梦蝶却再一次将自己的脸抵在了双掌之上。 她的唇齿微动，如同即将入睡的婴孩。 “可是，我想回家了，我累了。” 一字一顿，落在陆渊的心里，他有一种想要将眼前人揽入怀中的冲动。 陆渊的手指指尖颤抖着，这样的颤抖传袭到他的整个手掌，手腕，手臂，再到全身上下。 一个触动了自己内心的女孩儿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 陆渊觉得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他心中的那股冲动控制了他。 他试图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青丝。 可是这时，周梦蝶却猛的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走到几步开外。 “马上到除夕了，我和哥哥决定明早就启程回广东。我们的家人还在那里等我们！” “什么？” 陆渊的心里“咯噔”一声，他站了起来。 目瞪口呆地看着梦蝶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汹涌的思绪当中。 这一夜，无人安眠。 次日清晨，在天刚亮的时候。 在周氏商行居住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忙碌的声音。 船老大蒲原正有条不紊的指挥属下的船员搬运货物。 从琉球到广东，顺着盛行的北风也要跑上好几天。 而周氏兄妹回到广东的话，大概已经是正月初三初四的时候了。 这次来到琉球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估计家里人都该等急了。 当周坦带着自己重新换上一身戎装的meimei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只看见，陆渊已经骑在那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上，等着他们。 “正元兄，这么早？” 陆渊笑道。 “陆兄估计是一夜没睡吧？” 周坦嘴角露出几丝狡黠，看了一眼自己的meimei。 此时的周梦蝶脸上一红，低着头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陆渊不置可否，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周梦蝶。 目光最终落在周坦的身上。 “不知周兄此次回国，何日才能再聚？” 陆渊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余光里周梦蝶的动作也是为之一顿。 “大概明年春上的时候，正好趁着南风起，几日便可到达琉球。” 周坦浅浅一笑，回答道。 “那好，等到南风起时，我在泊港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陆渊一拱手，在马上向周氏兄妹行了个礼。 车轮“吱吱呀呀”的响着，周氏的马车在陆渊的身前缓缓走过。 一阵冷风拂来，似乎飘荡着某种熟悉的清香。 陆渊轻拨缰绳，徐徐的赶着脚步，在风中追逐着。 马车的影子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消失，这一抹香气也戛然而止。 如同断线的风筝，如同无处安放的心思。 林觉怀满满的失落回到粱府，再过一日就是除夕了。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在面对这那些繁文缛节的时候，陆渊真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摆脱这样的生活，只陪着自己心爱的人，一人一马，浪迹天涯。 正当陆渊的思绪烦恼之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进来！” 陆渊也没起身，就这么躺着。 闭着眼睛。 “陆先生，是我，卡洛斯！”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多少让陆渊孤寂的心思多了那么一丝暖意。 他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哈哈，是你这个弗朗机人！” 陆渊站起来，走到卡洛斯的身边。 他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陆渊满脸笑容的问道。 而卡洛斯的脸上却不是那么开心。 “我要走了，是来向你告辞的！” “什么，你也要走？” 陆渊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他拿开搭在卡洛斯肩上的手掌。 心情再次阴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