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师傅的话

    龙哥逼着我开价。而跟他一起来的三个人也等着我说话。只要我开口，这三个人肯定加价往上买。生意场上无父子，也没有朋友，只要觉得有的赚，就拿走。虽然我看不上这样，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很常见。

    我感觉到八只热辣辣的眼睛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给捏死一样。我背上一阵发麻。

    很奇怪，这时我的心里却很平静，思路也很清楚，原则也很清楚。

    我镇定地回绝了龙哥的要求，看着阿克。

    阿克也明白我的处境。这个时候就看他怎么说了。

    “龙哥从来说话都是一言九鼎，”阿克说。

    我心里一惊，阿克这么说，不是顺了龙哥的口气，又要我开价，置我于死地么？我想，阿克不会这个节骨眼害我吧。

    “但是，小余也确实没有应承。这等于是单炮响，一家之言，所以没有落地生根。这石头啊，还是龙哥你一个人的。”阿克说。

    搞了一个大喘气，阿克差点就害我犯心脏病。

    我赶紧说“对，对，阿克说的对啊，我没有应承下，这石头当然还是龙哥的了！”

    龙哥想了想说“阿克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先头那话我的确说过，即便不算了，我也不能拿石头走人。这样吧，这石头算你一股，出了手，你我两个人每人一半，钱到手了，我再给你送来。信不信龙哥我？”

    我还要推脱，阿克抢着说“还不赶快谢谢龙哥，你这一句话，就白捞了钱了！可真是一字千金啊！”

    我本来还想推脱，阿克这么一说，我也顺水推舟，说“信！哪能不信龙哥呢！”说实话，龙哥是什么来头，我什么都不清楚，但是阿克的客人，必然也跟六爷有关系，相信不会放空炮给我。

    龙哥哈哈笑了，说“小子，有潜力，看好你，以后有事，跟龙哥说！”

    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头，他的手指头肚上长满了老茧，看来摸了不少石头。

    回头他对那三个人说“怎么样，我看中的石头，到底还是好石头吧，你们这回算是长个见识吧。”

    没几天，龙哥果然派人送了六十万给我。就这样，一句话，得了六十万。拿着拿钱的时候，我心里的激动，没有办法形容。那是我第一次看着学到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自然，我要感谢师傅，把这档子事给他说了一遍。我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黄师傅听的津津有味，边听还边评论。但师傅却一生不吭。

    “师傅，说到底，这是你传授有道，做徒弟的给你挣了脸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我有点埋怨师傅扫兴。

    “你出头太早了。”师傅说。

    “出头早了。人都说，出名要趁早。再说了，就这么档子事，我能出多大名，根本就不会有人传出去。”我沮丧地嘀咕道。

    “小龙还小，也就是遇上块不好不坏的石头，试试手脚，教给他这么，留着不用，憋得慌！你以前比他不锋芒毕露多了！”黄师傅呵呵笑着说，打个圆场。

    “所以，最后我落到这步田地！难道还要他步我的后尘！”师傅瞪着眼睛，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这俩老头要是吵起来，我没好果子吃，还得一个个地哄，比伺候我亲妈都麻烦。

    “好了，打住，我听师傅的，以后收敛着点，不再显山露水，要管住手，要管住口。”我给两个老头每人递了一支烟，给他们点了火。

    “小龙，这事过去了，你也不用管住手，也不用管住口。你是一阵风，你这阵风已经刮起来了，既然是风，刮起来就停不下来，就得往龙卷风的姿势上刮。我老了，只能看着你这阵风怎么刮了。”师傅吸了一口烟，悠悠地道。

    我怎么听着他的话里有话，透着一股伤感。

    “是啊，我们两个老家伙，风已经停了。”黄师傅也悠悠地说。

    “靠，你们两个老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本来挺高兴的事情，你们却搞得神神秘秘的，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年轻啊，无知者无所畏惧啊。来吧，吃完这顿，咱们爷俩也就要分手了。”师傅边说，边倒了一杯酒在纸杯里，递给我。

    我愣了，嘴角抽了一下，说“师傅，你喝多了，说什么醉话，你把我搞蒙了。”

    “你不明白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事出来了，就是出来了。赶到明天，就会有人找你，就会有你的故事传出来。这玉石场是什么，是个名利场！有名有利就成了传奇。有钱的人啊，有势的人啊，求你的有，威胁你的也有，有送****来的钱，也来历不明的钱，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喝不尽的琼浆玉液，女人啊，美的丑的，都会送上来。到时候，你啊，就找不到北了！”黄师傅笑呵呵地说，说的还挺流利。

    师傅说“你也别在意，我们都是过来人，现在这把年纪不想再进去，只想留着自己剩下的纯粹的东西活下这剩下的时间。你是刚开始，不管诱惑有多少，阴谋有多少，都应该去尝试，这样到了老，也有的回味，也有的伤悲。”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天下，人来人往，已经不是我呆着的地方了。所以，你起来的时候，也就是师傅我要离开的时候。”

    “到底有什么事，非要离开？徒弟我有本事，不正好给你和黄师傅养老吗？我真搞不明白。”我有点急了，三年多的时间，感情不是一点半点地深。

    师傅摆摆手，说“有些事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总之，你记住，钱不留手，手里钱多没好事，这就是你的命。出来混，凡事都有个原则，就是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一个义字。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往后还要谦虚，多多学习，须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这个道理啊。”

    黄师傅也接着说“你走了，我也呆不下了，这个地方风大，会把我这条老命刮跑了。”

    “你舍得？！”师傅诡异地对着黄师傅说。

    黄师傅笑笑，说“舍得舍不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放手了。”

    我听明白了，这俩老头就在等着我的这一天，好去游山玩水啊，再有，他们还有事没有让我知道。

    我也想明白了，路要靠自己走。只是，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师傅，聊一聊我的事情，他也许很有兴趣知道。

    伤感忍不住涌上心头，我给两个老头倒了酒，没有说话，只顾自己闷头喝下去。我知道，这时，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的内心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