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香消玉殒(下)
令雪儿睁大眼睛,惊呼道:“东郭大哥死了?”洛天初默默点头。令雪儿平时和东郭问刀相处要好,洛天初事忙时多由东郭问刀带她玩耍,大大咧咧的对她很是照顾。听闻死讯她热泪盈眶,咬着银牙道:“我也要上阵杀敌,为东郭大哥报仇。”洛天初道:“等以后有机会吧,现在你的武功已经进步不小,刺我那一剑的水准已相当高了。”令雪儿道:“那还不是刺空了么,距我的要求还差得远呢。现在城里什么情况。”洛天初道:“先不忙,军师在哪里?”令雪儿道:“还在卧室歇息呢。我知齐兵来犯便想到了军师无人保护,就赶来守着了。没想到齐兵还真的前来了,迫不得已杀了他们。”洛天初欣然道:“你做的很好,对付敌人决不能手软。我先去看望军师。” 卧室里充满着中药的气味,门窗紧闭,帷帐低垂,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烛旁摆着数卷。就算病魔缠身也无法阻止公孙明月看书。洛天初心情沉重的来到床边,撩开了帷帐。现在虽是夏天,但公孙明月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棉被,他仍在沉睡,脸色纸白,眼窝深陷,双眼紧闭着,似在睡梦中承受着痛苦。洛天初轻轻在他身旁坐下,想着军师以前的丰姿神朗,仙风道骨,如今被病魔折磨成了这般模样,心疼的流下眼泪。令雪儿也陪在他身旁难过。 公孙明月轻轻出了口气,睁开了眼,以前明亮深邃的眼神变得呆滞无神,缓缓转动着眼珠,看到洛天初时抱之一笑,道:“堡主出现在这里,看来长安无忧了”洛天初心情沉痛的点头道:“是,请军师安心养病,早日康复。”公孙明月笑叹道:“生死有命,谁也无可奈何,堡主无须难过。属下有幸得见我堡有今日规模,就算死也瞑目了。”洛天初握住公孙明月的手道:“军师不会死的,大家都离不开你,血刀堡更离不开你,你若不在让我们怎么办呢?”公孙明月微笑道:“堡主不必如此看重属下,铁打营盘流水兵,自有后人接前人。想要基业长久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后继之才,并非一二十年之英雄。” 洛天初点头道:“学生受教。”公孙明月道:“令堡主没看错人,你无愧为立业之主,短短几年便从无知少年蜕变为一军统帅。你仍然年轻,若能坚守关中经营十年,那时你将更加成熟沉稳。待天下有变则进军中原,取河南山东为基业,再经营十年。诚如是,将纵横天下,所向无敌。金国南宋皆非你所敌,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不在话下。”洛天初道:“十年未免太长,学生打算近期便出兵中原。”公孙明月摇头道:“关中百废待兴,必须经营十年方可。中原万战之地,若无三十万精兵,切勿轻出。”洛天初颔首道:“学生明白了。请军师安心静养,明日再来请安。”公孙明月反握主他的手道:“属下适才之言发自肺腑,望堡主三思。”洛天初躬身道:“学生一定谨记。”说罢放下了帷帐,和令雪儿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后,洛天初叹道:“军师是我军栋梁,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的病。”令雪儿点头道:“天亮后我再请几位大夫看看。”洛天初道:“对了,不知小朱府上情况如何,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令雪儿点头应是。 此时城中大火已被扑灭,士兵们开始清理道上的尸体,将两军尸体分别装车,血刀堡的尸体拉到后山掩埋,齐军尸体则扔到林中喂狼。大家见到洛天初后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立于道旁行礼,洛天初也一路拱手致意。 朱府位于西城胡同,甚为隐蔽,不易找到。一路来也没见到尸体,洛天初稍感放心。到了门前见府门紧闭,并无破坏的痕迹,洛天初便叩门道:“洛天初来向干娘请安。”他连叫三遍无人开门,朱府共有两名老仆,四名丫鬟,两名接生婆,怎会无人应声。