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人山人海

    顾七月只觉得胸腔里澎湃着无法宣泄的激情和亢奋，眼前那一片汹涌的人海，将音乐的美好发挥到了极致，分分秒秒提醒着她——十年的岁月她到底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顾七月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宣xiele出来，然后朝着台下的观众挥了挥手，转身就朝朴彩元走了过去，将话筒交给了她，“这是属于你们乐队的舞台，我现在就把它交还给你了。”

    可是朴彩元却紧紧握住了顾七月的双手，“七月小姐，你的表演真的太精彩了，真的！”朴彩元只觉得自己心潮澎湃，却根本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当顾七月演唱了“依然爱着你”这首歌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那种摇滚的狂热和肆意，不同的演唱方式，不同的情绪表达，让同样的一首歌在两位不同的主唱之下迸发出截然不同的魅力。

    这着实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

    一直以来，朴彩元对于所谓的“实力差距”只是有一个朦胧的认知，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是今天顾七月却用一首歌的现场演出给了她一场震撼教育，那种绝对实力的差距扑面而来。

    “请你再演唱几首，我是认真的。”朴彩元诚恳地说到，然后对着自己的队友招招手，大家都迅速围了过来。

    顾七月觉得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里表演。更何况，和乐队进行表演是需要练习磨合的，刚才这一首“依然爱着你”，其实乐队的拍子和她自己的拍子是有些不太契合的，虽然只是四分之一拍而已，但感觉还是不太舒服，因为演唱过程中需要不断调整。现在，让顾七月表演其他歌，她和乐队还不见得就能够契合得上。

    此时，舞台下的观众似乎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几个声音零零散散地开始喊了起来，“顾七月！顾七月！顾七月！”这声音逐渐汇聚起来，越来越声势浩大，让顾七月、朴彩元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舞台底下铺陈开来，那连绵不绝的人潮海洋将整个舞台围堵得水泄不通，周围至少聚集着八百人以上的规模——这只是保守估计，事实上，人群还会更多，因为那臃肿的人群正在以舞台为中心，呈现出一个半圆形辐射散落开来，从舞台一路蔓延到了主要道路上，密集汹涌的人群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海洋之中成为孤岛的错觉。

    “顾七月！顾七月！”

    喊声连绵不绝，夹杂着盛夏之中癫狂的暑气在空气之中缓缓蔓延，就连午后炙热的阳光都黯然失色，晕成一个个光斑，在人群上方闪耀着，却沦为了陪衬，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模糊成为了一团光影，彷佛热浪已经让所有人都开始缓缓融化一般。就连大片大片的绿荫都变得无比渺小，在嘈杂的声响之中，失去了阴影的清凉，犹如火山一般，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MBC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金世贤已经彻底傻眼了，自从2002年曹诚模出现在MBC大学生音乐节以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如此盛况了。整整八年时间里，大学生音乐节一步一步地沦为了可有可无的鸡肋，不仅仅关注度逐渐下滑，就连大学生的参与积极性也在逐年递减。即使邀请了偶像歌手登台助阵，但音乐节本身的关注度和讨论度还是太低了。

    真正参加过音乐节的人都知道，果然大牌嘉宾可以让现场气氛更加疯狂，但真正让人彻头彻尾融入其中的，是音乐，始终都是音乐，也只有音乐。不管舞台上表演的嘉宾有名还是无名，他们的音乐才是将所有听众们串联在一起的灵魂。

    可是，大学生音乐节这些年来嘉宾越来越大牌，话题性越来越高，但却只剩下了躯壳，没有灵魂。比起韩流演唱会、梦想演唱会那样的偶像大拼盘演出现场来说，大学生音乐节不仅嘉宾没有那么多，而且热闹程度也远远不及，在丢失了自己核心的“音乐”之后，大学生音乐节仅仅沦落为一场小部分残留着音乐梦想的大学生们自娱自乐的场合。

    其实这也是整个韩国音乐现状的写照：想要成为歌手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渴望的是关注、是人气，而不是梦想，更不是音乐。比起欧美的音乐来说，韩国落后了十个日本。

    可是今天，顾七月的闪亮登场，却让金世贤重新看到了巅峰时期音乐节的真谛。

    在顾七月上台时，人们的期待不过是意外惊喜嘉宾而已，大家估计只是把她和少女时代、Bigbang这样的嘉宾放在一起，觉得是一个讨论热点，成为明天报纸讨论的话题，仅此而已。这也是过去一年时间里，顾七月快速崛起所带来的必然效应。

