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雒阳，太傅府，贾诩已经端坐厅中。 『义兄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马韩飞灰湮灭，长安一夜之间易主！战神吕布，犹如丧家之犬！真是让人热血沸腾！』李儒神采飞扬的说着，丝毫忘记了自己在未见到贾诩之前自己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即使是他相信贾诩的能力，可同时面对那么多军阀，仍能在其中游刃有余，甚至执掌乾坤，那那可不是一般的惊心动魄、难度更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是现在，他彻底放下心来了，贾诩竟然真的办到了！！ 贾诩微微一笑，打趣道：『若与贤弟举手投足之间，收复帝都，还帝于朝，平定四州之乱相比，愚兄可算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哈哈哈哈哈哈！』二人对视一眼，却是各自开怀大笑。 『只不过义兄将攻下长安，大败吕布之功，全都让给了李傕等人，未免有些可惜。长安乃是天下雄城，曾让无数名将折戟城下，而兄长此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是成全了李傕他们的威名了。』李儒叹息道。 『呵呵，贤弟当知愚兄，何曾在乎过这些虚名？何况李傕等人多疑善嫉，若为其主，驱使得当，李傕倒也算得上一员大将；若为同僚，切不可与之深交。且似乎李傕已经对我产生了提防之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公子献头」之策？』想起牛辅，贾诩不由一阵伤感，摇摇头，又对李儒说道：『只不过，我们兄弟二人，该去迎接一位贵客了。相信贤弟对其也会很感兴趣的。』 『哦？可是那温侯吕布？兄长单人匹马，倒是快了他不少，呵呵，料想此刻他应该已经过了潼关吧？』李儒一听便知贾诩所指，饶有兴趣的问道：『兄长还打算取其性命，为董公报仇吗？』 贾诩低头思忖了片刻：『董公之仇，刘协、王允、士孙瑞、吕布尽皆有份。如今刘协、王允、士孙瑞身死。而吕布，曾在我的绝策之下陷于死地，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逃出生天……也许是他命不该绝吧。』 贾诩顿了顿：『以愚兄私心来讲，若能以吕布的首级以祭慰董公在天之灵自然最好不过。如果文优爱才，那么——』说到此处，贾诩看向李儒，眼中流露着都是兄弟之间那真挚的情谊：『……愚兄就当吕布已经死过一回了吧。』 李儒内心触动，想起自己那顽劣的儿子所言，并未答话，又将话题引到长安朝廷上：『如今长安已被李傕、郭汜等人占据，据东逃而来的伏完、董承等人所述，李傕郭汜等为人暴虐，若不加以制衡，恐怕长安周边会惨遭生灵涂炭啊。』 贾诩笑答：『贤弟爱民之心愚兄知晓，愚兄已差人前往华阴联系董公旧将段煨等，董公先前的部署如今却是有了大用。而弘农杨氏势力庞大，贤弟如今与杨家相善，表奏杨家兄弟杨彪为太尉，杨众为黄门侍郎，陵儿又与杨彪之子杨修来往甚密，大可让杨家出手相助，先擒吕布，再一鼓作气，将李傕等人尽数歼灭。』 李儒颔首：『义兄所言极是，自董公离世之后，段煨也有归顺朝廷之心，儒已让谒者仆射裴茂前去联系段煨，如果有义兄相助想必更是十拿九稳了。』说到此处，李儒微微一顿，双手握拳：『虽然吕布如今犹如丧家之犬，兵微将寡，只是吕布骁勇，为稳妥起见，愚弟已令黄忠、王成刚、赵云、典韦四人同往，以期一举拿下吕布！』 贾诩闻言，不由赞叹：『贤弟总是能提前布局，防患未然，愚兄不及也。』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弘农乃雒阳前站，重要非常，待吕布一事了结，贤弟可有合适人选接手？』 李儒却是笑道：『呵呵，儒倒是有一人选。前些日子，荀彧推荐一人，姓杜名畿，颇有才干，儒打算表奏其为弘农令，文和兄以为如何？』 『哦？杜畿？愚兄也略有耳闻。此人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其可试之。』贾诩回忆了一下，似乎对此人评价也颇高：『看来什么都难不倒贤弟啊！既然如此，愚兄就等着观看一出好戏了！』 ………… 弘农以西五十里处，吕布屯兵于此，一路上收拢散兵，人马又增至一万余人，人马已休整一段时日，此时却与段煨对峙于此。 