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海上异物

    艾格瑞姆东南部的维洛港此时依旧是狼藉一片，拜之前不久的那次来历不明的海啸所赐，几乎所有的货运船只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从那一天起，忙碌的修复工作便一直持续到现在。

    此时，天还没有亮。若是在以前，即便这个时候维洛港也是热闹无比，装卸货的工人和整装待发的水手们早就聚集在此了。而现在，他们全部被困在港口附近没有受到损坏的旅馆以及酒馆中无所事事，听着雇主们的怨声载道。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几家欢乐几家愁。与他们的处境截然相反的是住在港口附近的渔民吉米，海啸来临之前，他的捕渔船刚好被拉上岸检修。那一刻还抱怨着只有他不能出海，转眼间就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因为这附近也只有吉米的船安然无恙，可以继续下海捕鱼了。

    趁着涨潮，天黑着的时候，吉米就划着他的小船出海打渔了。港口的灯都熄灭了，寂寞的渔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悄无声息之间，向海里洒下渔网。吉米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月光下的海面十分平静，带着浓重海腥味的风也只是微微吹动他的头发，小船安安稳稳，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吉米认为自己要发财了，他很看好这一网，没有竞争对手鱼儿也会尽数游进自己的口袋。天亮了再将这些鲜美的鱼拿去卖给酒馆饭店，那些富甲一方的商人肯定会趋之若鹜。这么幻想着，吉米开始收网，可是这一拉他的心就凉了一大截。事实果然如他预感的一样，别说满网的大鱼，就连一两只小虾米都没有，这一网是空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吉米摇摇头，将这次归结为自己的运气不好，然后他再次撒网，可是当他拉网的时候依旧很轻，他的心在往下沉。果然，再一次拉上来的网中依旧是空空如也。这样一连下了十几次网，到最后竟一无所获。

    吉米很沮丧，他认为这是老天跟他开的玩笑。想放弃却又不甘心，最后他决定再下一次网，如果这次还不行就只能乖乖回家睡觉了。可就在他刚把网下了之后，伴随着一声闷雷。狂风四起，小船在一浪大过一浪的海洋中剧烈摇晃，几近翻覆。

    吉米连忙收网，他要赶在暴雨来临之前回到岸边。可这一次收网却异常艰难，那网如千金一般沉重异常，吉米使出浑身的力气也不能将其收起。无奈之下，只有拖着网划回港口。本以为是网子勾住了海底的礁石，可这一划，网竟跟着向前，再拉还是拉不动。

    难道这一网内进了大鱼？这么想也是正常，不过匆忙回港的吉米并没有发现水面上翻起异样的波纹，他兴奋着幻想那渔网中的利益却不知道自己这次究竟到了什么！

    病榻上，玄玉缓缓睁开眼睛，第一个引入眼帘的便是莫安那张焦虑的脸。在看到玄玉睁眼的那一刻，无法言表的喜悦占据了他的眼睛，这一切都被玄玉捕捉到了，只是他并不想刻意去了解。

    玄玉环视四周，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后，撑着床坐了起来。莫安来扶他，却被他冷冷甩开，接着，他调匀气息，迅速卸掉了身上的灵力。这个动作之后，有一两秒钟，他的目光是呆滞的。突然，玄玉“哐当”一声又倒回床上，吓得莫安顾不上其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一拉不要紧，莫安感觉到对方也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玄玉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些什么，他凑上前，对方唇齿间只发出一个声音：“有……有没有吃的……”

    不知应该是生气还是放心，莫安摇摇头，赶紧命下人去准备了。听到莫安安排的声音后，玄玉放松了似的长出一口气，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当他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则是一脸泪痕的露西雅扶在床边。

    “啊！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你都不会醒过来了！”露西雅带着哭腔，表情却是喜悦的。

    玄玉坐了起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你自己活蹦乱跳的就说明我没事啦。”

    “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不好……”露西雅说着，眼泪就要滚下来了。

    听到这，玄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温柔，他将身子向前探去，脸凑近露西雅，他们的鼻尖就要碰到一起。露西雅甚至能听到玄玉心跳的声音，看着玄玉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不知为何，她的脸有些发热。可是玄玉并没有露西雅的感觉，他的身子俯下去，伸手将露西雅背后小圆桌上的鸡腿拿了过来，一把塞进嘴里。

    这场面让露西雅无所适从，本以为对方会温柔地安慰自己两句，可在他的眼里竟然全是食物。可即便是这样，看着逐渐恢复元气的玄玉，露西雅哪还顾得上责怪，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

    露西雅的举动吓了玄玉一跳，他想说什么，但话终究没有出口，只是将手扶在露西雅赤色的头发上，静静地等待她将心底的委屈与悲伤释放殆尽。

    哭了一阵子，露西雅抬起头，依旧梨花带雨地望着玄玉，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是你，回来了，真好……”

    “不是我，还是谁？”玄玉轻声道。

    露西雅没有回答，玄玉也是只稍作停顿，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继续道：“有的时候角度不同态度就会发生变化，不过我还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露西雅茫然地望着玄玉，对于他的话，她一直是一知半解，却没有勇气去问个明白。只是这一次，她真的很想知道玄玉心中真正的想法，可当她准备开口询问时，却被玄玉打断了。

    “等等，现在什么时候了？”

    玄玉急切的神情让露西雅不得不将到嗓子眼儿的话生生咽了下去：“马上就天亮了吧。”

    听了这话，玄玉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将外衣往身上一披：“和双子妖偶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她看见了，怕是震慑不住又要耍什么花招吧。”

    露西雅若有所思：“所以你确实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当然有，”玄玉无奈道，“你以为我是精神分裂吗？”

    说完，他冲露西雅一笑，然后走出房间。

    此时此刻，在新月庄园的会客室内，除了主人莫安之外，路易和伊诺普斯伯爵也在。三个小时之前，他们来到新月庄园。格蕾丝虽然已经死了，但这件事留下太多的疑问，不弄明白恐怕谁都不会安心。只是他们来的时候，玄玉还在昏迷之中，只能这样等下去，好在在天亮之前，玄玉便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