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济身济世济苍生
云开接到姚行远的电话，说姚老爷子有请。 对那位一辈子献身于医药事业，快八十岁了还在研究中药的南药王，云开心里只有佩服和敬重，立即屁颠颠地赶去姚老爷子的住处。 出门时他想了想，给苏杭打了个电话。 苏杭似乎忘了敬老院的事，还是以前那副小气吧啦的口气：“哦，又想让姐给你当司机是吧？” 云开不动脑子都知道，小气妞一定在翻白眼。他没好气地说：“你把哥当成神马人了？南药王姚老爷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哥可是为了你好，顺路捎我一下而已……” “那你等等，姐先去注册一个顺风车司机，不然亏死了！” 到做到，还真拿手机注册了嘟嘟顺风车，威胁云开赶紧预约，不然不给上车。云开被关在车门外，隔着车窗跟她对掐了许久，最终还是叫了顺风车，然后被某个头像为一排银针的女司机接了单…… 云开恨得牙痒痒的，还拿那个抠门儿的女司机没辙。两人一路打打闹闹，顺路买了些礼物，赶到姚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小药王姚行远在门口迎上两人，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对苏杭看都没敢看一眼。 七月流火解毒事件之后，姚行远输得光棍，哪怕心里对苏杭还有些念头，也没有再找借口主动联系，人也因此成熟了不少。 云开对他的观感大为改善，刻意跟他多聊了一阵子。姚老爷子显然乐见其成，端着茶杯笑眯眯地望着年轻人有说有笑，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欣慰。 老爷子问起云开最近在忙啥，他没敢提五毒门的事，只好把刚接手的大麻抗癌药项目跟老爷子汇报了一番。 “这个项目很有价值啊！”姚老爷子满意地说：“五十年前，华夏中药研究所从青蒿中提取出青蒿素，在世界各地抗击疟疾中显出了奇效。带领研究团队的屠教授，后来还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如果你们能从大麻中，提取出特效抗癌药，为世界抗癌事业带来曙光，必将成为中药现代化的另一个里程碑！到时候你们来上坟时，千万别忘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让我老头子在地下也乐呵乐呵……” “姚老您这话可说错啦！”苏杭笑嘻嘻地插嘴道：“您老身体健旺，又精通医理，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说不定您老百岁大寿之前，就能收到好消息呐！” “哈哈哈……”老爷子开怀大笑说：“苏丫头就是嘴甜，我争取多活些年头。不过你们得赶快点，孔夫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可不想当老贼……” 姚老爷子开朗风趣的自黑，让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在老爷子的殷切期望和鼓励下，云开这时候才真正重视起施洋的项目，他站起来恭敬地回答道：“姚老，我一定加倍努力，早日完成任务！” “好！好！好！” 姚老爷子连声说好，转口问道：“你们看过王家卫的《一代宗师》吧？” “看过。”三个年轻人同时点头。 “《一代宗师》里的宫羽田，原型是清末民初的一代武术大师宫宝田。”老爷子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解释道：“宫宝田是清廷最后一位大内侍卫总管。八国联军侵华期间，朝廷羸弱，**无能，宫宝田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无奈之下辞官归隐。 “清朝灭亡后，张作霖请宫宝田出山，出任奉军总教头。后来张作霖被倭国人炸死，宫宝田报国无门，终日长叹难眠，只能广收门徒，传授武艺，在全国各地组织了数十个八卦拳社，培养了大批八卦掌传人…… “据我说知，渝都白金夏宫中的宫家，便是宫宝田的直系后人。” 姚老爷子这一席话，令云开恍然大悟。他之前就怀疑宫家人有暗江湖身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还是暗八门中的八卦门人！ 在沙扬派出所时，宫千山说跟他父亲拜访过龙首长，可见宫家跟龙神一直有往来。云开当时不明白，现在一想就通了——龙神大大在自创龙体术、创建特安组之前，武学底子是十二形意拳，而形意拳和八卦掌合二为一，才有了盛极一时的八卦门…… 某种程度上说，龙神大大跟宫家人还是八卦门的同门！ 云开好奇的是，姚老爷子并非暗江湖人，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五十年前，我收治了一位叫姜慎武的病人，恰好是宫宝田的弟子。”老爷子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补充道：“姜慎武曾转述过宫宝田对武者三重境界的说法：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这句话在电影中也有提及。” “苏杭，云开，行远，你们都是行医者。”