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林之墓（1）

    乌鲁木齐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一个风沙城市。这里的风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吹过来，甚至从下往上吹过来。天山并没有能够挡住所有的风，甚至让它们的脾气变得小一些，它们如同顽皮的孩童，总是出乎意料地刮过来。不光如此，沙子也如影随形，处处都跟着风起舞，钻进裤筒里，袖筒里，还有耳朵眼里。

    我算是真的体会到了出门要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高明之处了。原来这里的人穿着从上到小如同水桶一样的长衫，一顶深深的毡帽，甚至有的女人还跟阿拉伯人一样用黑色的，红色的丝绸将头裹得紧密都是因为风沙的缘故，也全不都是因为某些宗教价值观念的原因。

    这几天我倒是清闲的很，四处溜溜逛逛，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亚男并没有陪着我，作为考古队的“总导演”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却不肯分给我一些，还说我来早了，倒给她填了乱子。也不错，是给她填了不少乱子，尤其是晚上。

    如果女人对一件事上了心，那么她就像打着火的发动机，除非没油了，从来都不带停挂的。这一点特别符合亚男的脾气。所以，我没有扭着她，处处都让她顺心。直到有一天傍晚，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要我回到酒店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我也不能耽误，急匆匆地赶回了酒店。我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宽松的衣服，去敲亚男的门。连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回应，奇怪，难道她不在房里？

    我正犹豫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亚男。她说在二楼的“和悦轩”等我。“和悦轩”是一个会议室的名字，现在酒店里都是有这样的很好听名字的地方，都是用来供开会使用的。

    我曾经去过“和悦轩”。它里面的布置完全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商务会议室，前面没有讲台、没有投影用的幕布，中间更没有长桌，它的布置更像是一个客厅。入门迎面是一个大大的屏风，上面挂着一幅毡画，一个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正在翩翩起舞，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天山山脉，葡萄架，还有笑的合不拢嘴的老农。顺着屏风往右转身，眼前就顿时明亮起来，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从屋顶上垂下来，柔和的有些淡淡橙色的光芒流泻下来，落在深灰色的花格子地毯上。灯下是一张围成三面的三张沙发，中间的是长条，可以坐三个人，两侧的是单人沙发，它们包围着一张长方形的红色茶几。拐弯进到这个房间，正对着的就是这张茶几还有那个长条沙发，如果坐着人的话，进来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卑贱地被接见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因为要用到这个会议室，我还专门跟服务员说，让他们把沙发和茶几的方向调换一下，让那长条沙发对着窗户。改过之后的感觉就好多了，不会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屋子并不大，也就是二十个平方左右，靠墙有三面都是单个沙发，每两个沙发之间有一张半米见方的红色矮脚桌子。右侧的一面墙上是高一点的桌子，上面摆放着水杯、茶叶、咖啡机，饮水机等等物品。

    左侧的墙上是一面大大的窗户，从窗户望过去，正好看到酒店楼下的入门口，这是一闪朝南的窗户，据说天气好的情况下，还可以远远眺望到天山山脉。墙上还有一些皮画，看起来是蒙古族的一些主题呢。

    我推门进去，立即闻到了一点香烟的味道，虽然换气扇在转个不停，但仍然是有些烟味。这是我对这里最大的不满意了，不是说我讨厌香烟的味道，而是说明这里的空气流通并不顺畅。

    亚男笑着迎了出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拉挽着我的胳膊，跟我一起进到屋里，“各位，这就是我给大家提起的余化龙，他是玉石方面的专家，也是咱们这次考古行动的资助人。”

    除了亚男之外，这里还坐着四个人。“这位是我们的司机大周！”亚男拍着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肩头说。这个中年男人的头发很短，几乎是刚刚从头皮里长出来的一样，即便是借着灯光我也能看到他脑后的头皮。那头皮上还有好几处伤疤呢。

    他原本想喝一口水的，听到亚男提到他，也或许是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才让他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这时候他只得把杯子放下，转过身来。我看到那是一个蓝色的太空杯，里面好像泡着茶叶。他起身转过身来，笑着说：“周为民，本地人，但不是维族，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你叫我大周好了，这个顺口！”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吐字却也很清楚，普通话说的十分标准，想必是经常接触来这里考古的人，久而久之练就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吧。他留着络腮胡子，胡子的长度都比他的头发要长。在******教里，男人留胡子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他有可能是一名信众，不过，即便他不是信奉清真教，那么也有可能受到当地风俗的影响而把胡子留起来。但我看的出来，他脸上的笑容不是真的笑容，是那种训练出来的笑容，就跟飞机上的空姐一样那种对谁都是笑的笑容。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夹克衫，里面是一件军绿色的半截袖T恤，乍一看上去还很难把这两件衣服分开。

    “大周是咱们这次考古的司机，开车，包括车上的汽油、柴油、做饭用的家伙、材料等等后勤的事情都是大周负责的。另外，告诉大家，这次他要带一个侄子随行，当他的帮手，不过那孩子今天没有来。大周曾经跟过二十多支考古队，进过罗布泊地区也不下十五六次了，这次有他我们的后勤就有保障了。”

    大周转身看了一眼每个人，边看边笑呵呵地说：“坐了大周的车，管保你有吃有喝！”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这一路上看来都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