『主子，段煨此人不过尔尔，我军如今士气已经恢复，为何不一鼓作气杀过去？』年轻的张辽终于还是没能沉住气，在魏续的唆使下忍不住向吕布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文远稍安勿躁，我军新败，又数遭当地豪强sao扰，军中士气远远不像你在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实在不宜轻易出军，若是稍有差池，军心定散。如能阵前斩将，才是最好的提升士气的方法！』吕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瞬间又沉寂了下去：『可惜一连数日，对方都龟缩寨中不出，我军仓促行军，攻坚器械甚缺，一时之间倒也没有破敌之法，如之奈何？』 『……那，主子，难道我们就如此僵持下去？军中可用之粮可是不多了啊！』张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军中目前的窘境道了出来。 『呵呵，文远勿忧。如今我军已经连续数日邀战，今日且再派人前往段煨营前邀战，即便段煨仍死守不出，想必也会放松警惕……』对于段煨这个曾经董卓帐下的爱将，吕布眼中满是杀意，转脸又对张辽笑道：『到那个时候，文远你大可以好好一泄心中苦闷了。』 『哈哈，主子果然妙计，段煨他不应战也罢，就留他小命到三更。倘若他真敢应战！主子不能又亲自上阵抢了功劳，这破敌之功还得让给我啊！』张辽听吕布一说，眼睛顿时亮了，也欣喜经过长安惨败，自己的主子并没有消沉下去。 就在二人详细敲定细节的时候，高顺、魏续巡营结束来帅帐禀报军中情况，目前军中逐渐恢复的士气，在被段煨阻挡去路滞留在此数日之后，又开始有点走向低落的趋势，眼下急需一场大胜来挽回军心。吕布和张辽相视一笑，将先前的计划说与了高顺和魏续听。 二人闻言，皆是欣喜自己主公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战神吕布」，只是高顺的心里却总是隐隐有着一丝忧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在心里暗暗决定，如果吕布提出要亲自上阵的话，那么自己一定要站出来制止，由自己代替主公去冲锋陷阵。 结果不出吕布所料，段煨仍然龟缩不出，只不过似乎是因为吕布一直没有表现出攻打的态势，段煨这几日的防守似乎也一天比一天松懈，让张辽、魏续等人大为振奋，都不住摩拳擦掌准备夜里好好大干一场。 当夜，高顺那种隐隐的忧虑仍没有散去，于是在吕布准备带兵夜袭段煨的时候，高顺挺身将吕布拦了下来…… 三更时分，云稀月朗，段煨营寨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鼾声。往来巡逻的队伍也逐渐减少，有的巡逻队员甚至在队长的纵容下偷偷溜回帐篷内睡大觉去了。毕竟这么多天来，吕布军除了每天白日里在寨子外面乱骂一气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每天夜间的巡视基本都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屁事都没有，白白浪费精力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呢。 再说了，今晚的月光如此明亮，根本也不适合袭营，吕布应该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于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偌大的营寨中只有区区三四支巡逻队伍还在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巡逻的任务了。 不知什么时候，段煨主寨西门，一支十余人的小队静静的摸了过来，片刻间就闪到了寨门前。这十余人尽皆身着黑衣，身手不凡。