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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素芸看着一脸贱笑的何朔,牙根都咬碎了。但是诚然如他所言,面前这个男子一身智术叫人防不胜防,真的给他下毒,说不定又被他什么歪招给阴了。姜素芸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不甘愤懑压下去,然后点头:“我答应你,只不过,我不会给你解除心魔的,那是我最后的手段,也是我能跟你合作的保障。” 何朔耸耸肩,道:“其实我想你也不会给我解,不过算了,反正我也不怕它,就留存在那里吧。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我到底,能不能学祝由术?”姜素芸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何朔的双眼:“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难道,有别的人告诉你,你不能成为祝由师么?”何朔点头:“便是那魏非魏大人。” 姜素芸心中一动,她沉吟了片刻,便回答:“你体内确有神性无疑,而且很强,只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什么,那魏非定然有他的打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何朔看她的表情,看出了一些猫腻。姜素芸和魏非一定都在隐瞒什么,具体他们在隐瞒什么,何朔也不好推测,但一定跟祝由术有关。 何朔点点头:“既然如此,现在先离开这里吧。”何朔扭头看了看监牢外一直在旁听二人谈话的晋临君二人,道:“君上,此处不是商讨的地方,不如先出去,然后我再向你详述我现在掌握的东西,和我的计划?” 四人出了地牢,就在地面上的一个房间内坐定,管庭起身支走了所有的守卫和下人,然后自己站在了门外守卫。何朔道:“魏非故意隐瞒我体内蕴含神性的事实,而且还想要除掉我。他作为这城内只手遮天的存在,我想他那么做的理由,只可能是我体内的神性过于强大,魏非看出来如若我成长起来,可能会超越他,因而他才会做这一切。”何朔看向姜素芸,“阿金,你也是祝由师,这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们是不是可以通过神性判断出一个祝由师未来的潜力?”闻言,晋临君也将目光投向姜素芸。 姜素芸似乎在发呆,何朔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道:“我以前跟你说过,祝由师的神性增长要靠年复一年地参悟,和不断地锤炼。不可能有人能看出你未来的神性能达到什么程度的……除非……”她有些欲言又止,这时晋临君开口了:“阿根小弟,这里容我说一句,我虽然不是祝由师,但原先也见过不少大祝由师,那些魏国顶尖的祝由师,好像一开始,也没有体现出很强的天赋或者说神性,很多顶尖的祝由师,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突破提升自己的神性的,故而你这个猜想,我想应该不对。” “不是么……”何朔有些头疼,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一个理由。晋临君看何朔有些犯难,开口道:“阿根小弟毕竟生在乡野,对祝由术了解不多,是正常的,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计。”他顿了顿,“既然我们猜不出魏非想干嘛,那就直接去问他好了!”他笑了笑,指了指何朔和姜素芸:“你二人都是祝由师,我作为晋临君,有权举荐你们二人进入巫神院去学习和提升自己的祝由术,你二人进入了巫神院,首先可以提升自己的祝由术,积蓄力量;其次,也可以在祝由师的内部探查一下魏非现在在谋划什么,又为什么那么忌惮阿根老弟,一举两得,至于你二位的安危,也不需太过忧虑,我毕竟是名义上的晋临城主,他魏非还没有能力定你二人的生死,只要我在,你二位便不会有性命上的危险。到最后实在不行,我也能安排二位去往梁都,那里有我大哥二哥在,还有许多真正忠于我大魏的大祝由师,在那里,便是谁也动不了二位。” 当卧底?何朔挠挠头,道:“虽然君上所言均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更为合适的办法,魏非见过我,我再这么光明正大的被举荐进去,怎么想,都不太合理。”晋临君起身笑道:“便是要不合理,便是要那魏非措手不及。老弟,我久经沙场,分析战况和敌人的计谋,我确实不如那些谋士,但我懂得一点,用兵一旦陷入了条框规则,便容易叫别人猜得透,失败的可能性自然更高,所以便是要叫敌人看不懂,他越是不懂,我们就越有机会……现在魏非料定你要么逃走了,要么被我保护起来,他万万想不到我会将你送到他身边去。所以,这样行事,虽然险,但却无害,相反,可能还打破了他全盘的计划,届时他手忙脚乱,我们就可趁虚而入。” 看着一脸兴奋的晋临君,何朔明白,这个人原来就是喜欢干些出人意料的事,根本不管这件事合不合逻辑。