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合影
听他这口气,好像对于倪胜的住处还挺嫌弃的,贺宁和汤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听听何志文接下来能说出些什么来。 “当时我一看他就住在那么一个破地方,当时都想要放弃了,可是手头确实是太紧张了,再不‘开张’就真的不行了,没有办法,我就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呗,那个小破楼儿,破也有破的好处,就那老破窗子老破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分分钟我就能给拨开,而且楼层也矮,我的猴儿出出入入的肯定也怎么都方便,所以后来我琢磨了一下,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猴子熟悉熟悉业务了呗!”何志文苦着一张脸,继续说起自己当时的心路历程来。 “没看出来啊,你这人还挺乐观的。”贺宁听到这里,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哎呦,小妹子啊,你可就别挤兑我了,我这现在哭的心都有了,我还乐观个屁啊!”何志文连忙说,“我那不也是没办法么,再不‘开张’我就快要喝西北风了!这大冬天的,水果也贵,菜也贵,刚过完年,rou也不便宜,你说我这开销不也跟着上去了么!再说了,我还养着猴儿呢,它一天到晚的水果就得吃不老少,我都已经挑便宜的买了,那也还是费钱啊!所以当时就想着说干一票吧,哪怕能混个一百二百,起码也过渡一下不是么!所以我那天晚上就带着猴儿去了,去到楼下一看,那家的窗子居然还开着呢!那不就更省事儿了么,我就把猴儿放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猴儿自己从楼梯大摇大摆的下来了,偷了个手机,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块手表,没别的了。手机我卖了,笔记本电脑还没卖出去,手表……手表在这儿呢……”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子,从袖子里头缓缓的滑出来一截儿金属的表链。 “那你当时没有发现你的猴子有什么异常么?”贺宁问。 “没有啊,当时黑灯瞎火的,我就看它吭哧吭哧的搬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下来,还挺高兴的,觉得说行,这猴儿我没有白养活,那么重那么大的一个笔记本儿电脑,都能给我扛下来,而且自己还会开门了!然后我就把东西背自己身上,带着猴儿骑自行车回家去了。”何志文垂头丧气的说,“现在回头想想,是有点不对劲儿,我那个猴儿不会开锁啊,我当初特意没有教它,是怕刚买回来驯的那会儿,万一关不住,它再自己把门锁打开跑了,那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么!那天晚上肯定是那家的屋门本身就是开着的!所以我那猴儿拿着电脑,从窗户走不了太重了,跳不上去,所以就在屋子里乱转找地方出去,结果发现门开着,就大摇大摆的从门走出去了呗!我也真是够那什么的,好不容易‘开张’一回,结果还遇到了这种事儿!你们要相信我啊!我真的跟什么杀人没关系!真要是那么巧,也肯定是人在我的猴儿进去之前就已经死了,我让个猴儿上去偷东西而已啊,要是你说那人是被挠了,那我信,被杀了?就一只猴儿,它咋杀人啊?” 贺宁和汤力没有搭腔,何志文现在的说辞还没有经过验证,不能够保证他是不是真的全部和盘托出,但是他的这种说法倒是也的确可以成立,能够被视为一种可能性。窗台上沾着血的猴爪印从方向上来讲,的确是从窗台下面想要爬上去的那种姿态,但是最后因为脱了手,所以爪印是有些凌乱了的。何志文提到猴子帮他偷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而且还是很大很重的那种,方才他们两个亲自带着人去捉了那只猴子回来,以那只猴子的体型和体力,估计想要抱着那么重的电脑爬上窗台,再从窗口离开倪胜的住处,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假如真的在那之前已经有人潜入屋内将倪胜杀死,临走的时候仓促之间并没有把门给锁好,猴子捡了个便宜,从门缝出去,这也是非常合理的一种假设。 “你的猴子就只给你拿了手机、手表,还有笔记本电脑么?你不是说你也教过它认识钱包么?它没有顺便把死者的钱包拿给你么?”贺宁问。 “没有没有!真没有!”何志文苦哈哈的连连摆手,“这手表一会儿我都褪下来给你们!我可不要!现在这麻烦还不够大么?我除非脑子里面有屁,否则的话疯了么我?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想把钱包藏起来?真的是没有,我其实当时也有点纳闷儿来着,我猴儿对钱包还是挺认的,所以我估计,它是压根儿就没有看到钱包的影子,没找到!谁知道是那人没钱包,还是钱包被人拿走了啊!” 汤力微微蹙眉,心里面浮出一个疑问来。以当时案发现场的状况来看,被人翻箱倒柜的找过东西,应该是的的确确有失窃的,不像单纯为了伪造现场而造成的那种混乱,但是死者倪胜的笔记本电脑并没有丢失,手机没有丢失,就连现在戴在何志文手上的那块手表,都是市场上价值几千元的品牌,同样也没有丢失,这就有些怪异了,在倪胜家中丢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什么诱惑大到了让对方可以不把手机、电脑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一个价值几千元的手表和价值几千元的手机都被留下了,为什么偏偏钱包却被人给那走了呢? “手机你拿到了之后,有没有注意过里面有没有什么个人的信息,比如说照片之类的?”贺宁问何志文,既然何志文能打开手机里面的社交账号,看到方才那个女孩儿给网名为“潇洒来回走”的倪胜的留言,自然应该也会看到其他的。 “有,他那个聊天的里头,有好多小姑娘啊,看头像,都挺漂亮的,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个,就给他留了一堆的话,求他出去见个面什么的,我这不就一时昏了头么,”何志文有些懊恼的说,他似乎觉得如果不是这次纠纷,或许自己还有机会可以躲过警察的追捕,“我岁数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四十岁了,到现在都还是光棍一条,我看那个小姑娘的照片,觉得人挺漂亮的,就想着网友么,还是没见过面的那种,又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模样,不是都说什么你永远也不知道跟自己聊天的到底是人还是狗么,所以我就琢磨着,我就冒充那个丢手机的跟她见个面呗,万一我嘴巧,能把人给哄住了,这不是等于还帮自己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什么的么!