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第一御宠夺心皇后在线阅读 - 八、红粉残

八、红粉残

    林月央一怔,目光轻轻掠过太后精致却难掩沧桑的脸,微微感到诧异。

    堂堂一朝太后,权倾朝野,竟然称自己为孤老婆子。

    心思暗转,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了,林月央自己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适应力,好好的一个现代人,这下跪行礼却越来越顺溜了。

    太后的容颜在红烛光影下颇有了些许暖意,虽未见喜色,声音却有了几分柔和:“你也不用紧张,哀家虽也有狠心的时候,但到底也不是洪水猛兽。”

    林月央闻言,放松了之前紧握的双手,但恭敬的态度却也未有所减,她倒是想态度随便些,可没办法,眼前这位太后娘娘气场太强悍,她有些扛不住。

    太后肃容道:“兰林苑里发生的事哀家也知道了一些,真相如何现下已不重要,你也该吃一堑长一智,警醒些才是。”

    “多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愚钝,遭人构陷,让太后娘娘费心了。”林月央正色一拜。

    太后将左手五指上的镂花凤纹金护甲一个一个取下,然后又百无聊赖地开始套上,一边套着护甲,一边和颐浅笑道:“但凡这宫里头的人,下至宫人,上至主子,人人都有愚钝的时刻,也人人都有遭人构陷的可能,但只要能保得一条命在,那就还不算是走到绝路。”

    言罢,太后瞥了一眼林月央:“现在不明白也不打紧,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林月央不知如何应答,只能低眉顺眼,洗耳恭听。

    太后朝桑兰招了招手,桑兰会意,附身聆听,太后在桑兰耳边低语了一会儿,桑兰便转身步入了内殿。

    林月央有些疑惑,直到看到桑兰自内殿走出来,方明白过来。

    白绫,鸠酒。

    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林月央不是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得罪太后,那她几乎会以为太后这是准备要赐死她。

    可如果太后决定要赐死的不是她,那么又会是谁呢?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林月央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荣贵人,会是她吗?

    太后见林月央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不由澹澹一笑:“皇帝到现在还没有赐死李氏,你是知道的吧!”

    林月央一怔,旋即稳住心神,道了声是。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太后神色带点玩味地俯视林月央,旋即接过桑兰递来的大红袍茶,呷了一口。

    林月央一惊,额上微微盈汗,太后这是要她去冷宫赐死荣贵人吗?

    那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虽然她也厌恶荣贵人这样的阴险小人,但真要让她亲自杀了荣贵人,她又有些不忍。

    “怎么?要哀家教你吗?”太后打量了一下林月央的神色,眸中闪过一抹异光,声音亦难辨喜怒。

    林月央闻言亦不再犹豫,她猜想太后不喜过分柔弱的女子,故用极为清坚的语气回答:“臣妾不敢,李氏罪大恶极,理应即刻赐死。”

    太后这时方放下了青花缠枝茶杯,和颐一笑:“既如此,桑兰,传哀家懿旨,与堇华夫人一道去红消苑赐死李氏。”

    红消苑,在九重宫阙深处的一个幽僻的角落,林月央虽入宫两年,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未央宫里混吃等死,所以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这个冷宫的名字也挺贴切的,虽然残忍了点儿,不过冷宫本来就是个残忍的地方。

    踏入红消苑,目光过处,皆是没膝高的荒草,青黄一片的,一派凄凉。

    那些曾经妍姿艳质的嫔妃们,到得此处,皆如同化作了宫墙上的墙皮、角落里的苔痕,一个个发髻凌乱,目光呆滞,或坐在门扉边,或躺在草堆里,哪里还有个人的样儿。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啊!突然地,林月央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诗。

    在红消院管事mama的引领下,林月央同桑兰姑姑穿过了荒芜的庭院,便来到了幽禁荣贵人的屋子。

    管事mama很是懂事,替两人推开了门,便悄然退下。

    林月央一进屋,便见到了荣贵人,不!不!不!应该称之为李氏了,如今的她哪里还像个贵人呀!

    李氏曾经那一身茜色绣桃花纹的广袖长裙华美不存,从上到下沾满了污垢,而她浑不在意,只那么麻木地靠在墙角边。

    桑兰见此情景,表情漠然,好像司空见惯了一般,她走过去踢了李氏几脚,肃然道:“李氏,白绫、鸠酒,你选一样上路吧!”

    李氏的瞳仁猛地紧缩了几分,但转瞬又回归平静,眸色如一片幽深的海,深不见底。

    只有她自己知道,绝望如同一碗碗的苦药,正无穷无尽灌入她的心间,直将整颗心都苦透了。

    子渊,子渊,我要走了,你千万保重。

    李氏缓缓地站起,毫不犹豫地,带着几分悲壮地将手伸到了鸠酒的杯子边。

    “停”林月央止住了李氏的动作,同时向桑兰耳语了几句,桑兰会意,携带着白绫、鸠酒,悄然退到了屋外。

    桑兰让屋外随同的几个太监守在门边,吩咐了他们屋中一有异动,就冲过去护堇华夫人周全。

    李氏漠然地站着,完全不把林月央当回事,无非就是想在她临死前折磨她一番,那又如何呢!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罢了。

    林月央展眉一笑,容色生辉:“荣贵人当日说自己是没有办法才对付本宫的,不知是否属实?”

    李氏冷笑:“堇华夫人当真好生执着,你都已经赢了,还待如何?”

    林月央对视李氏的双眼,沉声道:“本宫只是自觉自己赢的太险,又不想来日会输,所以特意来请教一下。”

    李氏不答,林月央继续道:“你也不想三皇子死对吧!若有人以手段逼迫你杀子设局,你怕是也会恨毒了对方对吧!”

    林月央的声音柔柔的,如一绦绦新翠的垂柳叶儿,拂动了李氏的心绪。

    林月央见李氏的表情松驰了几分,再不复之前的僵冷,嘴角也噙了一抹笑意。

    “那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报不了的仇我来报,你解不了的恨我来解,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林月央决不让三皇子枉死,也决不让恶人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