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鹳之贪
随着天际异象的消散,暮色再一次占据了上风,最后几缕余晖将西沉,在山尖若隐若现。 夕阳下,一头庞大的灰白大鹳不断的在低空盘旋,既不肯远离,也不敢太过靠近秃山,它好似一个赌徒,在恐惧与贪婪之间,不断的徘徊。 也许是那团白光所展现的非凡神迹,对生灵的诱惑实在是太强烈了,不多时,贪婪战胜了恐惧,这头恶禽一声怪叫,就对着秃山暴掠而去,那种凶焰,带着可怕的渴望与疯狂…… “吱!贼鹳安敢!” 望着那暴冲而来的庞大身影,翭戈虽忧不惧,一边提气高喝,一边疯狂的催动体内兽符,逼出那些药性精华,尽可能的修复伤体。 残余的赤色雾霭疯狂凝聚,最后的药性精华被快速吸收,雾霭翻涌之下,很快将翭戈小小的身子裹在里面,使之一片朦胧,看不清明。这也是翭戈无奈之下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那恶鹳投鼠忌器。 因为它此时的情况太糟了,浑身多处出现了裂痕,甚至一些筋脉与骨头等都是如此,均是之前那猛烈的冲击所造成,战斗在即,这很不妙,能够拖的一时算一时。 那头恶鹳生性多疑,听到翭戈的高喝声,果然又生生止住了身形,一双碗口大的眼睛惊疑不定的盯着下方。 那里隐约有一头被赤色雾霭裹住的矮小生灵,它很诧异,似是没有想到,那种高亢的怒喝声,竟是来自眼前这只毫不起眼的小猴儿,那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幼崽,太小了。 “大王恕罪,小的只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宝物,看一眼就走。” 恶鹳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朦胧的雾霭,试探性的发出了兽语意念,虽然强大的妖兽不一定是靠体型大小来衡量实力,但它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因为眼前这只小猴儿不但体型弱小,所散发出的气息也太弱小了,极有可能身受重创,急需那株药疗伤,那样一来的话,或许这将是自己的逆天机缘。 一株地宝级别的灵药,外加一头通灵境界的妖兽血rou,足以让它脱胎换骨,彻底修复多年的伤身,一举跃升为真正的妖兽。 从此以后,这方天地将永远只有它一个主人,甚至跨出这片边荒,前往那真正的妖兽国度,占山为王,伺机找以前的仇敌算账。 那恶鹳越想越兴奋,到最后都忍不住浑身微颤起来,仿佛一条升妖大道就在眼前,已彻底为它敞开。 “呔!贼鹳死性不改,屡次范我领地,害得鹰叔负伤,是想找死吗?”下方的赤色雾霭一阵翻涌,又传来了小猴儿的厉喝声,声音很响亮。 “嗯?不对,你怎么认得我?你与那头苍鹰什么关系?” 听得翭戈此话,恶鹳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同样怪叫着,身形再次暴掠,一对大爪,对准了下方雾霭内的矮小生灵,此刻,它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下方那头通了灵的小猴儿,绝对出了大问题,并且刚才的话,已经暴露了很多东西。 翭戈毕竟尚还年幼,没有经验,一句鹰叔喊出就漏馅儿了,而且它的高喝声,怎么听都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呔呀!贼鹳受死!” 眼见那恶鹳俯冲而来,翭戈知道避无可避,倒也不惧,一团青色火焰已经有了拳头大小,当即被它祭出,对着空中的庞然大物爆射而去。 那团火焰很璀璨,完全盖过了夕阳余晖,有一条条细小的雷霆缠绕相随,一往无前,冲霄而去,瞬息间就来到了恶鹳的眼前。 “嘎…妖法!” 恶鹳被吓的嘎嘎怪叫,丝毫不敢让那火焰粘身,双翅猛然拍动,竟是带起它那庞大的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给避了过去。 翭戈刚刚凝成兽符,祭出妖法也还很生疏,更是需要缓冲的时间,眼见那恶鹳竟然避开了自己的道火,不由心中一沉,顾不得巨痛的伤口,体内的兽符越发不要命的催动起来。 战斗瞬息而变,恶鹳显然不会给翭戈再次祭出妖法的时间,因为那种火焰已经带给了它致命的威胁,只见它振翅一翻,眨眼就转过身来,以更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这只小猴儿显然身受重伤,妖法严重停滞,正是将其扑杀的好机会! “死!” 这一次翭戈只说了一个字,由于催动到极致,体内那团符光都在颤动,震的它周身血气剧烈翻涌,更有一股神秘力迅速涌向它的双臂,将很多伤口裂痕撑的更大了,鲜血早已染红了翭戈的身子,并有不少滴落到了赤石上,流进了山腹中。 凶悍的气息,如同山头般压落下来,森森的巨爪,虽比不上鹰叔的鹰爪,但也格外锋利,带着一股异常沉重的气机拍下,要将翭戈撕成碎rou。 致命的危机笼罩了翭戈,那种强悍的劲风,竟让它头皮生疼,一旦被其击中,断无生还的可能。 面对此等险境,翭戈唯有拼命压榨潜能,在它不顾一切的催动下,一团头颅大小的火焰终于被其祭了出来,这一次翭戈将火焰分为十几团,雷霆缭绕,同时轰射向恶鹳。 不过此刻,它自己也是一口逆血喷出,因为cao控此法时使得周身伤势更重了,已伤到了心脉。 “嘎…不!” 恶鹳显然没有想到翭戈竟还能施展更为可怕的妖法,促不及防,已是避无可避,惨叫连连之下,胸腹处的羽毛瞬间被点燃,很快便被烧穿了皮rou,并被那种诡异的雷霆侵入血rou,小半边身子都血rou焦糊,并变得麻木不堪起来。 这让此鹳又惊又怒,一身乱毛都被吓的炸立了起来,那种火焰太过可怕,刚才若是点燃了羽翼,它非坠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不可。 “该死的,本来还想留下你的血rou,但现在,我要把你化为灰烬!” 身受如此重创,使得恶鹳盛怒,遥想当年它也是一头半步通灵的生灵,因遭仇敌暗算而死里逃生,以至道行大跌,变成如今这幅丑陋孱弱的模样,那仇敌同样是用一种火焰将它烧伤的,因此这恶鹳此刻格外的仇恨,终于不顾一切的拿出了保命手段。 只见此恶鹳不知何时起,周身竟然多了一层灰色云雾,使其速度暴增,仿佛化作了一股狂风,朝着翭戈再次冲来… 并且它那硕大的喉囊也是诡异的鼓胀而起,一路上在不断的酝酿着什么,眼中的凶焰,更是滔天,带着一种疯狂的血红。 “糟了,那贼鹳似乎发疯了,有一股可怕的波动在祭炼。” 望着半空那红着眼睛发疯般冲过来的恶鹳,翭戈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生死危机,让它遍体生寒,那是一种本能的感应。 鹰叔常讲,兔子急了也会蹬鹰,更何况眼下这庞大恶鹳,它要发疯拼命,需暂避锋芒,不可硬撼。 翭戈心中快速思量着,想着应对之法,眼见那种强烈的生死危机无法摆脱,当即把心一横,纵身一跃,落到了山腹更深处的土石上,因为眼下这是唯一的出路。 刚一落足,一股窒息般的灼热立刻将翭戈淹没,每吸一口气,胸腔内都是一阵刀割般的刺痛,而那些裸露的伤口,更是巨痛钻心,几乎让它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这个地方的温度与药力已经快要超越翭戈所能承受的极限,以往它为了突破临界点,只来过数次而已,每次都是重伤而回,惨不忍睹。 四周的石壁早被烧红了,有rou眼可见的热浪在回荡,对于此时的翭戈来说,这根本就是一处绝地。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以那恶鹳的速度,如果跑到秃山以外的开阔地,那更是无处可逃,唯有这狭隘且带着凶险的山腹,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山腹内的空间相对狭隘,那头恶鹳果然难以飞掠下来,但它并没有放弃攻击的打算,只见它嘎嘎怪叫几声,喉囊鼓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而后张嘴吐出一股灰色烟雾,镇杀翭戈。 原本应是轻飘飘的烟雾,从其嘴里喷出后,竟重如万钧,若山洪倾泻般,对着下方的翭戈轰然砸来。 “该死,果然是尸怨之气!恶鹳当诛!” 恶鹳此等声势,让翭戈又惊又怒,那种诡异的灰色烟雾,乃是采用一种极为歹毒的古法采集而成,需要用无数的生灵以血rou祭练,显然,这头凶禽屠曾屠杀过诸多凡兽。 那种尸怨之气正是让它感受危险的源头,那虽不是真正的妖法,不能准确攻击,但周围这种地势,反而成了翭戈的葬身之地,无处可避。 灰色的烟雾弥漫了十几丈的空间,如一条浑浊的山洪从山巅砸落,甚至在空气里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声。 更重要的是,那灰色里有一种森冷而诡异的力量蕴含,有无数的兽类残魂在不甘的嘶吼,那种力量太强大了,最少对于目前的翭戈来说是如此,这是真正的生死危机。 “要死了么?就算死!也不能让你这贼鹳得到那株药!” 灰色烟雾重如万石,并携带一种森冷力量,压落下来,要镇杀下方小猴儿。面对必死危机,翭戈不羁的高喝着,体内的光团,在此时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耀眼光华,并有一股可怕的毁灭力量在凝聚,等待爆发那一刻的最后璀璨。 面对那猛烈压落下来的诡异烟雾,翭戈自知难以抵挡,将要遭劫,当即毫不犹豫的燃烧兽符,激发了所有的能量。在最后关头,它要与那恶鹳同归于尽,不能让其得到那株药。 整个山腹都被金色的光笼罩了,并伴随着无尽的符纹,密密麻麻的在半空飞舞旋转,一颗青色的大日出现,缠满了紫色雷霆,如神轮般显化出来。 那大日与雷霆等虽只是一缕虚影,但却散发着无上的道则气息,可磨灭世间一切! 这一刻,这片天地暴动了,天地精气沸腾,虚空龟裂,规则链条隐现…… 所有的雾霭包括那些灰色烟雾等,都被顷刻间蒸干了,连半空那头恶鹳也是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来不及恐惧,就连同一切化为了虚无。 轰隆声中,鼎炉秃山完全裂开了,整体变为了土灰色,没有了丝毫以往的光彩,每一丝雾霭精华与灼热都消散一空,以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唯有一团包裹着一株草木的白色神曦,与一只浑身血rou破烂,生死也不知的小猴儿,静静的漂浮在碎石堆中,二者之间连着一道细微的符光,安宁而祥和,仿佛恒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