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梅雨计划3

    何满庭将何凤建带到屋里。何凤建看到波田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地对他看着，范市长也看了他一眼，却是有些严肃的。何凤建忙恭敬地招呼他俩。还没等何满庭说话，波田就说：“年轻的何局长你来得正巧啊，你刚才喊范市长，以后应该改口喊爸爸了。”

    何满庭笑着说：“虽然还没行大礼，也是可以改口的。”就对儿子说，“就刚才，波田总裁还在为你的婚事cao心呢，总裁亲自为你保媒，市长大人也已经答应了。还不快谢谢两位长辈。”

    何凤建忙向波田跟范市长深深鞠躬，心里大为喜悦，真的改口喊范市长一声，“爸爸。”范市长略略欠了一下身子，笑着说：“太早了，还不习惯。”

    波田大笑说：“第一次不习惯，以后他不喊你爸爸，你才不习惯呢。”又对何凤建说：“你也坐下，陪你两个爸爸喝几杯。”

    何满庭忙说：“算了，他算什么，也配跟你们两位大人同起同坐。”就让何凤建回去。

    廖承东极力挽留何凤建，何满庭还是坚持让儿子回去。何凤建走后，小型的家庭宴会就开始了。廖承东并没上桌，而是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斟酒。范媛媛一直就在厨房里不肯出来，廖承东也无意让她出来见客。

    宴会结束后，廖承东开车送波田跟范市长回去，何满庭也坐进车里一起送，将他们二人分别送回去后，廖承东就要送何满庭回家，何满庭也不推辞。到了何府，何满庭让廖承东进去坐一会，廖承东说该去队里看看，现在人手少，怕出事。何满庭说，就一会，有点事要问问你。

    何满庭叫来何琴音，将他俩带进厅里，让他俩坐下，就从口袋里掏出何凤建送来的那个小本子丢给女儿，说：“你先看看，再给我解释。”这本子是日本人在爆炸现场找到的，何凤建跟他说，日本人找到这本子后，发火了，说他们家的厂子里隐藏着破坏者，命令何凤建查出破坏者，不然日本人将会亲自侦查。这事弄得何满庭不安起来，酒都没心情喝，他表面上极力讨好逢迎波田跟范市长，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利用出去方面的机会，他将这本小本子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事情弄大了，这才叫来何琴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琴音翻看起来，看着看着，才知道小本子是管家何来英的。小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像日记更像流水账。上面明确写着哪月哪日何人来厂，呆了多长时间。光许百良进出厂子的次数就多达上百次。除此之外，小本子上还记载着进货出货的具体日期，包括何琴音以废品名义出售的货物。记载的日子正是从何琴音进厂第一天开始的。何琴音看了一半，说：“这有什么？我看不出什么来。”

    何满庭对女儿作假出售废品这事采取的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法，但许百良不正常出入他的工厂，他就不能不起疑心。当初他让何来应监督女儿，但何来英并没跟他汇报实情，跟他甩了滑头。工厂被炸，他跟日本人一样不相信是雷击所致，但因为没有实据，他不想把事情弄大。现在，日本人找上门来了，事情再也遮不掉了。他之所以将廖承东叫到当面，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他怀疑他跟何琴音和俞番都是一伙的。何满庭随即将何琴音手里的本子拿过来撂给廖承东，说：“你也看看，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

    廖承东接过小本子，一看明白了，心里也紧张起来，就说：“何会长，你让我分析什么呀？”

    何满庭说：“这是日本人从废墟里找到的，何来英虽然死了，可这东西还是能说话的。许百良为什么总去我的厂里？”

    廖承东说：“他跟琴音关系一直不错，他又是他家工厂的管理人，找琴音估计是想跟她商量一些管理上的事情吧。”

    何琴音觉得廖承东的话父亲不会信，事已至此，他必须给父亲一个信服的理由了，就说：“爸爸，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了，爆炸跟徐百良没有一点关系。既然爸爸今天问到了，我也不想隐瞒了。许百良经常去找我，是想跟我重修旧好，他一直都在追求我，跟俞春红结婚后还在追我。还有，爸爸还会问，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废品，我今天也直说了吧。我就是想多卖点废品，多给自己留点钱。这点他徐百良还是跟我学的，他也这么做了，为此，我们还常常合作。”

    何满庭瞪眼说：“胡闹，他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不知羞耻追求你起来。”

    何琴音眼睛湿润着，看了一眼廖承东，说：“我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跟一个喜欢我的人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独身好吧。”

    何满庭更加生气了，骂道：“他要是真喜欢你，他就该离婚。”