只见他们三人一组，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寨门口的早已进入梦乡的哨兵，紧接着又兵分三路，一左一右之人去解决简易哨楼上的哨兵，一队人马却是将寨门打开，然后又摸入营寨深处…… 不远处，高顺正带领着八百余陷阵营战士，人衔枚、马裹蹄，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寨门缓缓被推开，心底也暗自激动：『成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的担忧是出自什么原因，但是高顺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此次袭营，他不但自告奋勇的代替了吕布的位置，并且提议由自己攻段煨主寨正门，也就是西门，张辽、魏续攻北门，侯成、宋宪攻南门，吕布、曹性、成廉等统军在后，随时接应各路。 如今正门已开，寨中多处已营帐已燃起大火，高顺身后八百陷阵营战士们已经解开马蹄，提起长刀翻身上马，有条不紊的排列好锋矢之阵。随着身为箭头的高顺大手一挥，冲入寨中。 一时间隆隆的马蹄声、兴奋的喊杀声、慌乱的呼救声此起彼伏。高顺蹙着眉，眼看着大军杀入段煨寨中，那些士卒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似作假，但是自己心头的忧虑仍然挥之不去。 眼看着张辽、侯成等人也已经从北门、南门杀将进来，兵锋锐不可当，段煨军节节败退。就连段煨本人也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衣衫不整的钻出营帐，慌忙上马，准备弃营而走。让高顺不由得都对自己的担忧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真是我多虑了吗？』 高顺甩甩头，一边仔细观察着战场形势，一边将一条条命令通过传令兵传达给张辽、侯成二军。毕竟夜深时分，令旗之类的已经不好用了。 张辽，侯成二人在高顺的提醒下，得知段煨欲弃营出逃，各自将人马交于了魏续和宋宪统领，随后亲自纵马领着百余名精兵便齐齐杀向南门。 『快～快！快跑！他们要追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赤着脚，衣衫凌乱，不住的鞭打着胯下骏马，不时回头张望，当看见一队骑兵，打着火把追了上来，领头一人正是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张辽之后，不由大急：『是张辽！快！快上！给我拦住他们！！』曾经同在董卓麾下效力，他也见识过张辽的武勇，如何不心急如焚。 『将军勿忧，马上就能出得营寨了。』一个年轻的侍卫出声劝到，让人惊讶的是，在此时此刻不利的情形之下，他还保持着镇定淡然的神色。 那段煨出奇的竟然没有暴怒，还略带恭敬的向那侍卫说道：『段某性命，就托付给将军了！！今后段某之命就是太傅大人的！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将军且去，留下亲兵与我一同断后。此二人是我家公子贴身侍卫，武艺不在赵某之下，定会护得将军周全。』那名年轻的侍卫勒马提枪，转身看了一眼正迅速逼近的张辽。 『将军所言极是！你等今后就听命于将军！不得违命！』段煨立刻吩咐道，其一众亲兵大概也有百十人左右，纷纷齐声应是。 待到张辽追至近前，却见段煨便在二个侍卫的护送下渐渐远去，寨门外竟然隐隐还有人影在接应段煨，若是被段煨出了寨门，可就再难追回来了。于是不由大怒，冲着拦住去路的段煨一众亲兵暴喝一声，提枪挥军杀去：『小喽喽统统给老子死开！！』 眼看着张辽手中长枪犹如盘龙出海，先前那与段煨交谈的年轻侍卫眼中也不由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这个张辽的枪法比起之前在雒阳倒是精进了不少。不知道交起手来会不会有更多惊喜，只是现在这个情形，可不是切磋的时候啊。 『锵～！』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张辽惊讶的发现自己看似随意可是极为迅捷的一枪竟然被对方轻描淡写一般给挡了下来，沿着枪身传递回来的力量让自己持枪的右手竟然有些发麻！ 张辽不由心下一惊！「段煨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厉害的亲兵护卫了？」旋即看向这个平凡无奇，起初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侍卫。 『竟然是你！！！』待到张辽看清对面侍卫的相貌，不由惊诧出声：「糟糕，看来主子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