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心魔梦境

    黑暗中，蓦地亮起一盏烛灯。顺着灯火走去，看见灯下坐着一个人。吹弹可破的皮肤，血色的唇，乌黑的长发一拖到地，墨色的瞳孔中隐藏着桀骜不驯。露西雅愣了愣神，张口喊了一声：“玄玉？”

    玄玉听闻后微微侧身，只是瞥了露西雅一样，冷冷道：“你是何人？”

    露西雅眨了眨眼睛：“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露西雅啊。”

    玄玉冷笑一声后站了起来：“原来是杀人凶手！”

    “什么杀人凶手！你说我吗？我不是啊！”露西雅极力摇头。

    “不是？”玄玉哼了一声，“那迪阿玛是怎么死的？”

    “迪阿玛”这个名字一出口，露西雅便感觉到心中一阵绞痛，“他是……他是被妖兽所吞噬……”

    “他是被你杀了！”玄玉指着露西雅的鼻尖道，“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地以番茄汁冒充血液，我怎么会灵力不足以至于无法斩杀那妖兽，迪阿玛又怎么可能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玄玉的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露西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抱着头瘫坐下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只是不想杀人吸血……”

    “那你就任迪阿玛去死？”

    “不！”露西雅疯狂地摇头，“这不是我的本意！”

    “愚蠢之人！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玄玉侧过身，他俊美的脸因过度气愤而抖动，“不仅如此，连我都险些丧命！”

    “可是……”露西雅的泪水滚落下来，“那些被吸血的人也是命呀！”

    玄玉冷笑一声：“命？在这世上，人类的命是最不值钱的！”

    露西雅虽然知道长发的玄玉说话一向乖张，但这话还是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不是吗？人死之后，灵魂或可上天堂，或可下地狱，再不然也可轮回转世，人鱼就不同了，虽有上千年的性命，却只此一世，死后便尘归尘土归土，元神俱灭，化作海中泡沫，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你倒是狠心，可怜那迪阿玛还那么年轻！”

    露西雅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你骗人！骗人……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却已然相信了玄玉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小得连她自己也听不真切，她默默低下头。

    玄玉没有给露西雅喘息的机会，继续给她心上捅刀子：“本应是最惜命的，反倒最重感情，对他来说却是祸不是福。魅魂人鱼，魅惑了别人的魂，却付出了自己的命！”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露西雅声嘶力竭，早已泪如雨下，“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杀了他！”

    玄玉走到她跟前，伸出一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他对你那么好，你却如此狠心，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善事，想要当什么好人！你可知你的一念之仁毁了多少人的生活！别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了，你也该懂得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善也不是你所想象得那么简单！”

    露西雅紧紧盯着玄玉的眼睛和他紧皱的眉头，他的话如魔咒一般禁锢在自己心口上，露西雅的嘴唇抖得厉害，刚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的玄玉竟一点一点化作自己的样貌，吓得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我是露西雅！”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却说着让露西雅撕心裂肺的话，“不过我是血妖的露西雅，而你是人类的露西雅，是那个杀了迪阿玛的人。”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那神情与玄玉一般无二！

    没等露西雅说话，那血妖继续道：“你虽是人类，却是个伪善的蠢蛋！”

    “我不是！”事到如今，心中有愧的露西雅虽然否认，但那所谓的辩驳已及其苍白无力。

    “因你的伪善害死了迪阿玛，害死了玄玉，最后害死了你自己！难道还不是蠢蛋？”血妖说着，俯下身异常温柔地抚摸着露西雅的面颊，“既然是血妖，就应该吸血。和rou食的猛兽一样，天经地义！”她说着，那只抚着面颊的手缓缓向下，划过下巴，直到颈部。

    突然，在她的脸上闪过一道诡异的笑，露西雅顿时感觉憋闷至极，脖子被她死死地掐住了，血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杀了你就不会再纠结了！”

    露西雅痛苦无比，想挣脱却没有力气，想呐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玄玉关切的面孔，他向露西雅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面颊。但露西雅浑身一凛，将对方的手开甩了。

    “看来他那口灵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你才会觉得憋闷，没有关系，吃了这个就没事了。”玄玉边说便将森娜欧给他的珍珠递给露西雅。

    露西雅狐疑地盯着那颗珍珠，有望了一眼玄玉，此时的他和梦境中天差地别，全无杀气，且如水般的温柔。她这才迷迷蒙蒙地坐起来：“这是哪儿？”

    玄玉浅笑一声：“碧水城。”

    露西雅服下珍珠之后，顿觉之前的窒息感消除了许多。抬头见玄玉面色如常，再环视四周，这才更加确认了刚才自己是在做梦。忽而想起梦中的话，又觉得心中堵得难受：“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哦。”玄玉只应了一声。

    露西雅抓过玄玉的衣袖，急切道：“你再骂骂我吧，像梦里那样！”

    “既然已经在梦里骂过了，那就这样吧。”虽然玄玉的态度和梦中大相径庭，可是越是这样露西雅就越觉得对不起他，同时也越发对不起死去的迪阿玛，“不，求求你，骂我吧！骂上个三天三夜千回百回也不要紧！”

    “这样会让你心里好过一些吗？”玄玉淡淡道。

    露西雅哽咽着：“我不知道。我对不起迪阿玛，现在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他的脸，”说着她捂面痛哭起来，“早知如此，当时对他好一些就好了！”

    玄玉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等待露西雅哭完。

    “这世间之事，为什么总不能尽如人意呢？”稍微缓和一些之后，露西雅感慨道。

    “人意是最难测的，我虽在这世上漂泊千年，却也难解苍生之苦万众之意，我也和你一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玄玉说完，将露西雅揽入怀中，本想待她醒来好好责骂她一番，但现在心中的怨气已尽数消散了，“与其纠结过去，不如面对将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迪阿玛的仇也不得不报！”

    玄玉这句话说到了露西雅心坎儿里，她重重地点点头：“嗯，要报仇要报仇！”突然，她眼中的光又被迷茫取代，“可是，怎么报仇！”

    玄玉没有回答她，这一次他是真的心中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