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银矿(2)
大贺默咄笑道:“大于越,我还有个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狄奥多拉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汉人有句话,叫得陇望蜀,您这打下了宁远,还有最后一个靖远,您有什么打算?” 狄奥多拉大眼睛眨了眨,问道:“难道你又有什么好计策了?不妨说出来?” 大贺默咄道:“计策倒是没有,我说的是,靖远的守将,是儒门的方瑾函。话说这四砦守将,各有特点,孟邈刚,萧嗣先呆,萧欢欢狂,最后这个方瑾函,则是稳。此人虑事极为周全,而且应该也在南撤。大人的士兵,连番征战,疲累得很,见好就收吧。” 狄奥多拉耸了耸肩,哑然失笑,道:“我发现跟你说话,非常费脑子。” 大贺默咄躬身行礼,正色道:“那是大于越比我聪明。” “好吧。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也歇着去吧。” 这次攻下宁远,铁镜部族士兵都很兴奋,由于千夫长只剩下了耶律兴哥和白佳玉,耶律兴哥打扫战场,白佳玉就得清点战利品账目。 白佳玉以前就是开货栈的,对于账目有天生的亲和力,但战场上的数字,要比货栈里复杂得多。白佳玉忙到头炸,关键还不会写字,找那个随军的二先生,结果他也真是二先生,字认得比白佳玉多不了多少。 人着急的时候,总能想到奇计,这奚若认字啊!而且还认不少,对,就让他来!最重要的是,他写字就会露出笔迹,如果他拒绝写,或者写的像王家西,他不就是王家西了么?正所谓一石两鸟,妙计,妙计! 士兵把奚若拉来,他也没拒绝,高手就是高手,果然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各种数字算的飞快,白佳玉看他字迹时,更有些失望,以前王家西写字瘦瘦长长,现在这奚若写字胖胖扁扁,而且很熟练,显然不是刻意装的。(其实白佳玉毛都不懂,瘦长的叫欧体,扁胖的叫魏碑。) 他妈的,难道你真不是王家西?不对啊,如果如他所言,真是王家西魂儿附他身上,字体应该也一样啊!这不是矛盾了么? 他感到头有些晕,自己还是不适合这种复杂的事情。不管这奚若是不是王家西,自己都的看好他。 奚若很快就对好了账目,把账本交给了白佳玉,白佳玉完成了任务,赶紧回屋,掉头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中隐约外面一阵喧闹声,再一睁眼,外面都黑天了。他听两面声音有点大,而且还夹杂着“日你姥姥”之类的话,心想这是打架了,忙披衣出门,顺着声音来源查看。 他向北过了三个营房,就看到左右两边,一面一百来人,都拔出了兵刃,看样子是要械斗。白佳玉久在军营,见得多了,军人么,脾气火爆,不蒸包子争口气,往往一件小事,就能大打出手。 他自然不怕阵势,走到圈中央,大声道:“我是千夫长白佳玉,都把刀给我放下!” “白将军?”“白将军来了,那好说了!”右面那一百人听到白佳玉的名号,纷纷围上前来。 白佳玉一看,领头的尖嘴猴腮,正是自己手下百夫长老臭。趁着火光,他看到老臭右脸被划了道两寸长口子,鲜血流了一脖子。 白佳玉当时就拉下脸来了,要知道,军营里有个规矩,吵架骂人,把对方祖宗从地底下骂出来,都不打紧,甚至拔了刀吓唬,说什么你再嘚瑟明天让你看不到太阳,这都没事,但是伤了人,尤其是用兵器伤了人,事儿就大了。 兵器是干嘛的?是杀人的!就算你伤了人,你也是起了杀心,这是不得了的。 “到底咋回事?”白佳玉拉过老臭,问道。 “白将军,我也不会到咋回事啊?”老臭收到回鞘,一脸无辜。 白佳玉牛眼一瞪,一戳他受伤的右脸,反问道:“不知道咋回事人家就砍你啊!”他又扯着嗓子向对面喊道:“你们有是哪方面的?怎么上来就砍人呢?” “什么兄弟?你不要乱认兄弟!”对面领头的也是个魁梧大汉,只是说话时候舌头打结,吐字有些不清。白佳玉知道,这是鞑靼口音,想必是萧欢欢的自由佣兵。 “白将军,您听我说。”二先生也挤了过来,道:“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宁远砦本来不大,屋子紧,我们几个百夫长就挤一个屋,我本来寻思吧,围炉夜个话啥的,交流一下感情,哪成想这些人,我们一进屋,就拿白眼翻我们,刚开始我们也忍了,还帮人家生火,烧炉子,哪成想,我在那鼓捣火呢,咣一脚,踹我命门上了。”他向对面右手第二个胖子一指,大声道:“就是他!我这后背脚印还在这呢!” 老臭也道:“我当时也蒙了,我寻思这兄弟被打,这能忍,但我还是忍了,咱都是契丹人,契丹人不打契丹人,是不是?我本来想去劝架,结果就那个傻大个,一刀砍过来了,cao他妈的,幸好哥们练过,躲了一下,要不然脑瓜子都被砍两半了!白将军,你说说,这不是欺负人么?” 白佳玉一听,当时就明白了,这是收编敌军投诚军队常有的现象啊,说白了,输的那面的,不服输,总想借着事情较量较量。他对狄奥多拉的安排也挺不满,对方明明是战败,应该是下了武器,关起来,你非得整个投诚,还不下武器。