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赤野千里

    涂飞远满地打滚哭天抢地的呼号声中，只有田怡明气定神闲，恍然不闻。

    涂飞远只觉得体内的火焰熊熊高窜，舔噬着他体内的金丹。丹田之内，火焰与冰雾逆向盘旋飞转，体内霓光四射飞舞，将他的脸色映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变幻不定。金丹越转越快，涂飞远觉得周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两道气流在体内滚滚奔腾，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澎湃。

    忽听禹无极森寒的声音低声喝道：“阴阳交济，河车运转，玄牝修仙！”

    “噗噗”连声，涂飞远丹田之内霓光大作，一道赤光、一道碧芒几乎要破体透射而出，双双缠绕飞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冲出丹田，直灌脑顶泥丸宫。

    “轰！”涂飞远眼前一亮，如金光万道，醍醐灌顶，原本纷乱混沌的神识顿时变得说不出的清甘凉爽。那两股真气在头顶吞吐鼓舞了刹那，突然又折转急冲而下，呼啸不绝，穿过黄庭宫，反灌气海丹田。瞬息之间，上、中、下丹田亦轰然贯通，气神两畅。

    两股真气在涂飞远体内飞回旋运转，越来越汹汹强猛。涂飞远由痛苦莫名转为神清气爽，周身充盈着使不完的气力，飘飘欲仙，那滋味奇妙已极。

    修仙之法要想修练成长生不死的散仙，通常必须先修气练神，将体内真元练成元婴内丹，而后才能借此打通头顶泥丸宫，直到修成灵神脱窍，逍遥于三界之间。

    但涂飞远此刻的情形极为特殊，顺序完全颠倒。他自己尚未修练成纯粹的道家元婴以及足够强沛的真气，反倒赖助药力，先被打通了泥丸宫，而周身经脉皆无，更是无须再行打通。一切都还在元婴未成之时。

    更幸运的是，涂飞远之前被巴蛇真血洗髓换骨，经脉、骨骼都远胜常人，体内又有两大神功庇护，因此虽丹田之内被两股异常霸道的灵力肆虐了许久，却反而因祸得福，成就了一身铜筋铁骨。四周凝聚的天地元气极灌注入体，势如吞天。

    田介吃了一惊，叫道：“老爹，这不可能吧，他这是……”

    “对主上而言，这世间，从无不可能之事。”田怡明摇头道。

    话声刚起，涂飞远丹田内已涌起一股真气，狂涛似的直冲脚底，身不由己地翻身倒悬，冲破了屋顶悬浮在空中。

    “轰隆！”紫光迸爆，洞窟剧震，火焰冲天乱舞。震耳欲聋声中，涂飞远巍然不动，无数姹紫嫣红的气浪光轮却像是被吸引一般，轰然飞旋而至，涟漪似的迸飞扩散。

    涂飞远身形微微一晃，立即稳住，但体内也是一阵气息翻涌，巨大的灵力汇聚，让他几欲窒息，但体内金丹却在这气浪滔滔之中，汹汹反震。

    涂飞远眼前一花，耳中仿佛有万千个焦雷轰然并奏，周身如遭电击，酥麻震痹，又像是被万钧巨力陡然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骨骼几欲寸寸迸裂，剧痛难言。

    涂飞远口唇翕动，念力、灵气滔滔集聚，全身四周笼罩起耀眼的黑色光晕。天魔神鉴百余字的咒语已读到最后几句，但越到后面越是吃力，来自周围的巨大力量，仿佛三山五岳压负全身，令他透不过气来。

    “咯嚓”一声，万死城下方的台基石倏地裂开一条长缝，一道赤金光芒破舞而出，照得漫天灿灿生辉，如镀赤金。万死城剧震不止，裂缝急剧扩大，滚滚金赤光刺得所有人双眼酸疼，无法直视。

    隐隐之中，田介似乎听见那裂缝之下传来若有若无的奇怪声音，像是咆哮，又像是呻吟，心中大凛，突然涌起强烈的不祥之感。“糟了，他的气息引动了地脉火气，要喷了。”

    几在同一瞬间，田怡明目中精光爆射，舌绽春雷，奋起周身真气，大声喝道：“敕！”刀芒如闪电，轰然刺入裂缝之中。“呼！”红芒、金光轰然鼓舞，蘑菇云似的重重翻涌，将整个万死城的地下台基高高掀起，轰然鼓胀。

    “哧哧”连声，万死城的几处筑台倏地龟裂，无数巨缝蜿蜒纵横。万千道赤艳光线如朝阳破晓，赤蛇狂舞，从下方怒射冲天，将金银光团刺穿得千疮百孔。

    “轰隆隆！”霎时间爆散为无数的石块泥土，流星箭雨似的呼啸炸射！红光冲天迸飞，岩浆喷薄，万死城外姹紫嫣红，而炽红一片。

    万死城内的众人眼前一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难以形容的狂潮巨浪，劈头盖脑地汹涌卷来，呼吸一窒，纷纷拔地倒飞。地动山摇，震耳欲聋，“咻咻”之声不绝于耳。

    涂飞远浮在空中，内东倒西歪，翻腾跌宕，虽有天魔神鉴护体，但地下裂洞中爆涌开来的惊人气浪还是令他感到难以言状的紧迫压力，难受至极。

    田怡明青袍猎猎鼓舞，凝立于狂风气浪的城头，心中激动狂喜，哈哈大笑道：“主上！主上终于回来了！”他目光似电，疯狂而执着，再度遥遥指向涂飞远，哭号道：“乾坤造化，魔星归位，主上回来了……”

    “轰隆隆！”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震，万死城坚固的城墙在迅龟裂，地缝扩大，轰地一声，对面的一个侧洞率先崩塌。两个万死城修士避之不及，哼也来不及哼上一声，便被掩埋其中。其他几个在城外企图一探究竟的修士，这才如梦初醒，恐惧已达极点，面面相觑了片刻，终于崩溃，纷纷狂呼大叫着夺路而逃，潮水似的向城中冲去。

    田怡明对这一切视若不见，面如土色，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涂飞远只是不住地喃喃道：“主上终于回归了。”

    他两鬓斑斑，胡须花白，刹那之间，他竟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这一夜万死城外赤野千里，满是地下喷出的岩浆铁汁。惟有万死城屹立不倒。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浮在空中的身影，但不知道此人是谁，只知道他为无数的灵力所包围。在这万死城引的天地剧变，却根本就成了他一个人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