我哪能想到那个小妹子那么泼辣啊,一见面根本我都来不及动用一下我的口才去迷惑她,她就先翻脸了,到后来就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的。” “你觉得现在是时候纠结方才的那件事么?”贺宁对何志文有些无可奈何,这人有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油滑很狡诈,但是有的时候又有点犯傻,又或者他作为一个老光棍,实在是有些太苦闷了吧,所以才会把这个失之交臂的摆脱单身生活的机会看的格外重,也格外的感到遗憾。 何志文也意识到自己的关注重点似乎是有些问题的,他赶忙把自己的思路给拉回来,又想了想,对他们说:“哦对了,那个手机里头还有我盯上的那个男的跟一个女的拍的合影,俩人看着挺腻歪的,搂脖抱腰,那女的有一张照片还噘着嘴亲那男的的脸,感觉俩人可能是在谈对象吧。那女的长得可没有今天我见面的那个小妹子长得水灵,感觉咋说呢……今天那个小妹子别看泼辣,但是感觉心眼儿其实也不是特别多,我在外面混得久了,看人还行,今天这个小妹子看人的眼神儿吧,干净,估计人还是挺纯的,跟那小子照合影的那个女的就不行了,别看她装的人模狗样,但是一看眼神儿我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里**的很,全都是算计,那小子跟这女的面前就是个大傻子,被人家玩儿的货。” “照片你存下来了么?”汤力不大想听何志文说些与主题无关的主观评价。
“没有,我往哪儿存啊,我自己的手机连只能的都不是,就是个百八十块钱的老人机,那还是我爸临没之前留下的,现在没人要了,我凑合用用,这不是手里头没钱么……”何志文摇摇头,“不过我脑袋记性还行,我记着呢!” 这倒是一件好事,何志文说的这些东西,贺宁和汤力虽然说不能全信,但也是信了一大半的,这个何志文的底细,他们两个人之前也是没少调查的,除了盗窃之外,他还真的是一点其他的坏事都没有做过,连打架闹事都没有过,再加上今天打交道,也让他们又加深了一层认识,这个人论起滑头来,应该算是排的上号的,但是要说胆识和脾气,却是实在不怎么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大老鼠,暗中偷偷摸摸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是一旦被逮了个正着,溜不掉之后就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能耐了。这样的人,即便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由动手杀了人,之后也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赶忙收拾行李细软远走高飞,躲得深深的,死活不敢露面,不太可能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外面招摇过市,甚至还有胆量冒充死者去见死者的网友,妄想说服对方给自己做女朋友,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 “那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做画像?”贺宁问他。 何志文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紧张而又谨慎的看了看汤力,又看了看贺宁,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转,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然后才开口答复道:“那你们让我帮你们这个忙其实也行,我确实记得听清楚的,但是我现在被抓到这里,一紧张,脑子也有点抽抽,要不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帮你们这个忙,你们呢,盗窃那事儿就算我是主动自首的,我把钱和东西都给返回来,就算我不满金额,你们就别抓我了,你看,猴儿你们也都给抓走了,我以后金盆洗手,对天发誓,肯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着事儿了,你们就放了我吧,行不行?” “给你两个选择,”汤力根本不打算和何志文谈条件,只把事实摆在他的面前,让他选,“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们自己也能查出来。你也可以帮我们提供情况,我们算你戴罪立功,在量刑上面会适当予以减轻。你自己选吧。” 何志文的脸已经皱成了苦瓜似的,他眼巴巴的看着汤力,很快就确定了汤力并不是一个适合讨价还价的对象,于是他又把视线转向贺宁,贺宁对他笑了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并不会做出什么与汤力相悖的决定,何志文这才彻底死了心,知道自己方才实在是想的太美了,现在他除了汤力给的选择,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并且自己方才为了摆脱杀人的嫌疑,把自己如何支使猴子入室盗窃的做法都和盘托出,现在更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行行行,我选第二种还不行么!”他哭丧着脸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是又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我肯定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你们回头也真的帮我美言几句,好好说说情,行不行?万一要是那个女的就是杀了那个小子的凶手呢?我给你们提供的线索不就特别重要了么是不是?你们一定帮我把我起的作用说的重要一些,要不然我这才出来没几年,又因为一样的事情‘二进宫’,谁知道得加判多少年啊!等我再出来,都得多大岁数了,我这一辈子净在里头混了!” “你先兑现自己‘肯定好好完成任务’的这个许诺吧,什么都没做就想空口白牙的跟我们谈条件,你觉得这样合适么?”贺宁问他,这人当初抖机灵,训练猴子去偷东西的时候没有担心过自己‘二进宫’的事,现在才感觉到着急,实在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