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成年之后首谈话

    灼华去衣柜取了一件蓝灰色滚白边绣兰花襦裙为萧芷素换上，又替她随意披散的长发绾了个简单的髻，再簪一支雕花垂珠银簪，边替她梳妆边笑道，“女郎只怕是建康城中最不爱修颜的女子了。”

    “谁说的，有阿筠为我垫着，怎么都排不到我。”萧芷素理直气壮的反驳，而后双手托腮故作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我没她长得好看，她那一张脸，真是怎么摆弄都是好看的。”

    “女郎和谢姑娘是不同的美，在奴婢看来，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灼华，你猜大伯母找我去做什么？”萧芷素偏首问道。

    灼华笑着摇头不答，但在萧芷素热切的目光下才说了两句，“约莫与亲事有关。”

    萧芷素站起身拍了拍灼华的背，满意道，“灼华啊，你真是深得我心！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萧芷素回来也有段时日了，但弗冬苑的门却从未踏进去过，有什么事，一般也是大伯母来恬素阁找自己。

    弗冬苑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规规矩矩，虽是富丽却刻板。唯一不同的是院前一簇簇拥着开的黄蔷薇，璀璨鲜亮的颜色似一匹繁丽锦缎，清新却又明媚，瞬间将这个死板的院子点亮，使之别具一格。

    在看到黄蔷薇的一刹那，萧芷素眼瞳里似乎猛然一缩，脑海中蓦地映出一张明丽的脸蛋，以及大伯母憔悴的模样。

    眸光骤冷。

    “女郎，你怎么了？”灼华见萧芷素的手搭上那蔷薇花架，表情有些凝然走神，才出声道。

    “啊！”萧芷素冷不丁的缩回手，却被黄蔷薇的枝叶上的刺划了一道口子，食指指尖沁出了血珠。

    “女郎，你没事吧，怎么这般不小心？”灼华按住她的手，左右细心查看，见伤口不深，也未有刺，才放心下，拿出帕子包了一下。

    萧芷素心虚地吐吐舌头，应付地编了个理由，“我见这黄蔷薇开得好。对了，现在也不是黄蔷薇的花期了，怎么这里的花还开得这么好？”

    “这黄蔷薇是大老爷悉心栽培的，所以花期较外头的长一些。”

    “哦。”萧芷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然心底却是波涛汹涌，果然，他是抓住大伯父的软肋了。

    有了灼华在前面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小厅外，刚到门口，就遇见从里头出来的萧文贤。

    “见过大伯父。”萧芷素连忙小小行一礼，身后的灼华也同是行礼。

    “素素来了啊，你大伯母在里头等着呢，快进去吧。”萧文贤见了她，和善的一笑。其实，他的模样与萧文玄有几分相似，都是丰神俊朗，只不过，比之萧文玄的放荡不羁，他更多的是一种挺拔傲然。

    然瞧他如此文质彬彬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当朝手握重权的丞相。

    “大伯父不一起用膳吗？”萧芷素对萧文贤的印象实在不是很深刻，就算在上一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与见面点头，根本谈不上什么叔侄之间的亲密。因而此时说话，也稍显一些生硬。

    “不了，朝中还有些事我要赶着出去，你和你大伯母吃吧。”

    “那大伯父慢走。”萧芷素站在原地，看着萧文贤离去后才抬起脚往里头而去。

    小厅里头的八仙圆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谢映巧坐在上位，含着浅笑望着款步而来的萧芷素，向她招招手，“过来坐。刚才在外头碰见你大伯父了？”

    “嗯，我看大伯父急匆匆的出去，饭都吃不了，可真辛苦。”萧芷素走到谢映巧身旁的位置坐下，随口道。

    “在其位，谋其事，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所以啊素素，大伯母给你提个醒，以后可千万别找你大伯父这样的，想一起吃顿饭都难。”谢映巧给萧芷素夹了一个虾仁放在她的碗里，状似无意道。

    “大伯母您别忙活，我自己来。”萧芷素双手捧着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大伯母这就开始教育了？

    “九姑娘，您还是让夫人做吧。大公子事情多，常常十天半月才来跟夫人吃一次饭，三公子就更别提了，连人影都难见到一个。夫人这是把姑娘当亲闺女疼了。”谢映巧的陪嫁李嬷嬷笑呵呵地插了一句道。

    “我知道大伯母最疼我了，以后我多来陪大伯母吃饭。”萧芷素挽住谢映巧的手臂，贴近她撒娇道。

    谢映巧将她往外推了推，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吃饭，前几天不是说身子不适吗？看你这小脸小胳膊的，这么瘦身体能好吗？”

    “我好多了。”萧芷素心虚地低下头扒饭，只要是大伯母给她夹的菜，全都来者不拒地吃光光，最后的结果就是大伯母笑得开怀，而她，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动也动不了。

    “素素啊，今儿个没外人，大伯母和你说几句体己话。”饭后，谢映巧拉着萧芷素在院子里逛，边走边语重心长道，“那天晚上你和旭儿偷溜出府被你祖母逮了个正着，你知道事情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吗？”

    “因为我不守家规，擅自深夜出府？”萧芷素不明为何大伯母会旧事重提，于是试探性地回答。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大伯母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若这事儿搁妍丫头身上，最多训几句就可以了事。”谢映巧见萧芷素一副茫然的表情，于是又娓娓言道，“因为你祖母信任她，妍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你不同，你不会讨好你祖母，甚至会去顶撞她，所以素素，大伯母问你一句，你可真有将她当做你的祖母那样敬爱吗？”

    萧芷素怔愣半许，好半晌都未曾反应过来。大伯母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因为前世的记忆，她对祖母并没有很亲昵的情感，只将她当做一个长辈。虽然每每看到萧芷妍与祖母相处的时候很羡慕，但也未曾想过自己要去这么做。前世到今生的距离感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你这丫头！大伯母可算是看出来了，你和你三哥一样，都是不定性的主，性子野得很！大伯母可告诉你，如今你已及笄，也到定亲的年纪了，找个什么样的夫家最后可是由你祖母敲定的。”谢映巧斜睨了萧芷素一眼，无奈道，“是以妍丫头才变着法儿的哄着你祖母，为的就是能有个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靖王做王妃。”

    “妍妹容秀才高，自然堪得王妃之位。”萧芷素淡淡一笑，满是真诚。无论恩仇，这一点的确是她真心期望的，只有萧芷妍嫁过去，才能彻底斩断她与司马玘的孽缘。

    “你就未曾想过？”萧芷素的回答倒是令谢映巧有些意外。

    萧芷素摇摇头，“天家的媳妇岂是好做的？素素自认无才。”

    “那素素可是有心上人了？”谢映巧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