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巨龙、毒枭 第十三节梦回秦阙

    一辆精雕细作的驷马安车，缓缓驰来，它的车轮包着蒲草席子，这是为了免得颠簸到车上的尊贵的乘客，无数的手执铜戈的武士疾步上前，两厢列开，肃然护卫；车子徐徐的驶入咸阳宫前面的广场上，一声巨大的钟鸣，咸阳宫的外城的巨大门扉被洞开了，两队打着宫灯的青娥素女从里面鱼贯而出，列于两班；接着又有一队黑衣宦官跑了出来，殿在那华美的马车之后。

    她挑开绣花车帘，透过华美的车窗，看到在通明的灯盏之下，一个身形如矫龙的人，在团花簇锦中犹如山岳一样平稳、从容走了出来，依礼制他应该站在宫门外即可，可是，只片刻，他破例了，他竟降下玉阶向马车走去。那是一个站如巨松、行作虎步的中年人，灯光辉煌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同盘旋于天宇的巨鹰之眼，灵动着犀利的熠熠之光，又如同一扇透着庄严的大门，令人敬而远之，不敢亵玩。

    她赶紧在左右的搀扶下，下车匍匐在地，不敢仰视，直到看到一双天履莅临自己的眼帘，才低声道：“民妇怀清叩见龙祖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怀清卿免礼，请抬起头来，让朕瞅瞅天下第一能女子风采，哎呀，果然非同一般，卿富可敌国、而且能拥兵自卫，朕神交你很久了，今日始得见，足慰平生思念。”

    明月之下，灯烛之中，这位名动天下的奇女子，笑靥盈盈，仪态万方，秦始皇纵声大笑：“怀清卿万水千山而抵达咸阳，劳顿了，今夜本该让你住在驿馆，可是朕思念若渴，连夜召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所以·······”

    “皇上，小妇人命苦，丧父而寡。蒙皇上你不弃，民妇委实惶恐，但民妇以为公私有别，民妇有些话自以为还是上殿里说得好。”

    “诺，卿说得有理，请······”秦始皇说着上前扶起怀清，执手走进宫门，说：“宦者，引道甘泉宫！怀清啊，朕连夜传你入宫，但不知卿以为朕意如何？”

    怀清笑而不答，但当他们一起走到甘泉宫正阙大门时，依依跪下，说：“民妇请陛下屏退众人，民妇有私言欲进于陛下，求有公私有别。”秦始皇一挥手，众宫人纷纷退至一边，然后肃然道：“卿请进言。”

    月下怀清长身一拜，说：“陛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民，莫非王臣。臣妇丈夫已亡，今夕得以伺候，即是一家人一样，于理不悖，不失贞节，臣妇愿意。”

    “哈哈，该称卿卿才是，言之有理啊。想我横扫天下，囊括与内，一直视妇人为累，平生只欠女人缘，今日我得改改初衷了。走，卿卿进殿，我们好好秉烛夜话，直到东方之既白。”

    层层帷帐次第低垂，灯火慢慢减少，直至阑珊······

    次日，日已高起，怀清正在宫人的伺候下，对着铜镜梳妆，始皇站在她的身后，笑吟吟的一翻铜鉴，指着铜镜背后的一行铭文，念道：“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饮甘泉饥食枣，卿卿，这是甘泉宫之名的由来。”

    怀清含笑道：“皇上，这求仙之事，天道渺渺高而远，皇上还得亲近人道为本啊。”

    “非也，宇宙之大，总有生灵以万岁为一春，以朕富有海内，想求长生也不是妄诞之事，今陇西郡临洮天降十二大金人，朕已命左相冯去疾去了······”正说话间，一名郎中令赵高急急来报：“皇上，太子殿下硬闯进来了。”

    “胡闹，没大没小，全无规矩的东西。”秦始皇大怒道。

    赵高低眉答道：“皇上，微臣该死，可臣挡不住······”一句话还没说完，太子扶苏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吓得怀清赶紧跪地低声道：“民妇怀清叩见太子殿下。”

    扶苏风风火火，一拱手道：“臣国事先，家事后。请夫人你先趋到一边去，父皇，匈奴已经进犯上郡肤施，大将军蒙恬·····”

    “你这逆子，没见过怀清夫人在此吗？”

    扶苏倔强的说：“臣子先言国事，再会拜见夫人。”

    怀清听到这儿，不由得内心凄惶，强颜欢笑，低声道：“皇上，民妇这儿没事儿的。”

    “扶苏，国家大事，朕知之足矣，何劳你小辈费心。”

    “父皇，你常教育儿等以家国为是，今天······”

    “下去！”

    “父皇······”扶苏看了秦始皇一眼，又看了怀清一眼，委屈的退下，怀清如芒刺在背，望着悻悻退下的太子扶苏，不由得勾起心事茫茫，脸色酡红，象偷了什么东西一样，猛地心口一疼，不由得颦紧一双娥眉。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叠声的喜气洋洋的娇儿声音：“父皇，我来见见我的怀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