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羁绊
伊沃额头淌血,眼神凶狠。 圣殿骑士队长无法伤害小黑,但伊沃并非不死之躯,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下,伤口逐渐增多,若非有小黑牵制,他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伊沃狠狠一咬牙,此时他也顾不得隐藏,身体猛地膨胀,撑爆了黑袍,再度变身四五米高的乌拉尔白熊。 饶是圣殿骑士队长意志坚定,也不由惊得瞳孔一缩。 一旦决定变身,等于伊沃放弃了逃跑,乌拉尔白熊的身躯太显眼,逃离的几率接近于零。 “吼!” 乌拉尔白熊和小黑与圣殿骑士队长战成一团,四周树木不断被余波震碎,茱蒂和布鲁斯在巨大的声响中终于回魂,惊恐地缩在一旁,骇然不已。 圣殿骑士队长灵活地闪避着白熊的攻击,在伊沃的身上跳跃,留下一个个伤口,伊沃浑身白毛染血,愤怒地咆哮,变身后的强大力量,对圣殿骑士队长有了一点威胁,但这威胁并不足以伤害他。 “刷!” 一道血痕出现在心脏部位,惨白的胸骨隐隐可见,伊沃的体力随着出血而流逝,疲惫不堪。 “老德,我撑不住了,”伊沃虚弱不堪:“用使徒形态吧,再撑最后一会,如果无法拖到帕罗到来,就动用最后的底牌。” 恶魔之力随着心脏泵血瞬息间充满躯体,伊沃精神一震,新生的力量充满身躯,浑身燃起冰蓝色的幽火,宛如一个火熊,粗大的锁链从手腕巨环上伸出,没入心脏部位,浑身白毛的末梢都在喷发着冰霜与蓝火,一对漆黑羊角从熊头上生长出来。 伊沃在变身的情况下激活了恶魔使徒形态,两两相叠,实力进一步增长。 “这是最后的拖延了!” 第二次使用,恶魔使徒形态对身体的负担小了很多,德马西亚惊讶道:“你第二次触发恶魔使徒形态,消耗的生命力竟然减少到了三十年,负担也变小了,能够保持五分钟以上。” “这是什么意思?” 德马西亚惊叹道:“不愧是拟形者的血脉,融合力无与伦比,你的身体在逐渐适应恶魔形态的负担,自发进行深层改造,只要不断使用恶魔形态,总有一天能让使徒形态成为常规能力,不需要消耗任何生命力,并且能长时间保持。”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也许未来某一天,伊沃能肆无忌惮地使用恶魔使徒形态,就像变身能力一样毫无负担,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 伊沃把心思全部投入战斗中,怒吼一声,迅捷地扑向圣殿骑士队长。 冰焰狂飙,泥土被碾成冰渣,狂暴的力量在肆无忌惮地宣泄,圣殿骑士队长被伊沃不断暴涨的实力震惊了,在谨慎下转攻为守。 然而随着时间迅速流逝,恶魔使徒形态开始消退。 圣殿骑士队长感受到了伊沃的虚弱,目光一闪,硬吃了一记熊掌,骑士剑裹挟着恐怖的力道,狠狠刺出。 一点寒芒在视线中急剧放大,目标正是他的眼睛,伊沃心里泛起了即将被重伤的战栗感。 “躲不过去了。” 噗嗤。 鲜血四溅。 …… 爱尔兰餐厅是贵族区的一家历史超过七十年的老餐厅,亮褐色的木制门扉上刻着藤蔓般的花纹,顶端系着风铃。 在建筑风格辉煌大气的贵族街道上,爱尔兰餐厅的大门就像一道狭窄的侧门,毫不起眼。然而在大贵族眼里,黄金装饰和象牙大理石只是刻意营造的浮华,有品位情调的老餐厅才是真正的优雅。 爱尔兰餐厅里,老旧的香榉木吧台和餐桌错落排列,吧台后的酒柜陈列着一瓶瓶毫不起眼的葡萄酒,然而每一瓶都是出产自著名酒庄的精品,也许平民工作十年,才能买得起一瓶。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栩栩如生、技艺高超,无不是珍贵的大师真品,在餐厅四周随意摆放着一些风格独特的陶土花盆、石雕像,都是有名有姓的艺术大师们的作品。 