洛天初又叩门两次,依然毫无反应,心中起疑,对令雪儿道:“奇怪,我们越墙去看看。”两人飞身跳过墙头,小院清新幽静,种有鲜花秀竹,却发现有具尸体倒在花圃之中,洛天初大惊,忙扶尸体观看,认得是府上仆人,浑身并无伤痕,但喉间有道两寸宽,三分深的剑痕。洛天初半身发冷,这一剑只有高手才能刺出,这比齐兵来犯更要可怕。 两人快步进屋,一路上又发现五具尸体,皆是喉咙中剑死去。这时听见屋内传来兵器撞击之声,洛天初快步上前,一脚厅门踢开,声音从内屋传来,忽听一声娇呼,却是何月莲的声音,好像受了伤,兵器也落到地上。二人急冲进屋,见屋内乱成一团,家具损坏,碟碗碎了满地,两个接生婆倒在血泊之中。何月莲手腕中剑,血流不止,伤她者却是宋连峰。 原来宋连峰并没有离城,而是趁乱抓了几名百姓问出了朱府的所在,只因偏僻难寻,这时方才找到。他悄悄进院后杀掉了仆人和丫鬟,得知府内并无高手,而姜奴儿正在生产,何月莲也怀有身孕。他又妒又怒,便打算将姜奴儿和李氏杀死,再掳走何月莲慢慢折磨。谁知何月莲的剑法也有精进,他又要抓活的,这才耽误了片刻,直到洛天初进屋前才将其制住。 他见到洛天初后忙躲在何月莲身后,将剑抵在她脖子上,厉声道:“都站住了!再往前一步我就割断她的喉咙。”令雪儿失声叫道:“何jiejie!”洛天初不敢靠近,厉声道:“姓宋的,你还算个男人么,竟拿女人要挟!”宋连峰冷笑道:“你要再晚来半个时辰,师妹就体会到我有多男人了。”洛天初怒道:“你混蛋!”他眼睛一扫,见姜奴儿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满脸流汗,呻吟不已,床前倒翻着两个脸盆,显然正在生产。李氏昏倒在墙角,额头被蹭破,并无大碍。洛天初道:“姓宋的,放她走,我保证不为难你!”
宋连峰哈哈笑道:“人质在我手中,你还想和我谈条件?”洛天初道:“齐国兵马已被杀退,城中都是我们的人,你以为还跑的掉么?只要你放了我弟妹,我任你离开。”宋连峰“呸”了一声道:“弟妹!她本是我的妻子,却被姓朱的霸占,我要带她一起走。”洛天初道:“你觉得我弟妹会跟你走么?”何月莲忽然道:“我嫁于朱郎是心甘情愿,这一年来我们过的十分幸福。若你还念在同门学艺的份上,就不要在这里胡闹了。”宋连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仰视着自己,恶狠狠道:“我没胡闹,分明是你这个贱人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亏你还有脸提我们当年的情份!”洛天初怒喝道:“姓宋的你放手!”何月莲头发被抓的吃疼,却无半分求饶之意,盯着宋连峰的眼睛平静道:“我从未爱过你,何谓见异思迁。凭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庆幸没有委身于你。你的人品胸怀比朱郎远甚!” 宋连峰罩上了一层阴霾,冷冷道:“你是不是怀上了他的种?”何月莲坚定道:“是!朱郎喜欢孩子,我就给他孩子,我就是要让他幸福。”宋连峰忽然阴阴笑道:“有我在你们就不会幸福的。”说罢抓紧她的头发,低头深深吻上她的嘴唇。何月莲如遭电击,怎奈xue道被制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宋连峰的长剑割破了她的喉咙。鲜血如泉水般“咕嘟咕嘟”冒了出来,何月莲口中支吾,两眼发直。洛天初和令雪儿同时悲呼道:“不要!”宋连峰飞起一脚将何月莲踢向洛天初,他却挥剑刺向床上的奴儿。洛天初接住何月莲后腾不出手阻止,好在令雪儿眼明手快,用软剑架住了他的长剑。宋连峰见良机已失,当即破窗而逃。 洛天初顾不得追赶,让何月莲平躺在地上,见喉间伤口深及三寸,热血喷涌不止,显是没救了。他忙搭上脉搏,输以真气,哭喊道:“弟妹!弟妹!”何月莲睁开眼睛,紧紧抓住洛天初的衣袖,吃力道:“告。。。告诉朱郎,我。。。我嫁他。。。终身不悔。”洛天初满脸是泪,拼命点头道:“我一定转达。”何月莲惨笑道:“好在我和朱郎已过了一年的幸福日子,也不枉此生了,只。。。只。。。只可惜我肚里的孩子。。。”说着眼白翻起,却微笑道:“朱郎,我们来生再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