    何琴音说：“他也想过离婚，但是我没答应他，我不能像某人那样关系乱。”这回，何琴音是有意看着廖承东的。廖承东自然知道何琴音用意，偏过头去不看她。何琴音接着说：“爸爸，就算你不肯为女儿着想，你也不该把这件事情闹大。日本人只想着他们要的，哪里管我们想要的。我希望爸爸不要再添油加醋，不要为难许百良。”

    何满庭听了，觉得女儿说得有几分合理，又想，可能是许百良利用了女儿，他跟俞番才是炸厂的真凶，即使不是，他也只能这样跟日本人汇报了。就对何琴音说：“你太单纯，许百良是在利用你。他一定跟新四军有勾结。”

    何琴音说：“爸爸，我已经说过了，许百良满脑子里都是生意，他不认识什么新四军，你不要乱说了，你都这样说，日本人会杀了他的。真要那样，我真不会认你这个爸爸了。”

    何满庭不接女儿话茬，突然对廖承东说：“日本人知道了俞番那夜来过，还晓得他就是新四军，炸厂的事就是他干的。现在，我们该怎么跟日本人说？”

    廖承东镇静地说：“何会长，这样说来，这个俞番一定有问题，我也在找他。”

    何满庭好奇了，问：“你找他做什么？你认识他？”

    何琴音不解地看了一眼廖承东，但没出声。

    廖承东认为，不管小鬼子跟何满庭是真的知道还是假知道俞番的身份，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能袖手旁观。他还料到，那个四毛一定会将他放走俞番的事告诉何满庭的，现在，他只能顺水推舟了。就说：“我听说有人说我跟俞番很熟，亲手放走了他。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俞番，更没放走任何人。他要找到俞番，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满庭听了，更相信有两个廖辉的想法，嘴里却说：“这就怪了，你不认识俞番，却有人说你放走了他，莫非有两个廖辉？”

    何琴音终于明白了廖承东的用心，故意惊诧道：“怎么回事？会有两个廖辉。”又问廖承东：“廖辉，你有兄弟吗？”

    廖承东说：“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事，实际上我没兄没弟。真的会有人跟我长一样吗？我不信，我要找到俞番，还是找到那个假廖辉。”

    何满庭问廖承东：“你知道俞邦财的老婆吗？”

    廖承东说：“我不知道。”

    何满庭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说：“你们都想想吧，要是日本人非要我们交出真凶来，我们怎么应对？”

    廖承东说：“我有一个请求，让我配合何局长查清事情吧。”

    何满庭想了想，最后说：“只能如此了，但我不会给你们多少日子，你准备多久查清？”

    廖承东说：“半个月。”

    何满庭说：“只能给你十天。”何满庭觉得如果眼前的廖辉不是跟俞番一伙的，那有些事情还不能跟他全说，就让廖承东回去。

    廖承东走后，何满庭问女儿说：“女儿，你认定跟你结婚的廖辉就是他吗？”

    何琴音说：“爸爸，如果真有两个廖辉，那刚走的那个就是真的。我不相信会有两个廖辉，要是那样，最先发现的一定是我。我看一定是一个长相跟他相像的人冒充他，我也要查清真相。”

    何满庭有些无奈地说：“琴音，你比你哥更让我cao心，你哥听话，你不听话。好吧，你要查我不拦你，但你自己的事情呢自己要把握好，特别是跟许百良，在真相还没弄清的情况下，再不准跟他来往。”

    第二天中午，廖承东在办公室接到何琴音的电话，让他出门跟她见一面。

    在城北废墟里，他们见面了。

    何琴音问廖承东：“许百良会有危险，怎么办？”

    廖承东问她：“你昨天说许百良追你，是真的吗？”

    何琴音笑着说：“半真半假。”

    廖承东说：“琴音，我知道你那样说是为了保护百良，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样我就会对不起俞春红。可是承东，我跟你说，我还真准备那样做。”何琴音笑着说。

    “你不能。”廖承东严肃地说。

    “你能我也能。”

    “我不一样，我跟范媛媛不一样。”

    何琴音捶了一下廖承东，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也不是随便的人。对了，真的有人看到两个你了吗？”

    廖承东就把四毛说的话跟她说了。

    何琴音喃喃道：“是那只鸡。”

    廖承东微微点头，说：“天上的哥哥无时无刻不在护佑着我们，这是个将人变成鬼的世道，可是我相信，哥哥不屈的灵魂从来不会退缩，他在抗争，以人们想不到的方式抗争。”

    何琴音也说：“是啊，是非颠倒的时期，丑陋的人，丑陋的事，美好的东西太脆弱，都被压制住了，但我相信，美好是不会被长久压制的。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害怕美好，我父亲他们肯定心里直打鼓。两个廖辉的出现，可以转移和混淆他们的视线。对了，承东，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范丽丽上午来找我，说他不同意跟我哥哥结婚。她向我倾诉，话里有话。”

    “什么话？”

    “她说你跟她姐是假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