虽然觉得他将自己二人送去魏非手里很愚蠢,但是晋临君的思路的确有几分道理。魏非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想夺取晋临君的权力地位,他一定有一些谋划,如果自己一板一眼与他斗智,恐怕失败的概率不小,不如听晋临君的,兵行奇招,再不济,自己也能接受正统祝由师训练,等自己祝由术成了,也就不用在这权利的漩涡里飘荡了,到时候找个机会跑路便是了。 想到这里,何朔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别无他法,就听从君上的安排吧,不过,最基本的身份伪装还是要做。我二人回去,便以君上远亲的身份被举荐吧,我唤作魏朔,而这位,便唤作魏芸。”何朔指了指姜素芸,晋临君重新坐下,道:“可以,我倒是忘了,在我大魏一般草民是不能被举荐成为祝由师的,还是阿根,不,朔老弟想的周到。” 决定了后面的计划,晋临君便是离开了,何朔和姜素芸也被安排就住在这分府的房间内。晚上,何朔躺在床上思考白天的事情。一切都很生硬,这是何朔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地方很不自然,虽说可能是晋临君的奇招导致,但何朔内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姜素芸白天几次欲言又止,她一定知道什么,但她白天既然不说,自然也是有她的盘算。这个世界,充满了算计,何朔也是有些无奈,毕竟现在,自己一没实力,二掌握的讯息也少得可怜。 心烦意乱,何朔起身出了房门,趁着月色胡乱散步,何朔记得府上有一个开阔的院子,里面还有石桌石椅,他便是想到那里去。 然而临近院落时,却听见院落里有响动,似是有人。何朔放缓了脚步,让自己步伐声变得轻弱。月下,一抹碧绿的身影站在院子一角,双手缓慢而优雅地在虚空挥舞。而她面前的草物,也随着她手臂的动作在不断生长,蔓延。她的脚边,一只纯白的似猫非猫的小兽静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欣赏着人和草物的舞蹈。 对于姜素芸,何朔还是有些愧疚的感觉的。如今他虽然投身晋临君麾下,然而他并不觉得晋临君是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个世界永远都是算计与被算计,因而何朔不敢有一丝疏忽大意。那时候他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依赖任何人,只想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故而他不能让自己有一丝心软,姜素芸是所有人里面最不可能加害他的人,但是何朔也必须算计她,因为她有能力,利用起来也最简单。
何朔轻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姜素芸的声音却飘来:“既然来了,便陪我说说话吧,我也睡不着。”何朔回头看了看那纤细的身影,没有回绝。他转身走到姜素芸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她加快了手臂的动作,草物生长也越发迅捷,何朔不知道她在干嘛,不过,却觉得她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悲伤。 “感觉你心里有些悲伤啊……为什么?”何朔没话找话,姜素芸回答:“原本我自由自在,现在却重重枷锁在身,我为什么不悲伤?”何朔有些哑然,她落到这般地步,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故而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姜素芸面前的草物不再蔓延,而是缓缓开花,然后结出了橘红色的果实。纯白小兽早已等不及,那果实长到拳头大小时,它便一跃而起,叼走了一只,然后在地上细细品尝。“这个是什么?能吃吗?”何朔又开始没话找话,姜素芸面无表情:“能吃,但我不保证没有毒,请用。” 姜素芸自己摘下了一只果实,然后走到石桌旁坐下,自己品尝起来。见状,何朔便是也摘了一个,走到石桌另一边坐下。 “你不怕我毒死你?”姜素芸道。何朔苦笑:“怕,所以我不该吃……”说话间,他便是咬了一口那果子。入口,却是无比酸涩,何朔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吐出来,他含泪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这个果子名叫试心果。”姜素芸淡淡道,“本身无毒,也没有味道……不过有趣的是,吃它的人,却是会因为本身的情绪而品尝出不同的味道。如果你心情愉悦,便是甘甜,如果你正值伤心,便是苦涩。每当我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时,我便会催生这果实,吃下去,便知道我现在是在高兴,或者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