老爷子眼里精光闪烁，视线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提高声音说：“武者讲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佛家讲究渡己渡人普渡众生，我想问问你们，咱们医者又当如何？”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云开这时候咂摸出味儿来了，老爷子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打算搞政治思想工作，给大家上一堂德育课呐。 老爷子停顿一会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咱们华夏中医，自古以来讲究仁爱救人，赤诚济世，《省心录论医》中明确说过：‘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 “类比于儒家和武者的描述，医者的境界可以归结为济身，济世，济苍生—— “济身，是指完善自身的医德和医术。晋代名医杨泉说过：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清良不可信也。 “济世，是我们从医者的本分。药王孙思邈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凡大医治病，必当无欲无求，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济苍生，则是另一个更高的境界。《国语晋语》说：‘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你们几个年轻人，若真有一番赤诚之心，在朝当为良相，在野当为良医！ “济身济世济苍生，这是我老头子这些年的一些感悟，希望能与你们共勉！” 姚希平从小随父习医，中年后专注于药物研究，到老后育人无数，致力于推动中药现代化进程，一辈子都奉献给了中医药事业，被誉为中医泰斗和中药教父，的确当得起“济身济世济苍生”这几个字。 老爷子说这段话时，冬日的夕阳穿过光秃秃的葡萄架，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苍老脸上，如同染上了一片金黄的光泽，宝相庄严。 很多年以后，全球著名的药王姚行远，在他的回忆录中深情地描述了这段场景。“济身济世济苍生”的说法，也因此成为了医者自勉自律的三重境界。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出自南药王姚希平之口，更重要的是当时在场的三名年轻听众。一代药王姚行远，一代医仙苏杭，还有某个暗中影响世界走向的无冕之王，正是将中医药推向全世界，与西医药并驾齐驱的灵魂人物。 云开和苏杭告辞离开前，姚老爷子让他们稍等，问姚行远道：“行远，我让你整理的手稿，都扫描好了吧？赶紧拷贝一份给云开他们……” “爷爷，您留存的手稿有两大箱子呢！”姚行远显得有些为难说：“扫描后的文件有几千个g，家里没那么大的硬盘，要不我拿到诊所复制后再送给他们？” “那也成，你别忘了或漏了。”姚老爷子回头对云开两人解释说：“那些手稿，是我五十多年的药物研究记录，算是我老头子唯一的财富了。拷贝一份给你们不费多大事，如果能对你们有所帮助，我这番心思也就没白费了……” 云开跟苏杭对视了一眼，眼里有压抑不住的惊喜，心说老爷子这份大礼可不轻啊！ “北圣手，南药王”，南药王所代表的是华夏中药研究的巅峰。他五十多年的药物研究记录，几千个g的扫描文档，那是多么丰厚的一笔知识财富？ 与蝴蝶谷相比，姚老爷子的研究过程，显然借助了化学分析仪器和方法，更具备现代医学特征，这些宝贵的研究记录，对云开的价值比任何人都大！ 姚老爷子知道云开的家世，显然是刻意为之——某种程度上说，他这是变相地将衣钵传给云开，却没有索取任何回报，连师徒名分都没要！ 这样的礼物，云开和苏杭如果拒绝，反倒是对老爷子不敬。两人并肩站起，躬身行礼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定当努力，不辜负姚老的期望！” “好，好得很！”姚老爷子捋着胡须，欣慰地感慨道：“看着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许多。行远，你们以后要多多交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啊……” “爷爷您放心好了，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姚行远正要起身跟给老爷子添茶，却被云开抢过来了：“姚爷爷，晚辈给您斟杯茶，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姚老爷子伸手指点着云开，开怀大笑。显然，老爷子对云开的临时改口，没喊他姚老而喊姚爷爷，心里还是觉得相当舒坦的…… 回到渝州大学后，女司机要求某人结算顺风车费，然后请乘客去了小吃街，叫了两碗地道的渝都小面，将车费花得一干二净。 买单的时候，苏杭趾高气昂地说：“这碗面可不是你请我吃，而是姐请你的！” 云开理屈词穷，臊眉耷眼地嘟囔道：“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