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陷城行在线阅读 - 第八章 热血召唤10

第八章 热血召唤10

    一行人顶着鹅毛大雪在平坦的沙洲走着。安杏边走边玩耍,撒欢地在雪地里跑着跳着,罗铄跟随着她,俩人跑着笑着,笑声随雪飘舞,奇奇怪怪图案的脚印就画在雪地里。

    不久,一行人就到了周大富大姨家。

    廖承东走在前面,见大姨这会正站在门口对外望着,腰间系一蓝土布围兜,双手捧着火炉笼在围兜下。大姨老远就认出了来人中的廖承东,忙说:“快回屋里。”忙将大门完全打开,风就裹着雪花直扑屋内。

    都进了屋,低矮的茅草屋,四面漏风,除了一张桌子两条条凳,陈设简陋甚至寒碜。墙上靠着些农具,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罗铄说:“这怎么住人啊。”廖承东和沈海云对他抡去一眼,他就没再做声。安杏没来过农家,什么都让她好奇,一会拿起锄头问这是做什么用的,一会又指着耙子问叫什么的。廖承东说:“在这多呆些日子,你就晓得了。”

    大姨笑着说:“你们是城里的人,用不着晓得这些东西。”

    廖承东说:“大姨,又来打扰您了。”

    大姨对廖承东说:“不打扰不打扰。我侄儿跟他爹来问过你呢,这回可好了,你真来了。”

    廖承东就跟大姨介绍沈海云他们,大姨有些听不明白他们的关系,又不好意思问,却说:“大雪天,外面冷,再停不下来,大雪就封山了。”就把火炉递给沈海云。沈海云接过火炉,安杏也凑过来,将冻得红彤彤的手放在火炉上。

    沈海云问大姨说:“大姨,大富现在在哪?”

    大姨说:“孩子他爸不是一直都在城里开一小旅馆嘛,我那妹夫跟我说,小鬼子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老是被人欺负。上次有人在店里吃饭睡觉不给钱还打人,东西都毁了都没人赔,他们就没做了。都来平沙洲了,妹夫在厂里做工。好像还不错,三天两头来看我,还常问起你们呢。”大姨看着廖承东,小声问:“小伙子,你猜那厂子是谁的呀?”

    廖承东明白了,这附近也就只一家厂子,肯定俞春红的纱布厂,笑着说:“大姨,我知道了,就是那次跟我一块住在你家的俞春红。对吧。”

    大姨说:“就是,就是俞姑娘。那姑娘真有能耐,小小年纪就办了个厂子,还养着几十个人呢,我儿子儿媳妇就在她厂里做工。”

    廖承东也问:“大姨,大富在哪?”

    大姨这才说:“大富啊,不在那厂子里。听他爸说,早先的时候就跟几个人在什么船上做事,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他呀,跟他爸合不来,他爸也没法子,就随他了。”

    沈海云问大姨,“他回来过吗?”

    大姨说:“也回来过。对了,说是在这几天就回来的,也该回来看看他老子娘了。”

    廖承东说:“那好,我等他回来。”说着就将大门半掩上,对大姨说:“大姨,我们几个人还要麻烦你。”就从口袋里掏出钱塞给大姨,大姨不好意思收,廖承东硬是塞到她衣袋里。大姨说:“都住下吧,大雪天还让你们城里娃陪我一老太婆。”边说边出门,“我去菜地。”廖承东跟着出门,抢过门口的竹篮子,说:“大姨,我跟你去地里摘菜,有好几口人吃饭呢。”

    大姨笑呵呵地说:“看着你像个城里人,还晓得乡下的事,好吧,弄菜去。”

    沈海云也跟了来。廖承东对大姨说:“大姨,这是我还没过门的女人。”

    大姨看了沈海云一眼,说:“姑娘好模样。”

    “她叫沈海云。”廖承东补充道。

    沈海云调笑说:“大姨,我没你上次见到的俞姑娘好看,廖承东真喜欢的人是她呢。”

    廖承东指着沈海云也笑说:“大姨,你侄儿带她来过你老人家吧。”

    大姨又看了沈海云一眼,也笑了,说:“侄儿跟我讲过,她可没进我家门。”

    沈海云说:“大姨,还有好听的呢。那个穿着粉色大衣的女孩你说好不好看,那才是他的女人呢。”

    大姨不解的眼光在廖承东和沈海云之间来回转动,不做声。

    廖承东说:“沈海云,你说什么啊,快把大姨弄糊涂了。”

    大姨的目光这回盯在沈海云脸上,说:“我一乡下老太婆,看不懂你们城里的年轻人。”

    沈海云忙解释说:“大姨,我们是开玩笑的,我就是他还没过门的女人。那个穿大衣的女孩是我家亲戚。”

