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郑富国软硬兼施;邹如水火上浇油(2)
张铭义何等人物,他听出表面上郑富国和他拉家常,说着丝毫不着边际的话,实际上则是告诉他:为慈禧寻找礼物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这一点可以从他突然到访就可以看出来。看来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自己不怕犯上,更不怕丢官,大不了不干就是。自己上任的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搜刮的差不多了。对于自己这种宁折不弯的性子他是看透了。正因如此,所以他一方面用西太后的赏话来吸引自己;一方面也用西太后来隐隐地压制自己。郑富国说的非常隐晦,丝毫没有显山露水却又恰恰说出了来此的目的。他既不一上来就说是为西太后选取礼物那么以势压人;又不替马凤池求情那样软语相求。“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能够日进斗金,成为三凤县商界的头号人物,果然是胸藏机锋!”张铭义想到这里,干笑一声:“哦,原来是这样!看来马凤池的身上的担子可不小啊?”郑富国点了点头笑着说:“据我所知我这兄弟这两天摊上点事情。还请大人本着为朝廷尽力,为老佛爷尽忠的份上,让他做完这件事再说,您看如何?”张铭义想了想才缓缓说着:“如果是别的案件,别说是郑先生亲自来,只要您一句话,本官必然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就是。无奈这可是件杀人案,而且被杀之人是一庄主之子。先生是知道的,我张铭义虽然是知县,但是下面的这七个村庄包括你们李家村,我可是哪一个都管不了啊?万一这王家村的庄主因为丧子之痛而与李家村火并起来。唉,我怕对上面不好交代啊!”说着看了一眼郑富国。郑富国内心大怒:“老狐狸,平时吃我的,喝我的,就这点小事还要推三阻四。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郑富国本来就做好打算:自己先礼后兵,如果对方见好就收自然最好。如果对方还故意刁难,就让袁翠山拿着袁世凯的亲笔信前来。当然所谓的亲笔信可以让别人代写。如果再不行,那就讲不清说不了:袁翠珊必然带领李家村村民,而袁翠山也带领袁家庄的人马联手进攻县衙(自己可以游说对方,以李家村作为袁家大本营为诱饵。而袁翠山如今除了对自己的财富虎视眈眈以外,如今野心更大,更想把李家村纳入手中);而自己更是一方面扰乱县城市场,一方面将收买的人马尽数放出来。这三管齐下,别说一个张铭义,就是十个张铭义也不见得能赢。更何况这一切都有袁世凯照着。所以他根本不怕。郑富国不动声色看着他,听他继续说。果然张铭义话题一转:“不过,既然郑先生吩咐下来,本官也不能置之不理。”说着他故意略一思索:“这样吧,先让本官看看案情如何。如果判死刑,本官就给他个终身监禁;如果判终身监禁,本官就判他几年;如果判他几年,本官就看在您的面子上,把他轻打一顿,就放了。你看怎么样?”郑富国脸色一沉,转瞬即逝,接着笑容满面:“既然如此,那在下多谢大人了!大人公务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张铭义有些歉疚,本想送出门去。可眼看着郑富国快步走出去,显然对自己这番话不满之极,再亲自去送,显得没趣。他看着这桌上的参王自言自语地说着:“唉,郑富国,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那小子和我天生有仇。当年他父亲险些要了我的命。此仇我岂能不报?”说着他转过身对着玄关后面说道:“出来吧!”只见玄关后面畏畏缩缩走出一人来,正是邹明豪。原来邹明豪从邹家村一路飞驰,抢先一步来到县城。而李家村距离三凤县最远,所以落在了后面。邹明豪刚把马凤池的事和张铭义说完,郑富国就来到了。所以,张铭义让他躲到玄关后面,一起听听郑富国会说些什么。 张铭义坐下,然后随手指着郑富国坐的凳子:“坐吧!”邹明豪满脸笑容:“卑职不敢和大人对坐!”张铭义一皱眉:“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坐就坐!”邹明豪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依言坐下。“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邹明豪一躬身:“大人,卑职觉得郑富国言过其实!”“怎么说?”张铭义看着他。“他张口老佛爷,闭口老佛爷。这西太后远在京城如今正和梁启超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怎么会管咱们这偏僻荒野的小事?那袁世凯现在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发展,正在考虑着是跟皇上走还是继续跟随西太后,又怎么会管理这等小事?”张铭义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是在唬我?”邹明豪点点头,显得极为自信。张铭义腾地一声站起来,冷笑一声:“我看是你在唬我!”邹明豪大吃一惊:“大人这是何意?卑职万死也不敢糊弄大人啊?”“哼,邹明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你想坐山观虎斗。让我和李家村斗,和郑富国、马凤池去斗;和陈小六去斗。只可惜你张着两只眼睛却看不清当前的局势!”说着他来回踱步。邹明豪赶紧站起来,面色紧张全身发抖,语音有些发颤地说着:“请大人指教?”看着邹明豪害怕的样子,张铭义有些得意。他再次品尝到了权力带给他的快感。“刚才我说出了那番处治马凤池的话。郑富国这小子脸色一沉,紧接着换了幅表情。如果我所了不错。他定然有后招!”“后招?什么后招?”邹明豪一愣。“就是他的靠山袁翠山!”张铭义缓缓说着。“大人,连袁世凯都——”邹明豪一愣,马上就想反驳。张铭义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听我说,袁翠山是跟着袁世凯的。袁世凯、皇上、太后、以及那个什么梁启超谭嗣同等人,这几个人的势力估计在伯仲之间,各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短处。一时间,他们几位谁也动不了谁。在这种情况下,最主要的就是扩充自己的势力,以便占据主动权。然而,这里面却各有不同。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千方百计占得上风。比如皇上、太后他们的势力多在京城。他们争取的无非是权力。而权力毕竟是个无形的东西。万一发生兵变,这权力可就成了火药。梁启超谭嗣同等人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们要争取的只是说服别人听他们的。这也是腐儒之道。唯有这袁世凯却是实实在在地扩充自己的嫡系人马。这才是本钱,也是硬实力,而且此人心计深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明确自己站在哪一边。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无形中他主导了整个的局面。这就如同一杆秤上两边都是一千斤的重量一样。袁世凯却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一两。但是你千万别小看这一两。这一两压向谁,谁就获得胜利。更何况,袁世凯不是一两,而是数千斤呢?所以,我敢肯定,最后无论是什么局面,这袁世凯是绝对不会倒下。因为他有实实在在的人马在手里。袁世凯若是有心之人,必然在暗中拼命积蓄力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袁翠山的重要性就显露无遗。我听说此人表面是袁家村地主,实际上却是袁世凯的亲兄弟,那是总督都万万惹不起的人物,而且此人深藏不露,表面上老实本分,实际上却是盗卖军火,投机倒把,走私贩毒,利用一切手段来攫取钱财就是为了招兵买马。如今他的势力早已超过了一般的村庄,即便县城也未必放在眼里。他的地位在中国的整个西北边陲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张铭义一口气说完,转向早已大汗淋漓的邹明豪:“你让我和他作对,岂不是让我去送死?”说话间,语气森冷如冰。邹明豪吓得赶紧跪下拼命磕头:“小的不知竟然这么复杂,请大人原谅,请大人原谅。”张铭义看着邹明豪瑟瑟发抖,拼命磕头的样子,有些心酸:“当年自己跟随张保仔的时候,不是也这样吗?”他摇了摇头,冷声说道:“念你无知,不怪罪你就是。起来吧!”邹明豪这才站起身来。“大、大人,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要把马凤池立即放了?”邹明豪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