为什么俘虏要下武器啊,那是给他个下马威,把你不服气那劲儿给去了。这股劲儿不去,还了得,双方谁都不服谁,俩公鸡放一起,不他妈钳架都见鬼了。 他把老臭他们拨开,脑袋在脖子上晃了一圈,抬抬左肩,抬抬右肩,活动活动肌rou,走到领头的大个前面,一拍他肩膀,道:“咋着?上午没打服你们,是不是?” 那大个知道白佳玉的悍勇,见他走上来,眼神有点露怯,但还是一梗脖子,大声道:“白将军,你是个勇士,但我们自由佣兵,也不怕你!” “诶呀我cao!”白佳玉见他不服,也来了劲,大声道:“老子三天不睡觉,喝了三天西北风,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不服就继续打!”他向后一挥手,大声道:“老臭兄弟,请我的开山巨斧,啊不对,盘古开天斧来!” “必须的!”老臭答应的干脆,可刚走两步,便即停住,反问道:“白将军,那啥,您住哪屋?” “诶呀我去!”白佳玉皱紧眉头,大声道:“大帐西面,第三个屋!赶紧的!” “必须的!等我好消息!” 白佳玉见对面人都盯着自己看,也不在意,一边踱步,一边向对面士兵指指点点,嘴里还嘟囔着:“你们就在这站着,好好站着。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啥不?寻衅……寻衅啥来着?对,寻衅滋事,还先动的手,罪加一顶哈。你等我把开天斧拿来,等着,让你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力量……” “白将军,您……”对面的大个上前一步,似乎有话要说。 “回去!”白佳玉伸出手臂,手掌作势往下压了压,道:“别动,别动。现在解释,晚了。你要解释也行,把你们那个领头的丫头片子叫出来,我问问她!” “我在这呢,有什么话跟我说!”清亮的女子声音在白佳玉身后响起,萧欢欢快步走到了白佳玉面前。
她穿一身月白色衫裙,身材瘦削,西北风吹过,白衫贴身,秀发飞舞,柔弱而妩媚。白佳玉心中竟有些怜惜之意,吵架的气儿也消了大半,整出一句:“不是你属曹cao的啊,说你你就到呢?” 萧欢欢直接给白佳玉答复一记白眼,转身问那大个:“呼格吉乐,到底怎么回事?” 呼格吉乐躬身行礼,看了白佳玉一眼,低声道:“这个,大人,他们进屋的时候,踩了门槛,还拿刀捅火炉,那个书生,还挡住了佛龛,无礼至极!” 萧欢欢转过头来,脸色铁青,走到白佳玉面前,一推白佳玉肩膀,冷冷地问道:“你的手下,知不知道他们是蒙古人?” 白佳玉一听蒙古人仨字,心里咯噔一下,伊丽琪就是蒙古人,她曾经跟自己说过一些忌讳,完了!完了! 果不其然,萧欢欢大声说道:“我告诉你,蒙古人有很多忌讳,门槛是荣耀的象征,你不能随便乱踩,就算你是胜利者,也不行!还有,蒙古崇拜火神,火是辟邪圣物,拿刀捅火炉,是对对方神灵的亵渎!还有,一些蒙古人信吐蕃喇嘛,坐在人家佛像面前,是要跟神佛平起平坐!还有,我看到你拿手指指点他们,我告诉你,这在他们看来,是数牲畜!” 白佳玉被她一通数落,哑口无言,可心中愈加不服,大声道:“我都不知道,他们能知道?这件事出了,赔个礼道个歉,可你们是先动手的!” 萧欢欢仰天打个哈哈,反问道:“你是汉人吧!汉人敬天法祖,我进你家,把你祖宗灵牌砸了,你什么反应?” 白佳玉见她气的杏眼圆睁,双颊晕红,明明非常瘦弱,非装的很强的样子,总是想笑。诙谐道:“cao,我就没见过我祖宗牌位,你砸个屁?” “你……无耻之极!”萧欢欢一顿足,仰头瞪着白佳玉的眼睛,大声道:“你今天必须给他们道歉!” “嘿,你个小娘皮,还来劲了!”白佳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少叫我小……那什么,”萧欢欢甚是优雅,不想说出那些粗俗的词,瞪着白佳玉,道:“我……我叫萧欢欢!快点给他们道歉!” 白佳玉耸了耸肩,笑道:“好好好,萧欢欢小姐,我道,我道。”他顿了顿,大声道:“我……我道你妹!” “你……”萧欢欢没想到他竟然骂自己,蹭的跳了起来,指着白佳玉的鼻子,骂道:“无耻之极!”她被白佳玉的无赖弄得既无奈又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你……”白佳玉学着萧欢欢的腔调,一边顿着足,一边指着萧欢欢,笑道:“怎么,想哭啊,哭出来啊!” “你……你们大于越呢,我要见她!如果她给不出个答复,我们立刻走人!”萧欢欢说完,向狄奥多拉住处走去。 白佳玉一看这是要严重,虽说狄奥多拉不会把自己咋样,但参上一本的话,估计老臭二先生这几个货要倒霉。但他还不能服软,那显得多没范,他大声说道:“你找她也没有用!我是他老婆,啊不是,她是我老婆,还管得了我?” “我在这呢!”狄奥多拉快步从后面走来,白佳玉回头一看,老臭就在他旁边,垂头丧气,肩上还扛着自己的“盘古开天斧”,大贺默咄则在她左边,见到自己,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很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