    但顾七月却开口演唱了，她用扎实的演唱功底和出色的现场掌控力，精彩演绎了一曲将流行和摇滚完美结合的“依然爱着你”，几乎是分分钟点燃现场的热情，让人们再次单纯地感受到了音乐所带来的快乐，唤醒人们对音乐的最初记忆。哪怕只是星星之火，却依旧可以燎原。

    金世贤回头看着身后不断堆积过来的人潮，今天前来参加音乐节的观众，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聚集了过来，原本最为冷清的摇滚舞台，刹那间成为今天音乐节最闪耀的所在，不仅仅令人侧目，更加令人沸腾。

    金世贤看了看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少女时代，他本来是在拍摄她们的，可是现在，他的镜头却忍不住抬了起来，对准了舞台上的顾七月。虽然他清楚地知道，仅仅依靠顾七月一个人撼动整个韩国的音乐圈，这是绝对不够的，甚至于他今天拍摄的内容可能节目里也不会播放；但，他只是想要记录这一刻，为了他自己。

    顾七月看着眼前那无边无际的人海，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泪水莫名地沾湿了眼眶，那漫天漫地的热情在癫狂地跳跃着，炙热的空气正在让所有事情一点一点失去控制，不是因为她是顾七月，仅仅只是因为她的音乐；不是因为她是超高人气的歌手，仅仅只是因为她的音乐……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顾七月有些狼狈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回头坦然地看向了朴彩元，嘴角那灿烂的笑容在眼前炙热的呐喊之中熠熠生辉。朴彩元和队员们更是亢奋得无法自已，即使这些掌声不是送给他们的，但这也是他们短暂的音乐生涯之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

    只有真正参加过音乐节，才能够真正地感受到现场的气氛——那种属于音乐的狂热。

    顾七月再一次接过了话筒，对着朴彩元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了正前方。那雷鸣般的呼喊声惊天动地，扑面而来，彷佛是一股龙卷风一般，让顾七月那飘飘长发肆意张扬了起来。

    顾七月知道，此时即使开口，也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声音，于是她直接高高举起了右手，回头看了看鼓手，伴随着鼓点就开始跳跃起来。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牵动了全场所有人的心脏，让呼喊声化作了尖叫声，“啊啊啊”，那越来越炙热的喊声让火山彻底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癫狂地跟随着顾七月的脚步开始跳跃了起来。

    啪！啪！啪！

    全场所有观众的跳跃节拍从凌乱到整齐，逐渐拧成一股绳，开始震撼着整片舞台。即使在远端没有过来的那些观众，即使在其他舞台进行表演的那些歌手，此时都忍不住朝这里头来了视线，瞠目结舌地感受着脚底板传来的丝丝振动。

    毫无预警地，顾七月的声音就对着话筒扬声嘶吼了起来，“那就是你赢得的，当你让你的心取胜！那就是你赢得的，当你让你的心取胜！”那整齐划一的歌声带着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鼓点和乐队的伴奏一起全面奏响，犹如海啸一般，平地炸起，然后遮云蔽日。

    这赫然是Paramore最经典的曲目之一，“那就是你赢得的（That’s.What.You.Get）”，这首歌让无数人认识了这支充满爆发力的摇滚乐队，也让人认识了海莉-威廉姆斯。由于顾七月和乐队没有任何配合，所以只能演奏双方都十分熟悉的歌曲，顾七月最后选择了这一首，她从副歌直接切入，短短一句歌词就彻底引爆了现场的热情。

    “那就是你赢得的！”顾七月引吭高歌，乐队成员们紧接着在朴彩元的带领之下齐声歌声，“当你让你的心取胜！”那并不完美的合作，却在现场陷入癫狂的尖叫、呐喊和跳跃之中，将摇滚现场演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彻底引爆了整个釜山大学的校园。

    郑秀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的人群，她想要落荒而逃，但周围密集的人潮却让她寸步难行。出道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待遇了。抬起头看着舞台上肆意蹦跳的顾七月，空气之中甚至可以看到那guntang的汗水飞行的痕迹，彷佛整个时空都放缓了下来，一举一动都变成了慢动作。

    郑秀妍的舌尖有些苦涩，因为她此刻也想要跳跃起来，像周围的所有人一样，肆意地跳跃、肆意地欢笑、肆意地呐喊。然后，她跳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