餐厅氛围宁静而安宁,在角落的高脚凳上,小提琴师拉出悠扬的乐曲,认真而专注,如果有人了解拉塞斯音乐界,能认出这名小提琴师是很有名的音乐家,即使是举办过数场贵族音乐会的著名音乐家,也对这份餐厅琴师的工作报以骄傲,因为这是爱尔兰餐厅,上流贵族一致承认的贵族餐厅。 虽然爱尔兰餐厅的布局看似漫不经心,但无处不散发着优雅。 在爱尔兰餐厅靠窗的位置,有四人相对而坐,动用着刀叉,优雅地切割着洁白细腻如象牙质地的瓷盘中的鳕鱼和牛排。 在座四人是拉塞斯王国权势巨大的贵族,塔尔珀林彻斯侯爵,比佛利戈尔德侯爵,未来的戈尔德家主凯撒大少爷,还有娜菲林彻斯。 这是两个家族未来的夫妇第一次正式用这个身份见面,这是一场带着审视目光的夜宴。 比佛利侯爵是一个半秃的老头,即使面无表情的时候也让人感到怒意,主要原因是他的五官比较紧凑……当然这句话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否则就会明白比佛利侯爵为什么有“拉塞斯的怒狮”称号。 比佛利和塔尔珀在用平淡却不失亲热的语气攀谈,凯撒龙盘虎踞般坐在一边,耀眼的金发仿佛能照亮昏暗的夜空。虽然年轻,但他的威严已经不输于两位侯爵,如果从一个人的气质能看出未来,那凯撒无疑是天生的领袖,英俊阳刚的容颜、显赫的家世、过人的能力,足以让所有贵族怀春少女在午夜咬着嘴唇红着脸庞夹着双腿不停地辗转梦回,这也是凯撒优越感的底气。 但在凯撒对面的座位上,娜菲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了眼神,在这讨论她和凯撒的婚期的宴席上,表现得既不欢喜,也不悲哀,像千百次从宫廷礼仪老师那里所学的一样,保持着优雅而完美的贵妇坐姿,笑容淡淡,雍容而高贵。 比佛利侯爵对未来儿媳妇的修养表示很满意,又叉了一块鲜嫩多汁的蜜汁煎鳕鱼入口。 然而在凯撒的观感中,娜菲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运。 凯撒对娜菲没有太多感情,确切的说,凯撒的心里容不下荣耀以外的任何东西,包括女人。但既然是家族订立的婚约,而且未来他将继任家主,林彻斯会成为他权力场上的助力,他便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不喜欢娜菲,但不能容忍名义上是他未婚妻的娜菲与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每次见到娜菲,他就想到伊沃,心情顿时不美丽。 娜菲听着塔尔珀和比佛利商量着联姻日期,心里无悲无喜,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时刻牢记为家族奉献,王国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女侯爵家主,自己从出生时就被决定了联姻的命运,她也早早地接受了现实。 伊沃的计划,帮她拖延了婚期,她心里是感激的,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联姻就像是一个排练好的歌剧,伊沃的谋划只是一句念错的台词,是无法改变歌剧最终的结局与走向。 看向落地窗外的夜空星斗,娜菲心里愈发平静,如同死寂的冬季湖面。 然而在瞬息间,陨石砸落,平静的心湖猛烈波动。 剧烈的疼痛顺着无形的契约之线,从另一端传递而来,宛如无法逃避的命运。 “伊沃!” 娜菲大惊,桌下的拳头紧紧抓皱了裙裾,痛苦让她的身躯开始轻微颤抖。 然而在痛苦袭来的瞬间,比身体更痛苦的,是那深深的心悸,她不可抑制地担心起伊沃的情况。 生命共享契约,就像是一个羁绊,将她和伊沃的命运牢牢绑在了一起。
