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骷髅仙人
只是一愣神儿的功夫，周恒楚已经看出了说话之人的身影，那人身穿黑纹紫袍，蓬头垢面，正站在青溪镇残垣断壁的一角，手上擎着一根漆黑法杖，下尖上圆，顶端插着一颗硕大的骷髅，两只空洞的眼孔中，绿光闪动，森冷怪异，而半空中的那道煞黑气带，便是从这骷髅的口中喷出，黑漆漆一片，看不清里面的实质。 “此人乃是鬼修之人，不入世间修行门派三教九流，乃旁门左道之术，颇为难缠，你最好别去招惹他！”冰仰寒似有意无意地点明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是在提醒周恒楚，以他现在的能耐，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周恒楚也没有打算就这样与人为敌，不过是想出言劝解，让对方迷途知返，却不料对方竟是左道鬼修之徒，此番却好像使自己坏了他人修行机缘似的。 那自称骷髅仙人的古怪男子说完话却没有任何举动，似乎根本不把周恒楚放在眼里，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言瞥视着远方的这两个少年男女，手中的骷髅法杖在头顶一挥，一时之间，鬼哭之声刺耳之极，无数鬼魂阴灵在骷髅法杖周围嘶吼咆哮，似欲挣脱法杖而出，却始终都被一股大力拉扯，反抗不得。 周恒楚欠身说道：“前辈乃是得道高人，这青溪镇百十口人命惨遭横死，如今孤魂无所依托，还望仙人手下留情，放它们重入轮回超脱，也是一件大功德之举！” 骷髅仙人“嘿然”冷笑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恒楚，道：“你说这些孤魂无所依托，此番本仙人不正是在替它们寻求安身之处，这算不算得是一件大功德？” 周恒楚闻听此言，登时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这骷髅仙人竟把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当作是一件功德之举，心中不禁骇然，想了想道：“你所说安身之处，却是断了这些魂灵的机缘轮回，这怎算是功德？你若现在悔改，为时不晚！” 听了周恒楚的话，旁边的冰仰寒终究没再说话，只是叹息一声，也不躲避，就那样好似局外人一般站在周恒楚身旁，冷言旁观着面前这个少年的言行举止，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刻意的讪笑。 那骷髅仙人眉头忽地一皱，抬头瞪了一眼周恒楚，道：“你这泼皮小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我谈论机缘轮回之道，忒也不知好歹！” 骷髅仙人似乎颇不耐烦周恒楚在此搅扰他的好事，见这少年似乎执念纠缠，心中猛然一横，二话不说，“刷”地一声收了手中的骷髅法杖，脚踏虚空而来，虽无御空飞行之术，却也快如马驹，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周恒楚的面前。 他把手中骷髅法杖往身前一横，冷“哼”了一声，道：“小子，我方才已给你留了几分活路，你却毫不领情，此番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周恒楚还要再说什么，那骷髅仙人猛地张口喷出一团黑雾，浓厚如墨，那黑雾瞬间弥漫开来，夹杂着阵阵鬼哭之声，裹住周恒楚的身形，向他罩了下来。 这黑雾却似实质一般，在暴风雨中竟不为所动，那风雨到了黑雾的边缘，便都避让开来，似乎连它们都不愿靠近。 周恒楚大吃一惊，他初入修行一途，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怎料到这骷髅仙人一开口便要对自己下狠手，连丝毫周转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此番一见那黑雾弥漫笼罩过来，下意识地便伸手抓出了腰间的那杆赝品戮魂幡，猛地抖开幡面，堪堪在那黑雾遮盖下来之前挡在了面前。 然而，随着那戮魂幡抖开，幡面上一道妖异血芒一闪而出，登时把那一片黑雾击散开来，直向对面的骷髅仙人撞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那幡面迎着雨猎猎作响，四周被血芒打散的黑雾戾气被幡面上黑气猛地一裹，不等那骷髅仙人惊叫出声，便将他吐出的这一团戾气吸了进去。 一时间戮魂幡血芒大盛，十数道黑气旋绕而出，围绕着幡面打转。周恒楚心下骇然一惊，竟觉得手中这一杆戮魂幡似有千斤之重，那血红色的长幡在他手中剧烈挣扎，似乎脱手而出。 这一惊非同小可，周恒楚急忙运转大周天离火真法，将丹田内离火精元涌入右手之上，这才勉强压制住戮魂幡的反抗挣扎。 