    大姨听明白了,对沈海云说:“沈姑娘,你的事我晓得一点,妹夫跟我讲过。小廖小伙子不错,你一心一意对他就好。”

    廖承东听着高兴了,对沈海云说:“大姨说得多好,还不快谢谢大姨。”

    沈海云说:“谢谢大姨。”

    这时,一只兔子从他们跟前跑过,沈海云随即掏出枪就要射击,廖承东当即制止她说:“这是什么地方,不要乱来。”

    大姨见沈海云掏出枪,更是不解地看着她。

    廖承东说:“大姨,她老以为自己枪打得好,好显摆,吓着你了吧。”

    大姨说:“我看出来了,你们是打鬼子的吧。前几天,来过几个干部,跟我们讲打鬼子的道理。大姨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那些道理也听懂了。你说东洋鬼子也太霸道了,大老远跑到人家来,霸占人家土地,抢人家东西,见了女的就动歪脑筋,害得女人家不敢在家呆,跑反时还往脸上抹锅灰。不赶他们滚,那不是世无天理吗?!”

    廖承东明白了,一定是郭队长派队伍来了,就问:“大姨,有没有听说郭国进这个名字。”

    大姨说:“是听他们说过这个名字。”

    “大姨,这平沙洲有多少户人家呀?”廖承东问。

    大姨说:“别看这地方大,人不多,山外山里加起来也就百来户人家吧,山里的多些。”说着就到了菜地。雪已经将菜地覆盖了,到处白茫茫一片。

    几个人扒开雪掐了菜又往回走。

    廖承东一不小心,踩到一洼处,鞋子全湿了。

    沈海云就笑他。

    廖承东将湿脚往沈海云腿上蹭,吓得沈海云就跑。两个人抓起地上的雪相互打雪仗,一时都发出了少有的欢笑声。

    那只兔子在雪地里跑不远,正趴在雪窝里。被廖承东发现了,两个人就去追兔子,追得人上气不接下气,兔子也跑不动了,只好乖乖被擒。廖承东提着活兔子,让大姨收好,又跟沈海云在雪地里狂奔。

    大姨见他俩玩得欢喜,提着菜篮就往一口池塘走,要去洗菜。

    廖承东和沈海云嬉戏了一会,也去了池塘边。站在池塘埂上,放眼望去,坦平的沙洲已被白雪完全盖住了,地上稀稀拉拉的矮树枝叶上堆起了雪,蓬松的,有些带叶的枝条末梢还挂起了一团团雪球,低垂着,在微风中颤巍巍的,煞是好看。

    廖承东顿时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来到鑫流古城转眼一年就过去了,近半年的磨练让他懂得了不少道理,更使他坚定了意志。他说:“海云,好久没这样跟你单独在一起了,多想你我永远在一起,就这样过着安静又甜蜜的日子啊。”

    沈海云也被感染了,说:“承东,我记得你说过,你生日是在腊月,几天就过年了,要是能为你过个生日该多好啊。”

    廖承东说:“海云,你一提起来我才想起来,我生日早过了,我生日正好是过小年那天。”

    “年儿你知道是谁吗?”沈海云问。

    “那是我小名。你怎么知道的?”

    沈海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梦里都在喊年儿年儿,原来她真的就是承东亲生的母亲,无限怀想一时涌上心头,眼睛就盯着廖承东一时收不回来,把廖承东脸都看红了。

    “海云,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生日是哪天,也没说我小名,是因为我不想提小时的事。现在想想,是我狭隘了,我一直都怪我母亲,怪她在不知道我爸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就跟俞邦财走。现在看来,我妈一定是有缘故的,我一定会查清楚。谢谢你照顾我妈那么长时间。”

    沈海云说:“你妈跟我呆过的那段日子里,我是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你母亲,果真是,太好了。”

    “海云,这就是缘分,是你我天定的缘分。小鬼子让我们不能过正常日子,让我们受了不少苦。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是值得的。海云,我不能天天守着你,可我心里从没敢忘记你,也不能忘记你。等打跑了鬼子,我们就成家,把母亲接到身边,我们生儿育女,过好日子。”

    “承东,每次吃苦了,每回孤单无助了,我心里都念着你的名字,一想起你我就觉得有盼头。我晓得你心里有我,当初你给日本人招工,我就在想,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做那种事。现在我更明白了,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鬼子,为了斗汉jian。这兵荒马乱的日子,我不求我们马上结婚成家,我只求你保护自己,你要是怎么了,我会过不下去的。”

    廖承东听着,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和喜悦的情绪,上前抱起沈海云,紧紧地抱着。漫天的雪花静悄悄地飘着,落在他们的头上,眉眼上,那两双眼睛就都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