塔尔珀注意到了娜菲的异动,有些不满,在两位侯爵的面前,怎么能如此失礼,皱眉问道:“娜菲,你怎么了?”凯撒和比佛利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娜菲身上。 娜菲毫无征兆地猛然起身,带倒了椅子,两位侯爵被吓了一跳,比佛利不满道:“娜菲小姐,为何失态?” 娜菲抿着涂了淡彩的嘴唇,眼神坚定,转身扶着桌椅,迅速走出爱尔兰餐厅,循着契约的隐隐感知,朝着直觉的方向奔跑,华丽的饰物随着跑动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 原来她以为自己能在命运面前无动于衷,然而她的命运却被打上了伊沃的烙印,不再独属于自己。 被伊沃掌控生死命运,就像是自己无法干涉的联姻一样。 但与联姻不同,她没有丝毫排斥伊沃,伊沃从未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与想要榨干她每一分价值的林彻斯、戈尔德不同,伊沃更像一个贴心的朋友,不会做违背朋友心愿的事。 也许正因为这样,在伊沃的痛苦共享而来的时候,娜菲突然不想再恪守所谓的贵族礼节,不想再在未来的亲家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在这一刻,她只想去寻找陷入险境的伊沃,帮助他,救援他,保护他。 因为……她只有这一个朋友。 比佛利愤怒道:“应该把娜菲的礼仪老师处以绞刑或放进吊笼。” 就连在普通聚会中直接离席也是十分失礼的事,在面对位高权重的侯爵,这个错误被无限放大,贵族讲究优雅的礼仪,高位者不能容忍低位者的失礼与不敬。 比佛利等着塔尔珀挽救尴尬的局面,然而塔尔珀面色一变,他了解女儿,不会突然失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在比佛利惊愕的目光中,塔尔珀轻声告罪,也迅速离席,匆忙进入马车,赶着回到庄园,他要派遣人手寻找伊沃,现在伊沃很可能处在危险之中,伊沃的生死决定了女儿的命。 但塔尔珀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契约的存在,所以在比佛利眼中这是故意的怠慢,他愤怒地拍桌子:“林彻斯都是一群傲慢的家伙!” 凯撒脸色不愉,“看来我的未婚妻不懂礼仪,还需要好好的管教一番。” ………… 鲜血滴落。 随其落下的还有一只穿着铁甲的手掌,手里还抓着骑士剑。 圣殿骑士队长捂着断腕,惊怒地看向突然出现的帕罗,刚才瞬间的惊艳寒光,在他刺中白熊眼眸前,就将他的手掌切断。 如同切开羊奶乳酪般轻松。 “你总算到了。”伊沃神色松弛下来,让德马西亚停下发动最后底牌的行为,他就知道帕罗不会忽视自己的安全。 其实他对漆黑之眼重视自己的原因有很多猜测,天上不掉馅饼,漆黑之眼必定对他另有所图,所以才会重视自己。 至于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伊沃并不清楚,但“恶魔之子”对他们来说必定不是小事,否则不会给一个刚入会的新人主教般的待遇,所以他因此判断帕罗的任务是全力保护自己的安危,这也是他坐视茱蒂引来敌人的底气。 事实上,他也猜对了。 “大人请恕罪,甩开那群守夜人花了不少时间。”帕罗急忙辩解道。 伊沃松了口气,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躲到炼狱去了。 德马西亚在他脑海中修养,力量也恢复了一些,作为恶魔领主,有能力打开前往炼狱的通道,这是他最后的逃命底牌。 但代价也是惊人的,打开炼狱通道要损耗德马西亚所有的力量,陷入沉睡,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