骷髅仙人内心的惊讶远远大于站在他对面的周恒楚，在他看来这少年不过是才突破了引气期尚未筑基的小角色，却没想到他手中竟有这等邪气妖异的法器，只一个照面便把自己炼化的鬼物精元打散，险些连他自己都要被暗算了。 想到这里，骷髅仙人心中不禁愤然，瞥了一眼周恒楚手中的那杆戮魂幡，目光中隐隐露出几分贪婪神情，猛一挥手，把骷髅法杖往那血芒上一磕，登时将那道血芒逼退，身子凌空一跃，跳起丈许来高，手中法杖居高临下砸来，夹带着阵阵破空之声，将周围散乱开来的鬼物戾气凝聚在骷髅头上，只听“轰”地一声闷响，那骷髅巨口突然爆裂开来，一道凝如实质般的黑雾忽然间凌空落下，向着周恒楚当头压下。 这道黑雾比起刚才从骷髅仙人口中喷出的鬼物精元却要强猛了数倍，周围方圆丈余之内的冤魂戾气登时被抽取一空，一瞬间凝聚在黑雾之上，阴风惨惨，夹带着丝丝阴寒森冷之气，凄惨无比。 周恒楚被那阴风一激，登时清醒了许多，眼见那道黑雾缠卷砸了下来，他猛地把戮魂幡一抖，左手中勉强凝聚出一团紫黑色火焰，“啪”地一声便从幡面下悄悄弹了出去，直向骷髅仙人紧握法杖的右手打去。 他先前与李清河那一番斗法，虽然没有耗尽真元法力，但也尽了自己全力，此番与这个左道鬼修的骷髅仙人斗法，已然毫无胜算，也只能勉强凝聚出来一道离火黑炎，堪堪与之抵抗一段时间，但等他法力耗尽之时，只怕便是他的穷途末路了。 那骷髅仙人自然看得出来周恒楚的道行修为，除了他手中的那杆戮魂幡稍稍令他忌惮以外，此人一身道行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倒是他旁边的那个少女，看不出什么异常，就像是一个普通女子一般。 不过，这骷髅仙人本是鬼修之人，灵识异常敏感，见那少女处身如此凶戾之地竟似浑然不觉，心中多少对她生出几分防备之心，出手时也暗自留了几分余力。 但饶是如此，周恒楚仍然抵抗不住骷髅仙人的攻击，以他现在的法力修为，放眼修仙界，只怕随便出来个角色都能把他给灭了，当然前提是双方都以硬碰硬的方式来论高下。 不过，周恒楚却不是那种站在哪里让人随便欺辱的愚蠢之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设计将修为明显高出他一截的李清河当场戮去神魂。 有戮魂幡在手，周恒楚还有几分底气，那黑雾缠卷下来，被那幡面黑气纠缠，顷刻间便消散了一大半，但剩下的那一部分却趁机绕开幡面，猛然向下卷涌而来，缠向周恒楚的纤弱身体。 眼看那黑雾便要将周恒楚吞没，忽然听见骷髅仙人发出一声惊呼，却是周恒楚方才偷偷弹出的那道离火黑炎凑了效用，虽然没有击中骷髅仙人，却也把他吓了一跳，急忙收了骷髅法杖，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原来刚才骷髅仙人施展骷髅法器，想要一举将周恒楚困伏，然后抢下他手中的戮魂幡，却不料这少年发出一道离火黑炎，在这夜空雷雨之中并不显眼，若非他灵识敏感，及早发觉异样，只怕此番反倒要遭了他的黑手。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段，但也不过是徒自挣扎而已，今日本仙人便叫你命丧于此！”那骷髅仙人堪堪躲过一击，暗想方才自己一番大意，险些没命，心中还有几分余悸，不由地怒上心头，便要狠下杀手，将这少年连同那女子一起除掉。 周恒楚怎能让他得逞，他虽不及对方修为高深，但手中还有戮魂幡可用，顿时心中一凛，暗自守定心神，把那戮魂幡往空中一挥，一片血芒夹杂着漫天妖异红雾铺散开来，把骷髅仙人所处位置方圆丈余之地罩住，便要催动幡中邪魂，戮去骷髅仙人神魂。 只是他刚一催动戮魂幡上妖邪之气，突然一道极其阴冷的妖邪寒气从戮魂幡漆黑长杆上逼入掌心，登时全身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戮魂幡不由地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掉落在地，而周恒楚也一连退后数步，神情惨淡黯然，似乎被那戮魂幡上邪气反噬，一脸煞白，毫无血色。 冰仰寒看到周恒楚此番神情，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凝重地说道：“这戮魂幡虽是赝品，却也勉强算是一件法宝，你此番真元虚弱，才会被其邪气反噬，我劝你以后还是弃了这件邪物为好！” 她虽然这样说，却并没有打算上前帮忙的意思，似乎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与周恒楚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只是有意无意间，她的目光总会向另一边的黑暗深处看上一眼，目光中似乎隐约流露出几分古怪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